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暮抽出了手,绕开他,爬向段平生的白骨。
她用力地往上,擦了擦自己被踩过的手,用双手去抱住段平生,闭着眼睛,把脸贴在了白骨之上。
「段郎,我们早便结为夫妇了。」
「颜莯此生,只会是段平生的妻子。」
可恨她醒悟得太晚,在段平生死之后。
如今她最大的庆幸,便是在与段平生别离的时候,为他穿上的嫁衣。
“嘎吱——”
鹤皇脑袋晕沉,胸腔闷到不行,心口宛若撕裂般的疼痛无限蔓延,他在险些晕眩的关键时刻,扶住了旁边象牙白的柜子,满目嫉恨地瞪着眼前的白骨。
他努力这么多年,把白鹤洲弄得有声有色,风风光光,竟比不上一个死人。
“小莯。”
鹤皇下意识地低语,声音温柔宛若当年初见。
奈何颜暮的眼里,只有那该死的骨头。
……
北宸行宫,楚月停下了《天罡剑法》的练习,盘膝坐下入定般的修炼,神魔瞳时刻观望着王宫的方向,注视着颜暮的一举一动。
好在颜暮没有危险。
“呕。”小魔王突地抠着嗓子干呕。
朱雀一面嗑瓜子,一面说:“在人族,你这般姿态,怕是害喜了,估计得有好几个月的身子。”
小魔王忍住滔天的杀气,恨恨道:“老子是被那什么鹤皇给恶心到了,有病就去治病,出来祸害人就是他的不对了,颜暮是祖上缺德,倒了八辈子的霉才会遇见他吧。”
鹤皇与颜暮之间的纠葛,不只是揪心,更多的是阴暗,恐怖,变态,绝非是正常人该有的感情和心态。
就算对陌生人都会有仁慈之心,怎么对曾经喜爱过的人,却能下此狠手?
朱雀正视了这个问题,最后,语不惊人死不休。
“对比之下,姓夜的小子,愈发眉清目秀,心地善良了。”
“小孩。”
朱雀又嗷了一声。
楚月头疼:“什么事?瓜子吃多了上火了,没了。”
“不是瓜子。”
朱雀哼道:“老子有点想夜墨寒了。”
楚月:“……老子的男人,你想个屁。”
“啪嗒。”轩辕修手里的话本掉到了地上,他听着这一个两个张开老子闭口老子的,头都有两个大了,有种自己进了土匪窝的感觉,影响了他高尚的品格和气质。
“小叶子。”轩辕修喊道。
“你也想夜墨寒了?”楚月反问。
“不是,话本快看完了,得买新的了。”
“…………”
楚月顿时感觉,自己养了一群祖宗,不是用来作战的,是用来供奉的。
正在无奈之际,便见君怜月走来,捧着天机剑,蹙着柳叶眉是欲言又止的。
少年起身拂袖,拍去了袍上的尘灰,不用君怜月开口便问:“不想要天机剑了?”
君怜月点头:“公子,薛开封圣主找来云唤海夫妇,动此干戈,有屠戮之意,只怕是为了天机剑而来。若非天罡公子的横空出世,吾宗危矣。我不想因为一把剑,就给公子和宗门带来麻烦。”
楚月对上君怜月焦灼担心的面庞,又看了看天机剑,沉吟了片刻。
“怜月,你有没有想过一个问题?”
“还请公子明示。”
“世人追求天机剑,却无人得到。它只为你出现,你却要将它舍弃,它或许会因此伤心呢。”
君怜月愣住。
她从未想过这个问题。
一把剑,如一花一草,并非人也非妖兽,何来的感情?
她低下头看向天机剑,忽而发现,自己的元神里,透出了些许的悲伤情绪,像是来自于天机剑的,也像是她的。
她不愿割舍天机剑。
更不愿让公子陷于陷阱。
“你能看穿薛开封的意图,就说明已是聪慧之人,却不够通透。”楚月淡声道:“成大事者,所走之路,鲜少有一帆风顺,多是坎坷苦厄,麻烦风波自会属实不断,纵然是大千世界里的普通人,匆匆百年,亦有喜怒哀乐嗔,要面对各种各样的事。”
“不过是,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何必惧怕这所谓的麻烦?”
君怜月闻言,深吸了一口气,像是忽然之间有了勇气。
楚月见其松弛,便浅笑着揶揄道:“大楚有杀我之心,诸神之日将要来临,按你这个说法,我是不是也得把自己送出星云宗,方才能保宗门上下平安?”
“怜月并无此意!”
“那就对了。”
少年伸了个懒腰,而后摇扇道:“大楚若有杀我之心,我便有屠他满门之意,算是礼尚往来,左右我叶某人也算是个君子。”
言罢,咧着嘴春风般笑。
君怜月发怔,思考着公子所说的话。
随即,在心底里埋下了名为决心的种子。
“公子,怜月明白了,日后定不会再说出此等话。”君怜月道。
“且记住,天骄山,星云宗,永远是你的家。”
也永远是……她的家。
楚月表情柔和地抬起了眼帘看向西边。
神魔瞳能够看得清澈。
赵天罡的身影又透明了些许。
而只要他在,圣宗之人,就不敢打星云宗的主意。
赵天罡仅靠生前的信仰都能立鼎于人潮山海之间,她也该为星云宗找到破局之法。
君怜月的天机剑,是匹夫无罪怀璧其罪。
赤羽宗又与宗门协会、天鸾圣宗的关系很好,星云宗想要打破格局,成为第一,就得拿出翻倍的实力来。
“叶公子,大荒圣主有请——”xǐυmь.℃òm
大荒宗的人,派了一名侍者前来。
“大荒。”楚月低语,旋即开扇一笑,“圣主盛情邀却,弟子自是要来的,怜月,你与我一同过去。”
君怜月颇为茫然,但知公子这般做法,定是有其他的用意,便跟着过去了。
南边偌大的桃花院里,大荒圣主坐在太师椅上,手里翻着一本古书,看得津津有味,如痴如醉。
“圣主,叶楚月来了。”
“嗯。”
大荒圣主放下书之际,叶楚月和君怜月走入了庭院。
少年才刚顿足,便陡然沉声道:“跪下。”
大荒圣主:“………?”让他下跪,这,不太礼貌吧?
而后便见,君怜月屈膝跪了下来,还是面朝他跪的。
“圣主大人,弟子擅长卜卦,今日是好日子,弟子来给你送徒弟了。”少年笑着作揖,一肚子坏水的模样叫大荒圣主咂了咂舌,拿着古书的手都不由地抖动了下。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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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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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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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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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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