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汤岛天满宫内的各处,摆满了五花八门的小摊,卖小吃的、卖饮品的、卖纪念品的……应有尽有。
此时此刻,青登、冲田、斋藤3人,正跟着千叶重太郎、佐那子兄妹俩一起坐在某座“糖水摊”旁边的长凳上。
“佐那子小姐。”青登端起手中刚买来的一碗糖水,浅抿了一口,“也就是说——千叶多门四郎他就是专程过来劝说你们取消今日的比赛的咯。”
“嗯。”佐那子轻轻地点了点头,然后发出无声的轻叹,“四堂兄他……从以前起就常这样。”
纵使千叶多门四郎已经离开,已无热闹可凑了,也依旧有不少人留在原地或驻足在远处,不断在那瞧看着美貌的佐那子以及最近的名人青登。
不想被那么多人当动物一样地“观赏”的青登等人,在打发掉那几名训斥他们“不许再在神社内与人争吵、打架”的巫女们后,便迅速地离开了“案发现场”。
刚才,千叶多门四郎的口中一直念叨着这么一句话:担起你们小千叶剑馆应负的责任!
什么叫“小千叶剑馆应负的责任”?对这句话的内容及含义感到稍有些疑惑的青登,在与众人一同结伴离开“案发现场”时,就此问题向千叶重太郎和佐那子发出询问。
在这对兄妹的概述下,青登总算是明白过来此话是何意,同时也知晓了刚才“佐那子遭千叶多门四郎骚扰”的详细始末——
……
小千叶剑馆也和他们试卫馆一样,今日一大早便赶赴汤岛天满宫,进行比赛场地的准备。
因为小千叶剑馆来的时间要比试卫馆早上一些,所以他们已先试卫馆一步地完成了他们所负责的那一部分场地准备工作。
该做的事情都已经做好,无事可再干的小千叶剑馆众人便决定先暂时解散,各自去设法消磨这段等待比赛正式开始的时光。
千叶重太郎和佐那子都有意去好好欣赏这一年只盛放那么一次的白梅花,于是兄妹二人便一起结伴在汤岛天满宫的梅树林内散步。
逛到中途,突然有些嘴馋的千叶重太郎让佐那子留在原地等他,他自己一人去附近的“烤鱿鱼摊”那儿买点烤鱿鱼吃。
在佐那子静静地等待着她哥哥回来时……千叶多门四郎来了。
佐那子他们的伯父、开创了北辰一刀流、于江户建立了玄武馆的传奇大剑豪:千叶周作,已经于5年前仙逝。
千叶周作一共有4个儿子。
长子千叶奇苏太郎已经早逝。
次子千叶荣次郎于1853年出仕水户藩,不再久居江户。
长子已逝,次子已出仕别家,所以在千叶周作仙逝后,北辰一刀流宗家二代目掌门人及玄武馆馆主之位,便由其三子:千叶道三郎继承。
而其四子:千叶多门四郎则接任玄武馆的师范代之位。
千叶道三郎虽不像佐那子兄妹他们那样,和试卫馆的关系非常良好,但也从未对试卫馆表露过任何明显的恶意。
但千叶多门四郎就不是这样了。
长久以来,他对试卫馆……说直白点,就是表露着极明显的抵触之情。
他坚定地认为:和试卫馆这么孱弱的剑馆交流剑术,根本就没有意义。
要交流剑术,也应该去跟和他们同级的神道无念流的练兵馆、镜心明智流的士学馆交流剑术才对。
跟试卫馆这种孱弱的剑馆练剑?纯属浪费时间!
