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后是红了半边天的绚烂晚霞,夕阳将两人一马的影子拉的极长,两人谁也不急着赶路,就好像闲庭漫步一般,任由马儿随心所欲的慢慢晃。
一阵阵晚风吹过,吹乱了马背上红衣姑娘的发丝,身后的白衣少年嘴角噙着温柔的笑意,替她将耳畔发丝别到耳后。
“我们这是去哪儿?”
云苏昏昏欲睡的靠在江流的怀里,随口问道。
刚才两人聊着聊着她就有些犯困,可能是元神出窍之后,再回到身体里有些不适应,她总觉得精神有些恍惚。
江流的手臂圈住怀里的姑娘,柔声道:“回长安。”
“你要回家呀?”云苏笑了声,目光有些恍惚地盯在江流揽着她腰前的双手上。
江流的手真好看,白皙修长,骨节分明,这会儿握着缰绳,手指用力,关节处微微泛白,手背微凸的几条筋骨冲淡了过分白皙的肤色带来的秀气感,透出隐隐的力量感。
好像心底最柔软的地方飘落了一片羽毛,云苏看的有些痴了。
云苏以前也没觉得自己是手控,可是看了江流的手,就突然理解了那些手控的人,这样的兼具力量和美感的一双手,实在很难让人移开目光。
要是能摸一摸就更好了,云苏舔了舔唇瓣,盯着那双手的目光透出几分狡黠,悄悄探出自己蠢蠢欲动的小爪子。
若是平时,她可能还记得自己这会儿是操了个柔弱矜持害羞人设,说话做事要符合人设,不能随心所欲的想干什么就干什么。
但这会儿,她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思维有些钝钝的,很多顾忌都忘了。
于是,她就像个存心勾搭男人的女流.氓一样,伸出细长的手指,状似无意的扫过江流的手背,然后几乎是立即,她感觉到身后少年身躯微微一凝,虽然看不见,但云苏想江流的耳朵肯定又红了。
他肯定发现她的小动作了,这么明显的暗示,他肯定明白她的意思了,那他心里怎么想的?
云苏忍不住心中砰砰跳起来,江流会不会也喜欢她了?
这几天在云苏的刻意安排下,两人也算是经历了很多事,云苏其实能感觉到江流对自己也是有几分心思的。
否则在断崖下,他就不会背着她往上爬。
这会儿也不会把她揽在身前共骑一匹马。
恍惚间,她似乎听到江流说了声:嗯。
嗯什么呢?难道是听到她心里的声音,回答她的问题?
她刚才一直在心里想,江流是不是喜欢自己,那他这声“嗯”是不是就是说喜欢她了?
云苏嘴角忍不住上翘,为了确定,她还是又问了一声:“你嗯什么?”
“你刚才不是问我是不是要回家?”江流带着几分笑意道,“我嗯一声,就是说我们是要回家。”
“哦,你是嗯这个啊?”云苏有些失望,随即想到江流说了我们——我们回家。
这四个字太特么暧昧了,云苏忍不住又开心起来。
不过为了确定,她还是想要一个明确的回答,于是问道:“听说长安是皇帝住的地方,是不是很繁华?”
“嗯,是挺繁华的。”
“那……回去之后,你能不能陪我逛逛?”
“好。”江流倒是没犹豫,直接答应了。
“那……”云苏拖着刻意拿捏出的娇软语调,扭头笑看白衣少年,“公子现在还要出家吗?”
话落,她大着胆子将手覆在江流的手背上,眼里像是盛了蜜一样甜,为了撩人,也是豁出去了。
“自然是不出家了。”江流笑叹一声,反手将云苏的小手握在掌心,微微低头,将下巴搁在云苏的肩窝里,又叹了一声,“有了你,我哪还有心思出家。”
这一声虽是叹息,语气却是宠溺的,仿佛对命运无奈却又开心的妥协。
云苏的心里开出了一片花海,笑的眉眼弯成了月牙,一直提着的心终于放下了。
果然重来一世,金蝉就算变成了江流,依然无法抗拒她的魅力,这么快就爱上了她。
哼!就该让那个坏心眼的师兄看看,他纵然把金蝉支使下凡投胎,还是挡不住两人相爱。
云苏心里很得意,这种心想事成的得意情绪让她十分放松,以至于忽略了很多不对劲的地方。
比如,这周围的景色怎么一直没有任何变化,这条路怎么一直走不到头?这白马为什么走的这么稳?路上为什么一个行人也没有,就连路边的树林里,一直都是被风吹出的仿佛乐章般的沙沙声,没有任何其他虫鸣蛙叫的杂音?
沉浸在两情相悦的快乐中,云苏过了很久才想起来其他一些琐事,于是问江流:“我们回长安后做什么?”
