巨大的屠龙阵,潋滟着炽盛的光,如盛夏晌午的骄阳。
烈日之光时而如惊涛骇浪,海的波纹般往外荡去。
时而如乌云之上密集在漩涡的龙卷风。
道道晦涩难懂的符文漂浮在屠龙阵的暴风雨中。
鼎盛的屠龙阵,对上消耗气力变得薄弱的上古之龙。
俨然是稳操胜券之局!
“轰!”
传承于上界姜君的双刀斩,赫然往下劈。
千道归墟丹,便如一千个炽烈的太阳在她身后。
原是夜幕降临现白月的晚上,竟是比那白昼之下的山野还要亮堂许多。
光芒刺目。
刀锋震耳。
一人双刀,拼尽全力。
两把刀刃撞到阵法的那一刻——
夏时欢面门的仙门彻底敞开。
她回眸看去。
看见两条裂开的臂膀。
屠龙阵纹丝未动。
夏时欢红了眼睛,四肢都在颤抖。
就连体内流淌的血液,好似都凝结着秋冬的冰霜,在赫然之间冰冷。
这一股冷意,蔓延到了整个胸腔。
夏时欢的初衷甚至在动摇,如山崩地裂,不再是那固若金汤之巍峨!
滚烫的泪水,正源源不断自眼眶流出。
赤色的瞳孔,笼罩着血色的雾。
如若踏步仙门的代价是如此。
她宁可不要。
“郡主殿下,请安心踏入仙门。”
楚月甚至没有回头看。
她本该无力的双手依旧握着两把刀,更是她的两位故人。
旧时战友今时锋!
她迎着飓风,犹若暴风雨中不动的海上山,立在屠龙阵上,眸色浅淡薄凉,只凛然地垂着浓密的睫翼。
骨缝溢出的血,顺着两条臂膀往下流,挥洒在昼夜难分的长空,湮灭于古老的土地。
她依旧不回首,只浅声说:
“殿下无需回头看,只要知晓如何往前走便可。”
“下界之人,不是洪荒三界最强的,不是最聪慧的。”
“他们并非忘记了大夏王朝的恩情,只是他们溺毙于天劫,不是死了,就是出不来。”
“九万年前,大夏王朝护我下界武者一病九万年!”
“九万年后!下界共主叶某,愿以此身护殿下,上仙路!”
她暴喝一声,双眸爬满血丝,凶狠暴戾堪比独行的狼。
话音落下,双刀再次斩阵!
“轰”的一声,石破惊天,震耳欲聋。
阵法和刀刃的衔接处,阵法之力和雷霆涌聚,震颤楚月的双手。
夏时欢泪流不止,视野如笼了薄薄一层的雾色。
那人身影渐渐模糊。
那一抹红却始终刻骨铭心。
若大夏王朝有朝阳从瘴气升起,并非是她夏时欢,而是迟了九万年才出现的叶楚月!
她深吸了一口气,再也不回头看那血雨腥风,隐忍着万分的沉痛,如这一路的苦行风尘,一步一步,像是排除万难般,艰难地走进仙门。
“阻止她!”
姬白丢出的扇子锋利如刀刃,直奔夏时欢的后脑勺而去。
这一扇,若是落到了夏时欢的身上,会直接破裂开夏时欢的颅腔,必定血溅仙门前!
“咻!”
“咻!”
“咻!”
三道身影同时踏着瞬步,闪到了夏时欢的身后。
两刀一斧,共汇聚太极之雷,形成护法的盾牌屏障!
“请郡主,踏仙门!”
“请郡主,踏仙门!”
“………”
三人异口同声,眼神同样的刚毅坚韧。
撞上姬白的扇击,难以抵挡,以至于衍生出的太极雷霆都是鲜血的味道。
“姬白,你过分了,趁人之危,非君子所为!”
钱燿舵恼怒,与妹妹、钱家众人同时来到了夏时欢的身后。
君子堂等人在陆猛的带领之下,凝聚出君子刀法,为夏时欢护法。
姬白之流层出不穷的招式和攻击,难以在瞬间劈开这血肉铸造的墙。
“小师妹……”
许予眸光颤动,紧盯着阵法之上的那一道身影。
“聚阵!”
许予怒吼,瞬间开阵。
星云宗弟子们,立刻把所有的力量传输给了许予。
许予以剑开阵。
暗黑的阵法,隐约可见孤独的星辰。
宗门所传,星云阵!
许予把星云阵,送到了楚月的头顶。
星河旋涡,撕扯空间,近乎忸去,是诡谲难言的凄美。
“定!”
许予再喝。
却见阵法汇聚一团,披在了楚月的身上,形成了一件纯黑的大氅披风。
厚实又轻盈。
覆着大氅的她——
如以尸山骨海为宝座的帝王俯瞰她贫瘠的国土!
以阵护体,是为阵甲!
星云宗的所有人,都成了她身上的一件披风。
陆佳人见状,嗤笑了声。
她的目光落在楚月骨头满是裂痕的双臂。
风里的血,是染红了的墨,挥洒在玉京之下。
“就凭你,也想破我屠龙阵?”
陆佳人笑了,与生俱来的高傲,早在时间流逝当中就藏于她的骨髓深处。
这一份世家天才的傲气,从娘胎里带来,日后也要便进坟墓见阎王。
“叶楚月,你柴门之身,下界贫瘠,一人单枪匹马,确实算是个东西。”
“但我陆家底蕴浑厚,祖辈奋斗,代代努力修行,岂非你一人能相提并论的?”
陆佳人嘲笑道。
从来没有一个归墟境,敢在她的面前如此叫嚣。
“你的双臂已经废了,给你再多的星云阵甲,也是徒劳无果。”
“海神界,菩提地,原就是废物聚集,别太把自己当回事了。”
“尔等宗门,皆为鼠辈,又岂敢称星云?”m.χIùmЬ.CǒM
陆佳人言辞犀利,极尽挖苦,倒映出屠龙阵和血衣女的眼睛里,充斥着被以下犯上了的恼怒和权威不容亵渎的杀机!
“叶楚月,住手吧。”
炎如墨高高在上道:“念你星云长老开启紫钥遗址有功,悬崖勒马,尚且可救。若是到此为止,你最多只是失去两条臂膀,但继续下去,你的命可就要交代在这里了。、”
“你是下界人,不知屠龙阵之厉害,非你可抵。”
“一个战士,一个修行者,若只有一腔孤勇,那必然是要一败涂地。”
“滚出屠龙阵,赔礼道歉,此事可暂时揭过,否则……”
炎如墨的话尚未说完,就见那臂骨裂开的女子,再执双刀,猛然往下砍向屠龙阵。
血液飞溅。
阵光闪烁。
一千个归墟如太阳。
黑色的大氅猎猎飞舞。
她在那光中缓抬眼皮,乖戾邪佞地看向了炎如墨……
她问:
“否则,什么?”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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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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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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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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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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