将时间都用于精心教导门下的弟子们上,这是一座剑馆应负的责任,而不是将时间浪费在和试卫馆做游戏上,这是对门下弟子们的前途相当不负责的表现——这是千叶多门四郎一直坚持着的观念。
在此种观念的影响下,千叶多门四郎这些年来,就没停止过对“和试卫馆交流剑术”的反对。
千叶多门四郎前段时间因事出了趟远门,直到昨日傍晚才回到江户。
刚回到江户玄武馆的家,他便得知了小千叶剑馆将在“梅花祭”中和试卫馆比赛的这一事。
不想见到小千叶剑馆又在这儿瞎闹腾的他,在今日一早便拉着他的几名同伴赶赴汤岛天满宫,打算劝小千叶剑馆临时退赛,别和试卫馆搞这种花里胡哨、纯浪费时间的行为。
他刚领着人来到汤岛天满宫,便好巧不巧地偶遇到了正站在某棵梅花树下等千叶重太郎买烤鱿鱼回来的佐那子。
既然恰巧碰上了自己那一直都很支持和试卫馆交流剑术的堂妹……那就顺势先跟她讲讲道理吧!
于是,他气势汹汹地领着他的同伴们围住了佐那子,开始义正言辞地跟佐那子“阐明大义”。
再然后的事情……青登他们也都清楚了,无需再多做赘述。
“橘君,你真是……够有魄力的啊。”坐在青登对面的千叶重太郎,灌了一大口碗中的糖水后,嘴角一咧,向青登露出一抹情绪复杂的微笑,“刚才,在听到你让性子一向很高傲的多门老弟,收回他刚才所说的话时,我惊得连手脚都不知怎么摆了。”
“你当时难道不害怕多门老弟他对你的要求嗤之以鼻或是对你做出什么羞辱举动吗?”
“老实说——有担心过。”青登苦笑了下,“但他在那么多人的面前,污蔑对我有恩的试卫馆,我不论如何都没法将他的那些话当作没有听见。”
姑且不论悉心传授他剑术的这份“师徒之情”,光是近藤他们愿意在他和斋藤他们没了家时雪中送炭,允许他们暂住试卫馆的这份恩情,就足以让青登义无反顾地去维护试卫馆的尊严。
“在出声让他‘等一下’的时候,我其实是做好了要跟他闹得很不愉快……甚至要与他拔剑相向的心理准备的。”
“但好在——那个人也不是一个完全油盐不进的人。”
青登将千叶多门四郎刚刚之所以会服软的最主要原因,归为这人也是个明事理、不是不能被劝动的人。
对千叶多门四郎的说服,出乎意料地顺利。
本来青登可都是做好了各类最坏的打算了,能如此顺利地说服千叶多门四郎认错,也算是意外之喜了。
听完青登的这番“无法对被污蔑的试卫馆置之不理”的话语后,千叶重太郎愣了下,紧接着其看向青登的目光中,缓缓冒出些许钦佩之色。
还有一人,在听完青登刚才的话后,神情一变——正坐于青登身后,两只手捧着碗,在那默默喝着糖水的冲田,此刻神色一黯……
“……橘君,总司,刚才真的是非常抱歉。”
这时,佐那子突然起身,向青登微微欠身,双颊上浮起淡淡的愧色。
“在四堂兄他对试卫馆出言不逊时,我与兄长就应该及时立即出声制止他并让他收回他的无礼发言才对。”
“让你们有了不愉快的经历,真的相当抱歉。”
看着突然起身向青登他们致歉的佐那子,正坐于其身旁的千叶重太郎愣了下,接着后知后觉地放下手中的糖水,站起身跟着佐那子一起对青登等人躬身致歉。
看着并肩站在他身前,向着他与冲田道歉的两兄妹,青登无奈一笑:“别这样,都快坐下来吧。”
“那个千叶多门四郎已经收回他的发言并向我们道歉了。”
“事情已经算过去了,就别在这道歉来道歉去的了。”
在青登的一番强力劝告下,千叶重太郎和佐那子总算是重新坐回到了长凳上。
因为刚才一直都在聊那个千叶多门四郎,所以导致此时萦绕在众人身周的氛围都带着股沉重的气息。
为了驱散掉这股令人感觉浑身不舒坦的沉重氛围,青登主动挑起新的话题:
“佐那子小姐。”青登看向佐那子身上的那套相当便于活动的剑道服,“你这是……也要参加今日下午的比赛吗?”
