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久三年(1863),1月4日——
江户,镇抚军征兵会场——
较之昨日,今天汇聚在会场周围的人流,明显少了许多。
一来是出于看客骤减的缘故。
许多闻风前来凑热闹的人,已在昨日过足了眼瘾,所以今天就没有兴趣再来了。
二来则是因为“镇抚军的征兵标准极严”的风声散布了出去,起了极佳的劝退效果。
为数不少的报名者及准备报名的人,因自认无缘入选而黯然退出。
不过,纵然如此,今日的报名者也依旧有两、三百人之多。
青登如昨日那般,威风凛凛地屹立在高台上,同每一个报名者过招。
平日而论,青登跟报名者们的对战,实在是无聊得令人直想睡觉——这种“秒杀和被秒杀”的战斗,有何趣味可言?
自打今日的征兵仪式开始后,直至现在尚未出现一个能在青登剑下走过两个回合的人。
没过多久,枯燥至极的战斗过程,又劝退了不少看客。
不过,突然间,异变突生。
正当又一位被青登下达了“不合格”判定的报名者愁眉苦脸地走下高台,负责喊名的差吏将手中的厚簿翻开新的一页时,他忽然怔住,表情变得怪异起来。
他花了好一会儿的时间才总算是调理好情绪,深吸一口气,以掺杂错愕情感的语气,朗声道:
“下一个!千、千叶佐那子!”
霎时,台下看客们那原本百无聊赖的神色瞬间散去。
取而代之的,是一种不敢置信之色。
某些地方响起低低的哗然声。
紧接着,嘈杂及躁动迅速地扩散开来。
某些没有听清差吏适才所喊之名的人,也受到影响地抬起头,望向高台。
然后,他们的眼眸中便倒映出一道袅袅婷婷的高雅倩影。
束成高马尾的头发、利落的剑道服、一身“女武士”打扮的佐那子,手提木制薙刀,大步流星地登上高台。
一时之间,会场内外,人言籍籍。
“她就是千叶佐那子?”
“好美啊……”
“跟她相比,吉原的花魁们也不过尔尔啊!”
“行了,别对着她发情了!你难道不知道吗?千叶佐那子是仁王的女人!”
“我当然知道,我无缘一亲芳泽,难道还不允许我看人家两眼吗?”
“连女人也能加入镇抚军啊……”
“瞧你这话说的。论个人实力,千叶佐那子强过大部分的男人!”
……
在各式各样的眼神的注视下,佐那子泰然自若地屹立在青登的正对面。
望着英姿飒爽的佳人,青登的颊间泛起一抹似笑非笑的神情。
“佐那子,对于你的决意,定吉先生他们怎么说?”
佐那子莞尔一笑。
“你看了就知道了。”
说罢,她侧过螓首,朝台下某处扬了扬下巴。
青登循着佐那子所示意的方向看去。
凭着天赋“火眼金睛+5”所赋予的超群眼力,他马上就找到了数张熟悉的面庞。
只见“千叶家族”齐聚一堂。
千叶定吉、千叶重太郎、千叶道三郎、千叶多门四郎——这4个“千叶”站成一排,齐唰唰地朝高台……或者说是朝佐那子投去无可奈何的郁闷眼神。
一图胜千言……
光凭他们的这些神情,青登就能想象得到昨夜的小千叶剑馆,有多么地“热闹”。
思想开明的千叶定吉暂且不论。
宁可自己吃苦也不愿见妹妹吃苦、犹如“妹控”一词的化身的千叶重太郎,铁定是反对佐那子去危险的京都的。
然而,他们再怎么反对也没用。
佐那子的性格……说好听点是执着,说难听点就是犟!
她一旦下定了什么决心,纵使是家人、爱人一起去劝她、威胁她,其信念也不会为之动摇。
“我已如约而至,你应该不会临时反悔,不允许我加入镇抚军吧?”
“那怎么可能。”
青登耸了耸肩,微笑道:
“我亲口说过的话,自是没有收回的道理。来吧!”
中段起势的竹剑,斜指佐那子的眉心。
佐那子的嘴角悄然勾起,皓腕一翻,架刀在前,摆出战斗架势。
“北辰一刀流”
“千叶佐那子!”
