Q像知道了什么不得了的事,嘴里念叨着“原来如此”,小孩看我的目光中包含着三分崇拜和三分羡慕。剩下四分扭曲黑暗毁灭就被我自动忽略了。
我一跃成为梦野久作的偶像,得意了一下,转而问道:“呐,Q君,既然姐姐已经告诉了你姐姐的秘密,那你可以回答姐姐的问题吗?”
Q乖巧地嗯了一声,“你问吧。”
我收起玩闹的神色,表情稍稍严肃了些,声音压到最低,“6月31号和11月13号的晚上,你在干什么?”
这个问题好像难倒了梦野久作,小男孩皱眉,歪着脑袋思考了好半天,方才慢腾腾地吐出一句:“姐姐,今天是几号?”
我微怔。
才想起来对于Q这样一直被关在港黑禁闭室里的小可怜,别说具体的日期了,估计连昼夜都是不分的。
就像我以前放寒暑假的时候,也经常记不起今天是星期几,昼夜颠倒地追剧打游戏。
当然Q不如我放假时那么舒服。
——他没有手机和Wifi。
能窝在家宅很多天的前提是空调、wifi和手机,冰箱里有冷冻食品和零食,还可以点美味的外卖,那样家就是天堂,宅是享受。
但如果以上这些条件都没有的话,那宅就完全不令人愉悦了。
监狱的劳改犯好歹还有出去放风的时间呢。
这么想想就更同情Q了,给孩子弄个手机和Wifi吧!实在不行来个游戏机!
梦野久作见我越想越出神,拍了拍栏杆,“姐姐?”
电流滋啦啦地在耳边响起,我赶紧回神,说:“今天是11月15号。”
“哎?已经冬天了吗?”Q兴奋地眨着眼睛,“那外面有下雪吗?”
我摇头:“还没有。”
Q看起来很失落:“为什么还没有下雪呢?”
我想说,其实横滨很少下雪。不像秋田札幌那些靠近日本海北岸的地方,横滨位于太平洋的东京湾,西北风翻过本州岛的高山后早就干了,正常来说降雪非常少。
即使是正月那样的深冬也未必能碰上一场文学作品里描绘的大雪,更何况现在才11月份。
不过看Q对下雪满怀期待的样子,我不忍心打破孩子的美好幻想,“说不定过几天就下雪了。”
Q的“星星眼”一眨不眨地看着我:“真的吗?那下雪的时候,姐姐能不能带我出去堆雪人?”
我为难道:“这个……姐姐也办不到呀。”
Q露出受伤的表情,突然,他抱着玩偶一屁股坐在地上,开始耍赖,“不行!姐姐,如果你不答应我,我就不回答你的问题了!”
梦野久作这么一说,我才想起被他各种打岔,我问的那个问题他还没有回答。
谷崎润一郎和露西的嫌疑基本被排除,就剩下他了。
我语调和缓,试图对Q循循善诱:“姐姐没有那么高的权限,不能带Q君出去堆雪人玩。”
Q捂住耳朵,丝毫不为所动:“不听不听,姐姐念经。”
靠。
熊孩子!
我被他又尖又细的哭闹声吵得耳根疼,只好说:“行行行,姐姐答应你。”
这回Q终于开心了。
他本来也没有真要哭的意思,一直光打雷不下雨,一看我答应立即换了副神色喜笑颜开,弯着眼睛笑盈盈地看着我。
“姐姐最好了,姐姐,给你玩我的人偶。”
我有点嫌弃他那个丑了吧唧还分外诡异的玩偶,不过为了给梦野久作面子,还是象征性地接过来摸了摸。
Q高兴地拍着手,嘴里哼着不成调的小曲:“快下雪,快下雪,姐姐带我出去玩~”
我心想,反正横滨估计根本不会下雪,而且就算下了,他被关在禁闭室也不知道。
成年人的世界就是这样充满谎言啊,Q君。
就像那些大人总说会帮你把压岁钱存起来。
我把玩偶还给梦野久作,问道:“现在Q君可以告诉我,6月31号和11月13号的晚上,你在干什么吗?”
Q低着头想了想,“我不记得了,可能在睡觉吧。不过我记得我上一次出去,是四月份的事。”
四月份吗,那就是半年前了。
像Q这样的情况,哪怕出去执行任务也不可能在外面呆太长的时间,而且会在很多人的监控之下。
那时候我爸还没出事,我也还没穿回来。
Q说:“四月一日,我上次出去的时间。”
他的语气听起来充满了厌恶:“我讨厌这一天。”
我疑惑:“为什么?是任务很难吗?”
Q却摇了摇头,“因为那天有好多坏人骗我。”
我更加疑惑:“骗你?”
Q气鼓鼓地说:“有一个叔叔,他对我说,在公园里等着就可以领到可爱的动物气球。我等了好久,却什么都没有等到。”
我忽然想起四月一号是愚人节,大概是有哪个成年人和他开了个玩笑吧。
Q说:“后来我找到了那个骗我的叔叔。”
我有了种不好的预感。
Q的脸上挂着天真可爱的笑容:“那个叔叔哭着向我求饶呢,我骗他说,我会放过他的,在他重新燃起希望的时候,我杀了他。”
我背后一凉。
Q就像回想起了什么美好的记忆,脸上竟然洋溢着幸福的表情。
“欺骗我的家伙,我绝对不会放过。”
“所以姐姐,你也不可以骗我哦。”他笑眯眯地对我说,“如果外面下雪了,你却没有来接我的话,我也会杀了你的,用世界上最残忍的方式。”
我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唇角僵硬着,甚至挤不出一个敷衍的笑。
下意识后退一步,撞到了什么。
我重心不稳,眼看就要摔倒,有人揽住我的腰。
透过布料感受到掌心的温度,熟悉的低沉声音贴着我耳廓:“当心。”
心跳不自觉加快。
“中也大人?”
中也见我站稳,立即松开放在我腰上的手,他向来很绅士。
他的目光在我身上从头到脚仔仔细细看过一遍,方才移开视线,摁着帽檐,道:“你太磨蹭了。”
如果我是个普通人,此刻肯定以为他是在抱怨我速度太慢,和Q讲了太久的话。但作为和中也交往过三个月的前女友,我深知这人傲娇的属性,听他的话绝对不能只听表面。www.xiumb.com
第一层:你太磨蹭了。
第二层:看你这么久没出来,担心你出了什么事,所以过来看看。
在下,读中也小能手。
这份关怀来得太恰到好处,如果我是galgame可攻略的角色,我的好感度大概已经溢出屏幕了。
我小步挪到中也身后。
中也见状,挑眉:“你怎么了?”
我没说话。
心里想的是,呜呜,小朋友好可怕。
中也啧了一声,“是你说想来见他的。”
他的语气没有责备,更多的是无奈。
让我想起之前交往的时候,我听说中也怕鬼,于是拉着他一起看新上映的恐怖片想吓一吓他。结果自己被吓得要死,半夜不敢睡觉跑到他床上,他强忍着困意哄我入睡。
其实现在想想,中也的可靠与他的武力值无关。
因为第二天他出任务离开后,我一个人躺在他的床上也完全不害怕了。
我就是感觉睡在他的床上比较安心。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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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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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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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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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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