“哈哈哈。”千叶重太郎笑了笑,“橘君,你难道不知道吗?佐那子她可是相当喜欢‘合战游戏’的哦。”
“凡是有她可以参加的‘合战游戏’,她从不缺席。”
“在刚开始记事时,她就常拉着我和几位堂兄与附近邻居的小孩们,一起在家后面的院子那儿玩‘合战游戏’。”
“佐那子她可好强了。”
“一旦打输了,就哭闹着表示要再打一场,一定要打到取得胜利了才肯罢休。”
“兄长。”佐那子猛地将眼珠子一斜,用凌厉的视线狠狠地剜了千叶重太郎一眼。
她用动作和目光对千叶重太郎发出了警告:不许再讲她过去的糗事了。
收到佐那子这通无声的警告后,千叶重太郎下意识地嘴角一抽,然后一边打着哈哈,一边生硬地试图转移新的话题……
……
……
坐在“糖水摊”旁的长凳上,跟千叶重太郎和佐那子有一搭没一搭地闲聊了一会后,青登顺势礼貌性地向这对兄妹发出邀请——
“重太郎先生,佐那子小姐,现在距离比赛开始还有1个多时辰的时间,时候还早,要不要和我们一起再逛逛这‘梅花祭’?”
青登的这份邀约刚发出,便迅疾地收到了兄妹俩的回应:抱歉,我们就不和你们一起继续去游玩了。
千叶重太郎和佐那子回绝青登的邀约的原因也很简单——在遭遇千叶多门四郎之前,他们两人已经一起在汤岛天满宫内逛了很久,该逛的地方、该看的美景都逛完、看尽了。
他们二人现在都已没什么兴致再继续去游玩,都只想回比赛场地那儿休息,静静地等待下午的比赛开始。
既然兄妹俩都无意再去游玩,那青登也不强求他们。
于是在又闲聊了一会儿后,青登等人便与佐那子他们分道扬镳。
千叶重太郎和佐那子折返比赛场地。
青登、冲田、斋藤3人则向着还没去逛过的地区笔直进发。
现在的时间,大致是上午的11点多。
到汤岛天满宫这儿来参加“梅花祭”、赏看这正怒放着白梅花的游人们已越来越多。
艰难地从一股密集的人流中挤出后,青登仰起头,看了眼头顶那已快要升到最高空的太阳后,转头向身后的冲田与斋藤问道:
“冲田君,斋藤,差不多要到午饭时间了,你们有什么想吃的吗?”
斋藤毫不出青登所料地淡淡回了句“随便”。
青登打从一开始就没指望过斋藤能给他什么具体的答复,所以在跟斋藤应了声“好”后,便将征询的目光投向冲田。
刚把视线扫到冲田的脸上,青登就惊讶地发现——平常总笑眯眯、一副无忧无虑的模样的冲田,此时竟抿着嘴唇,像是有什么心事一样。
“冲田君,你怎么了?是有什么心事吗?”
“啊?”冲田怔了怔,然后嘴巴一咧,笑嘻嘻地道,“没有啦,我没什么心事。”
“我就只是……觉得心里有点愧疚而已。”
“愧疚?”青登挑了挑眉。
“……橘君,你刚才好厉害啊。竟然能够当着那么多人的面,毫不胆怯地厉声要求千叶多门四郎收回他对我们试卫馆的蔑称并向我们道歉。”
“和你相比……我好不像样……”
“别看我平常总是大大咧咧的,但我的胆子其实很小的。”
冲田脸上的笑容,这时缓缓多了几分苦涩。
“我从来不敢在众目睽睽之下做出什么很引人注目的事情。”
“在听到千叶多门四郎称我们试卫馆是三流剑馆时,我也很生气。”
“但我不敢像你那样大胆地挺身而出,在那么多人的注视下高声要求千叶多门四郎收回前言……”
“哈哈……越想越觉得好丢脸啊……”
冲田缓缓耷拉下脑袋,将右手伸到脑后,有气无力地把玩着后脑勺的马尾。
“才刚加入试卫馆两个月不到的你敢于去和污蔑我们剑馆的人对质。而我这个9岁起便是试卫馆学徒的‘老人’却什么也没做……”
因为冲田耷拉着脑袋的缘故,所以青登只能瞧见冲田头顶的发旋,而瞧不见冲田现在的表情。
看着即使不看其脸庞,也能感知到他目前的情绪很低落的冲田,青登抿了抿嘴唇,然后缓缓地长出一口气——
“……冲田君。”
“嗯……?”冲田头也不抬地轻声应和青登的呼唤。
“你好像对自己有什么误解啊。”
“啊……?”冲田缓缓仰起脑袋,眨巴了两下眼睛,疑惑地看着青登。
“你是不是觉得:自己刚才没跟我一起去要求千叶多门四郎收回他对我们试卫馆的污蔑,所以觉得自己是个很胆怯的人?”