青登跟佐那子之间的战斗,没有值得着墨的地方。
早在2年前,佐那子就已不是青登的对手。
时至如今,一方的实力是“突飞猛进”,另一方的实力则是“停滞不前”……彼此间的胜负更加悬殊。
不过,尽管如此,青登却清楚地感受到佐那子的招数变厚重了许多。
这是佐那子不愿固步自封、精益求精、不断地挑战自身的最佳证明。
虽然佐那子的身手已远不及青登。
但对普通人而言,她刻下展现出的这身英姿,实在是叫他们瞠目结舌。
快得看不清的刀影。
简洁且富有美感的招式。
即便相隔老远,也能听得清清楚楚的破风声。
上述种种……让人眼花缭乱、呆若木鸡。
那些刚刚质疑“连女人也能加入镇抚军?”的人,现在全都不说话。
至于那些适才对佐那子投去淫邪目光、心怀歹念的人,现在更是面色泛白,埋低脑袋,不敢再对佐那子有任何不敬。
青登没有留手。
若是因顾及彼此的情谊而手下留情,绝对会惹恼自尊齐奇高的佐那子。
所以,对战甫一开始,青登便是全力出击。
佐那子在青登的剑下走了足足15个回合才落败。
平心而论,这样的成绩已经相当不错了。
排除为敲打对方而特地反复“折磨”他的芹泽鸭在外,佐那子是截至目前为止,在高台上待得最久的报名者,没有之一。
“你合格了。到那边登记你的个人信息。”
青登模仿收刀的动作,将竹剑收至左腰间,然后微微欠身,向面前的对手行了一礼。
在这场短暂的对战中,他直到最后都没有将佐那子视为“特殊的存在”。
望着非常明白自己想要什么、讨厌什么的青登,佐那子送给他一个“算你懂事”的眼波,接着将薙刀别在腰间,还了一礼。
“多谢指教。”
……
此时此刻,高台下——
千叶重太郎的目光一直追着佐那子。
当看见佐那子走向“队士登记处”时,他重重地长叹了一口气。
“重老弟,看开一点吧。”
千叶道三郎伸出左胳膊,揽住他的肩。
年纪轻轻就担起了“北辰一刀流宗家二代目掌门人”的重任的千叶道三郎,远比同龄人要来的成熟、稳重。
“不要总把事情往坏处想。”
“佐那子有了自己的目标、有了自己迫切想做的事情,这是一件好事。”
“京都之行固然危险,可其也未尝不是佐那子的机遇。”
“一昧地将她视作需要保护的弱者,可是会适得其反的。”
“你的妹妹……我们的妹妹,可远比你所想象的还要坚强。”
“给她一个施展拳脚、振翅飞翔的机会吧。”
千叶道三郎的话音刚落,千叶多门四郎就咧了咧嘴,插话进来:
“我觉得现在需要被家人们担心其安危的人,反倒是京都的那些不法浪徒们。”
两兄弟交相安慰千叶重太郎。
“……”
千叶重太郎把头埋得低低的。
也不知他在想些什么。
……
在佐那子走下场后,台下的差吏“哗啦啦”地翻动账簿。
随后,青登又听见一个对他而言格外熟悉的名字:
“下一个!近藤勇!近藤勇!”
青登挑了下眉,心中莞尔:
这么快就轮到你们了啊……
咚、咚、咚、咚——楼梯口传来沉稳有力的足音——一只雄壮的“大猩猩”闯入青登的视界。
青登看了一眼摩拳擦掌的近藤勇,然后挪动视线,看向他刚才走来的方向——以总司为首的大伙儿们,一个个都跃跃欲试,等待上场。
……
青登跟试卫馆的弟兄们的战斗,就更无可详述之处了。
毕竟他们前不久才刚在“天然理心流宗家掌门人继承仪式”上打过一场。
土方、斋藤、永仓等猛人一起上都拿青登没办法,何况一对一的捉对单挑?
