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向那血色的月儿。
没出一步,就被季阳伸出臂膀拦截。
“上古神算族说过,血月之物若现,必有妖异之象,姑娘须得小心。”
季阳眯起眼睛如临大敌般警惕地注视着枯草之中静躺多年蒙上了厚厚一层灰的诡诈血月,低声说道:
“我曾在《上古杂谈六记》等书的上,看到过类似的血月,应当是月族的残留物。”
“月族的祝月师,曾永远着人世间最纯粹的祝福之术。”
“但月族的月,便如我们抬头便能看到的皓月那般,应当是皎洁之清辉,是不含杂质的白。”
季阳说至此处,眉峰紧促,略微顿了顿。
云芸眸光一闪,杂谈六记可有说,何故会发生诡谲之红的变化?”
“是堕魔。”季阳叹息,“每个祝月师在开启祈福之力时,都会用祝福和半点元神幻化出属于自己的月亮。”
“祝福明月,便是月族人的身份牌,会随之月体月魂的变化而变化。”
世上的体质分为许多种。
譬如最基础的武体,凡人之道的凡体。
归墟境练就的星体。
人皇之道的皇体。
仙神之路的仙神体质。
唯有月体,是独属于一个宗族的。
那便是以圣洁和祈福而闻名于上古和后世却在永夜的诅咒禁区不见天日许久的……月族。
“显而易见,血月不祥,此祝福月石的主人,要么在生前堕魔,要么有了不得好死的结局,产生了强大凝固的厉鬼之气。”
季阳小心翼翼地往后退去,宽大的月牙白袖袍宛若战士的盔甲把城中的妇女保护。
他全神贯注,一丝不苟,警觉任何的危险。
若有丝毫风吹草动,便会在楚月和云芸之前去抗住。
“季兄。”
身后,传来楚月温和平静的声线。
“月姑娘别担心我,我不会有事,更何况,若见到猛兄你非安然无恙之态,君子堂的弟兄们岂不是要把我给生吞活剥大卸八块。”
季阳寻思着月姑娘对此感激不已,当有涌泉之言要说,便先一步道。
“让我看看这红月。”
季阳闻言,呆讷地眨了眨眼睛,颇有几分窘迫。
云芸抬起了眼帘,诧然又惊奇地望着季阳滚烫发红的耳根。
季阳眼角余光慌乱一扫,发现云芸盯着自己的耳朵看。
登时,一股滚烫的热浪,从胸腔开始沿着经脉直接冲到了天灵盖。
脑袋灼热到空白,面红耳赤的僵在原地犹如雕塑。
还是他用星体的真元之力强行将这该死难控的情绪镇压住,方才能动弹,旋即回头看向楚月。
“月姑娘,不可,危险。”
“季阳的脸色,为何这般?”
楚月诧异到,脑海里甚至是在思考这真是人类该有的脸色吗?
季阳半抬下颌赶忙找回自己摇摇欲坠的男儿气概,“定是直视变异的月石所致,足以见得不详,姑娘定要万分小心。”
楚月:“………”
云芸:“………”
月石:“………”它安静躺在这孤僻之地无数个万年过去,还是头一次背上如此巨大的锅。
它不应当被世人称之为月石,月锅倒是更符合它此刻淡淡愁色的气质。
“咳——”
楚月以拳抵唇,干咳了声。
“季兄,我的一位故人,是月族的祝月师。”
“世人都说她长眠棺中,不得醒来,我既盼望她睁开眼睛的那一刻,看到与之相关的任何事物,都觉得会和她一样美好。”
她笑着湿润了眼眸。
那年,雨夜乱巷,青面獠牙的凡人,把她的阿姐拖拽进深渊。
那年,稷下学宫,阿姐魂飞魄散,只为护她周全。
……
她深吸了口气,红着眼睛走向了枯草。
季阳有些愣,随即翻涌起了惊叹般的情绪。
月姑娘,当真是有血有肉重情重义之人。
“月姑娘。”季阳冷不丁脱口而出,“若有朝一日我死在路上,请你务必要这么对我。”
楚月:“………?”
她原以为,君子堂只有陆猛一个活宝。
如今才想到,能跟在猛子身边出生入死的,多少有些性情相同。
楚月轻勾了勾唇角,粲然一笑,在这冷清凋零之地生出了日色朝气般的明媚。
“季兄当是长命安康之人,说得什么胡话。”
季阳的阴霾,被驱散。
阴郁的心海,扬起了日照下来的金色微澜。
他低低地笑了笑,眸底泛起了阵阵的红。
母亲也说过他要长命百岁。
没多久。
就被五马分尸了。
他眼睁睁地看着。
血肉飞溅,四肢和头部分离。
对年幼的他,冲击无比之大。
那是他第一次知道,人的身体竟如此脆弱,是可以被撕裂的。
季阳敛起思绪,转而想到楚月的故人。
他清楚,月族灭绝,祖女亡故,犹如下陆天劫般实则另有隐情。
虽不知月姑娘为何会与月族之人有过一段。
但——
此事定不能叫上界惊觉。
月族之故人,定是在月族微不足道的外门人,应当不会是中流砥柱之人物,给不了月姑娘多少祝福。
这件事,他必须得重视!
说起来……
《上古杂谈》,还是母亲抱着他坐在门外小院,从午后说到傍晚的。
……
“嘎吱。”琇書網
“嘎吱。”
楚月的软靴,踩断了一碰就碎的经年枯枝。
数步后,便停在了枯草前。
时间洪流覆盖的尘灰,遮不住月石诡谲妖异的血色之光。
“小心!”
一道声音,骤然响起。
楚月抬头看去,便看到钱玉瑶降在她的面前不远处。
与之大眼瞪小眼的楚月,眉梢轻轻一挑,嘴角微微一抽。
“………”这符文传送阵的不稳定因素,实在是让人头疼。
“那东西,有危险。”
钱玉瑶脑袋才刚清醒,得知叶楚月要做什么,瞪着眼睛看过去,破口大喊:
“叶楚月你是疯了吗,那可是堕落的不详之月,会伤害到你的。”
“你觉得你千道归墟丹了不起吧?真觉得自己很厉害了?你要死在这里,我岂不是还要给你收尸。”
钱玉瑶咬牙切齿,愤怒不已。
云芸双手握拳,满面冰冷。
季阳皱眉,恼道:“收尸还有我和云姑娘,怎么做也用不着钱小姐你费心。”
楚月:“………”季兄莫不是觉得此话很温暖很有力量?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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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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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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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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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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