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为家中长子,所思所想会被小妹成熟稳重许多。
他既沾染了诅咒之气,回到翠微山顾家,也只是给家中带来烦恼。
再加上他确实很欣赏老先生,这些日的讲座、剑魂缝补位面禁制、护佑座下信徒,这桩桩件件的事,总归是会吸引些志同道合的人,譬如他,只是他背负的枷锁要重,很难做出一时冲动头脑发热的事。
“我们都要跟着老先生一起。”
赵追岳身边的剑客们高声喊道,字字都是心甘情愿。
现下的他们如过街老鼠,已无往日万剑山弟子身份带来的尊贵。
老先生一而再再而三的庇护。
若他们不能留下来共患难,倒不如一早死在李太玄的手上得了。
让圣剑长老诧然的是,虽说从一线生门之中走了不少人,但跟留下来的所对比,根本就像是海中沉石,不值一提。
怎——怎会?
那一抹剑灵之光,正闪过疑惑之色。
似是百思不得其解。
人性本恶。
权衡利弊,才是人族最该做的事。
又怎会为了云烈而留下来?他想不通。
“赵寒玉这群人,当真是该死。”
顾小柔隔着光华绚烂的禁锢之阵,恼怒地看着得了自由的赵寒玉之流。
兄长却在身侧,发出了一丝轻笑,眉目温润极尽宠溺。
她偏头,杏眸微瞪,“阿兄,你笑什么?”
“小妹,你可想过,今日所为,既得罪了赵家,也开罪了剑宗、万剑山,对翠微山的顾家,会带来许多麻烦。”与其说顾长子是在询问,倒不如说是细水流长循循善诱般,娓娓道来。
顾小柔眨巴了两下眼睛,不再有方才的气势,软了几分。
“阿兄……我……”
“但你觉得你,错了吗?如若重新来一次,你还会走同样的路吗?”
“我没错,我还会。”
“不,小妹,我们错了,我们都错了。”
顾长子轻叹了口气,目光悠远地看向了昏暗的天穹。
乍然的剑光,凌人的盛气如华彩,那奢贵无不是彰显着弱肉强食的可怕。
顾小柔轻颦了颦眉,疑惑不解地望着多愁善感的兄长。
翕动殷红的唇,却是不知从何道起。
“我们如此,青绿何尝又不是如此?”
顾长子无奈,“当初她随萧憩前往大炎城,却自我与翠微山、顾家割裂,孤身一人追随叶楚月,想来,也是如我们今日这般。小妹,我们质疑她,最终,理解了她。”
世难有两全,但总要往前走。
顾小柔神情恍惚,而后低下了头。
先前因此顾青绿追随叶楚月之事,她郁闷丧气了好久。
而今倒是释怀了。
“不是理解她。”
顾小柔抬头,眼睛明亮,坚定道:“是成为她。”
顾长子一愣,旋即失笑,点头应了一声“对”。xǐυmь.℃òm
“轰!”
生门已关。
禁锢枷锁永存。
圣剑长老堵住了剑客们获得自由的路,居高临下地望着这片废墟,以及废墟上的人。
赵寒玉、剑宗蛇图弟子等纷纷御剑到了圣剑长老的身边,恭恭敬敬的低头颔首,乖声说:“吾等,见过剑宗圣剑长老——”
“嗯。”
圣剑长老淡淡回了声,悄无声息间,加重了自己身上的剑光,便可形成更强的防御,且不易察觉地拉开了些许的距离,似是害怕沾染到赵寒玉等人的诅咒之气。
要知道,他是一把来自远古的剑,能够存活至今,还风生水起有头有脸,靠得就是小心谨慎。
这恐怖如斯的诅咒之气,是万万沾不得的。
“云烈,你虽为新秀,但也是剑道师者。”
圣剑长老端起了有模有样的架子,沉声道:“剑宗顾念你之情,只是诅咒之事涉及太多,稍有不慎就会危害众生,只是禁你于此,还望你不要介怀。”
他换了一副言辞,倒真将那道貌岸然演绎得淋漓尽致。
围聚在楚月身旁的修行者们恼羞成怒。
连带着对剑宗都觉得不如往日光辉璀璨了。
这短短的数日时间,万剑山也好,剑宗也罢,都让人心寒。
“圣剑老兄说的是。”
而让修行者们再度震惊的是,换了一副嘴脸的不仅仅有圣剑长老,还有深受他们钦佩和敬重的老先生。
当下,一双双眼睛无不是看向了楚月,固然身缠诅咒之气,但却有着清澈的愚蠢。
圣剑长老疑惑地看着楚月。
倒不觉得一身刺头和反骨的这人,能陡然之间变得如此听话懂事了。
楚月斗篷之下掀唇而笑,语调缓和道:“剑宗乃海神界剑道之最,能人辈出,天才诸多,亦如高山伫立经年历风霜而不塌不陷不裂。”
圣剑长老闻言,很是受用。
只是感觉有几分不对劲。
总觉得,弥漫着若有似无且不可言说的诡异。
这厮若是凶他一顿,这诡异倒还能减少几分。
“而圣剑长老您,更是诸多长老之中最不可替代,最特殊的存在。”楚月唇角勾笑,“世有剑灵,衔远古之华,浸历史之河,时至今日,还能为一方北斗者试问古往今来能有几人,圣剑老兄你是这第一人,是这普天之下第一流。云某对老兄你早就心生崇拜如高山仰止,今日一番过招可谓是不打不相识。”
圣剑长老的老脸骤红了一下。
虽说,道理是这么道理,话也是实话,但大庭广众之下这般听着,还是会有那么几分害臊的。
“咳,咳咳。”圣剑长老为了掩饰难以遏制的羞耻,干咳了几声。
楚月继而道:“听闻剑宗,赏罚分明,公道至上,颇有执法队的风姿,还有剑道执法队的美称。先前有修行者,好人好事,受剑宗褒奖,今朝老弟我不要什么褒奖,只是觉得若厚此薄彼了,会让有心人去小题大做。”
“焉能不要?”圣剑长老当即说:“你以剑魂慰众生,花开两面一升天二朝地,自是要的。剑宗,少不了你的赏赐。”
“这,不太好吧?”楚月叹了口气,“还是不了,到时候,若是旁人觉得云某是沾了老兄的光,还让老兄以后如何在剑宗立足,岂不是要受人白眼,那可就是老弟我万般的不是了。”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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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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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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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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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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