“成亲啊。”江流轻声笑了笑,低头在云苏耳畔轻吻了下,“你不是一直想跟我成亲吗?”
“是啊,成亲,”云苏恍惚的附和了一声,傻傻的笑了笑,又重复了一遍,“成亲,我们终于要成亲了,金蝉,你知不知道,我在灵山第一次见到你时,心里就突然有了强烈的冲动,想要跟你在一起,甚至当时就幻想出我们成亲的一幕,可是你却不肯多看我一眼。”
云苏说着,有些委屈起来,“你看都不看我一眼,就从我旁边走过去,仿佛我是路边的菩提树,明明大家都说我很漂亮的,为什么你不肯看我呢?”
“谁说我没看你?”江流低声笑起来,“傻姑娘,我早就看到你了,只是当时不想显得唐突,才装作视而不见的样子走过去了。”
“啊?这么说,我们在灵山初遇时,你也对我动心了?”云苏雀跃起来,“你真狡猾,竟然装的那么清高,害我以为你根本就无心男女之事,不知道废了多少脑细胞才把你骗到我的栖凤宫中。”
“不如此,怎么让你印象深刻?”江流又笑了,笑声里透出几分计谋得逞的揶揄,“天界谁不知道如来佛祖的小师妹云苏姑娘可是个大美人,情史丰富,三界仰慕者如过江之鲫,我凭什么能从众多追求者脱颖而出?自然是要反其道而行,要装作对她没兴趣,才能让她对我有兴趣,继而对我用尽心思。”
“你好坏!”云苏愕然了一瞬,完全没想到竟然是这么个原因,忍不住回身伸出小拳头捶了捶江流的胸膛,又气又好笑道,“其实你完全想多了,虽然外界传闻我情史丰富,但好多都是以讹传讹,我在遇到你之前,从未对任何人动过心。”
“那我还真是自作聪明了。”江流有些懊恼的笑道,“不过,你为什么会对我动心?明明我们是第一次见面,你以前从来不知道这世上有我这么个人,和你那几位声名显赫的前任比起来,我甚至都不是神仙,只是个普通凡人。”
是啊……为什么会对金蝉一见钟情?
云苏又有些犯迷糊,她心里犯迷糊,嘴里自动回答道:“爱情这东西很玄幻的,动心了就是动心了,哪有那么多理由,你正好长在我的审美点上,性格也正好是我喜欢的样子。”
“不该啊,这世上从来没有无缘无故的爱,你只是现在还没想明白而已。”
金蝉叹了一声。
云苏陷入迷惘中,她拼命的想,金蝉到底是哪里吸引了她?
可想来想去,她还是想不出来,只能说是直觉。
“是不是很困?看你眼睛都睁不开了。”少年的声音在在耳畔,低沉柔软,仿佛催眠的乐章,云苏不由自主的点点头。
“不知道为什么,我现在很困,我想睡一觉。”云苏呢喃了一句,眼皮再也撑不住,耷拉下来黏在一起。
“那就睡吧,做个好梦。”
“嗯呢。”云苏乖巧的点点头,靠在江流怀里放任自己睡了过去。
她很快就开始做梦,梦到她和江流回到长安,然后在很多人的恭贺声中举办婚礼,那些婚礼上的宾客说不出的眼熟,特别是她父母满脸喜色的走出来后,云苏突然悚然一惊。
这对夫妻不就是上次她在江流梦中逼他成亲时变出来的假父母吗?
云苏突然觉得不对劲,她的意识终于有了短暂清明,想起这来意不明的困意,非常的不对劲,而且,非常的熟悉。
十五年前,金蝉还没下凡之前,她从如来手中把江流抢出来时,好像也是在他怀里突然就犯困了,然后不知不觉的睡了十五年。
难道……
云苏突然想起入睡之前两人对话,江流分明已经恢复了金蝉的记忆,那他又来这一招,难道又想把她困住?
为什么!
云苏拼命挣扎起来,想尽一切办法让自己清醒过来,她咬的舌尖都破出血了,终于勉强睁开眼睛,再看眼前的景色,哪里还是回长安的官道,分明是昆仑群山深处某个不见天日的深谷。xiumb.com
“为什么?”云苏愤恨的目光盯住依旧将她抱在怀里的白衣少年,为了保持清醒,她一直咬着舌尖,用疼痛提神,咬的狠了,嘴角溢出淡淡的血痕。
正在布置阵法的江流没想到云苏竟然清醒过来,他愕然看着怀里少女唇角的血渍,眼神骤缩,喝道:“松开!”
话落,他猛地俯身,吻上那紧抿的唇,温柔的亲了很久,才终于让她松开牙关。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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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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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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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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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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