能在单挑中给青登带来一定压力的人,只有近藤勇和总司。
佐那子所保持的“时长记录”,仅维持了片刻就被近藤勇和总司先后破掉。
近藤勇和青登对打了五十多个回合。
而总司则将这个数字提升到了“七十”。
近藤勇的“孤胆”,实在是一个无赖至极的天赋。
你比他弱,他就能轻松地压制你。
你比他强,他就能仗着“孤胆”的赖皮属性,强行缩短彼此的实力差距。
饶是青登,也不得不拿出点真本事,才勉强击败近藤勇。
总司的表现倒也无愧“天才剑士”的名号。
不过,假使她能拿出自己的真本事的话,青登肯定不会赢得这么轻松。
熟悉总司的人都能明显看出:在跟青登对战时,她根本没有使出其全力。ωωω.χΙυΜЬ.Cǒm
她连其得意绝技:“平青眼三段刺”都没使出来。
既有雷霆万钧的爆发力,又有迅疾如风的攻击速度……攻、速兼备。
别说是实力比总司弱、或是同她旗鼓相当的人了。
即使是实力远在其之上的顶尖高手,在面对这三刺时,都有可能阴沟里翻船。
就连而今的青登,也不敢拍着胸膛说自己绝对能躲开总司的“平青眼三段刺”。
论天赋,总司乃货真价实的天才。
她跟青登一样,一直在不断变强。
怎可惜,在私底下切磋时,总司一直不愿展示她的全力。
因此,就连跟她无比亲密的青登,也不清楚目前的她若是全力以赴的话,将会爆发出多么可怕的战力。
可能只有等她亲临千钧一发、一着不慎就会丢掉性命的险境时,才能一睹其“真正”的英姿了。
试卫馆的大伙儿自然是毫无压力地通过了考核——他们若不能通过的话,那么全江户上下也没几人能通过了。
绝大部分的登台者都只能落得个“被秒杀”的下场——在此情况下,这批平均年龄才20岁出头的年轻人,却人均能跟青登过上十几个回合……如此亮眼的表现,自是引起围观群众的热烈讨论。
“他们是什么人啊?好强啊!”
“冲田总司……我记得这个名字。我有个青睐众道的朋友,时常将这个名字挂在嘴边。说什么‘小石川小日向柳町里有一个名叫冲田总司的美少年’。”
“我知道他们!他们跟仁王是同一个道场的!”
“跟仁王是同一个道场的?乖乖,难道仁王身上有着什么魔力吗?他本人很强也就罢了,怎么就连其身边的人也那么强?”
“谁知道,也许这就是所谓的天命吧。”
“可能是仁王的人格魅力使然,将大量的优秀俊杰给吸引了过来。”
……
佐那子、试卫馆众人的闪耀登场,算是使原本已是一潭死水的会场氛围变得活泛起来。
不过,他们的登场终究只是往湖水里投入一颗石头。
在泛起阵阵波纹之后,湖面便恢复了平静。
继他们之后登上高台的人,变回了此前的水平——秒杀和被秒杀。
不过,青登对此并不感到介意。
能够将佐那子和试卫馆等人收入麾下,就已是相当大的收获了。
即使今日无法再碰到令人眼前一亮的俊杰,他也不会觉得遗憾了。
然而……就在这个时候,一场让因通过考核而等候在旁的佐那子、试卫馆众人、以及台上的青登,都吃惊地瞪大眼睛的异变,突然降临。
“下一个!木下舞!木下舞!”
差吏的声音清晰地回荡在青登的耳畔。
“……?!”
青登呆住了。
片刻后,他一歪脑袋,表情被强烈的错愕所支配。
啪嗒、啪嗒、啪嗒、啪嗒……
楼梯处,一股轻盈、灵活、青登绝对不会听错的脚步声,由远及近。
青登循声望去——一只“矮脚猫”瑟瑟缩缩地挪步至他的正前方。
高台、众目睽睽……这样的场合,对于木下舞这样的社恐分子来说,简直就是处刑场。
只见木下舞不再穿着平日里的那身大红色和服,而是罕见地换了一件上白下红、完美地勾勒出诱人体态、便于行动的剑道服。
这还是青登第一次看见她穿剑道服,不由得多看了几眼。
“……阿舞,你在干嘛?”
难掩紧张、恐慌情绪的木下舞,一边缩紧双肩,一边怯生生地道:
“啊?我在干嘛?当然是为了报名参加镇抚军了……”
“我当然知道你是为了报名参加镇抚军,所以我才问你在干嘛?”
“青、青登!我之后再跟你解释!快点开始考核吧!我得赶在他发现之前回千事屋!”
——他?
还未等青登反应过来,那个“他”就现身了。
“……少主,我就知道你在这儿。”
木下舞的娇躯猛地哆嗦了几下。
“为了追上你,可真是费了我不少力气啊。”
桐生老板登上高台,面无表情地大步走向木下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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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的更新字数有点少……这是有原因的!
豹豹子今天一直在构思镇抚军的组织架构!所以耗了不少时间(流泪豹豹头.jpg)
为了给镇抚军设计出有逼格的部门名字,费了豹豹子的不少脑神经……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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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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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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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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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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