青登将双手往腰上一叉,再次长出一口气,然后向冲田露出淡淡的微笑。
“你会因千叶多门四郎称试卫馆为三流剑馆而感到生气,这说明你对试卫馆的感情,只会比我更深,不会比我更浅。”
“你刚才之所以没像我那样直接出声要求千叶多门四郎收回他的话,只不过是因为——你的脾气比我更温和、善良一点,那个千叶多门四郎的言行,还没彻底惹恼你。”
“倘若在之后,有什么人对试卫馆说了一些过分至极、能将你惹恼的坏话……”
“那么——”
青登停了停,然后换上铿锵有力的坚定口吻:
“我相信你一定会比所有人都要愤怒,会比所有人都积极地要求那个人收回他的恶言。”
“你对试卫馆的感情、你保护试卫馆的决心,不会输给任何人——我衷心地坚信着这一点。”
冲田呆滞地与一脸笃定的青登对视。
“相信我对试卫馆的感情、对保护试卫馆的决心,不会输给任何人……”轻声呢喃了遍青登刚才对他所说的这句话后,冲田扑哧一笑,“你怎么知道我对试卫馆的感情、对保护试卫馆的决心一定会比任何人都强?”
“凭我这段时间以来对你的观察和了解。”青登不假思索地回答,“一个不爱试卫馆的人,可不会那么热情地教授馆内弟子们剑术,不会那么积极地呵护这座剑馆。”
在刚暂住进试卫馆时,青登便有留意到——平常有些懒洋洋的冲田,在所有涉及试卫馆的各类事宜上,手脚都会变得格外勤快。
在擦洗竹剑、护具和道场的地板时,冲田一直是擦得最认真的哪一个。
帮助周助、近藤他们教授、指导学徒们剑术时,冲田也是尽心尽力,从不含糊。
平日里所观察到的冲田的这些举止,给了青登说出刚才那些话的信心与勇气。
冲田的神情再次变得呆滞。
“……哈哈。”片刻过后,冲田脸上的呆滞神情缓缓转变为掺满复杂情绪的微笑,“橘君,我总感觉你似乎是在用着什么奇怪的诡辩来安慰我……”
“不过——也罢。”
冲田深吸一口气,然后向着天空伸出双手,像只猫一样用力地伸了下懒腰。
紧接着,青登在冲田的脸上看到了他那标志性的灿烂笑脸。
“就算是诡辩,我也认了。”冲田吃吃笑了几声,“橘君,谢谢……听完你刚才的话,我心里舒服多了。”
“啊哈哈,心情一变好,肚子就饿了呢。”冲田笑嘻嘻地摸了摸他的肚子,“橘君,斋藤君,走吧!我们去吃午饭吧!”
见冲田总算是恢复了精神,青登的脸上下意识地露出雀跃的微笑:“嗯,走吧。那个方向一直有传来很香的香气,我们去那儿看看吧。”
变回往常的开朗模样的冲田,一蹦一跶走在青登和斋藤的身前。
“橘君,我以前都没发现呢,你原来是一个那么擅长安慰他人的人。”冲田忽然转过头来,向青登调侃道。wWW.ΧìǔΜЬ.CǒΜ
“这个嘛……”青登尴尬地笑了笑,“我承认我有那么一点口才。”
“但我也只有在面对男性时,才会变得能说会道一点。”
“我很少和女性有过于密切的往来,所以我并不擅长和女性相处。”
“如果有女性对我诉苦的话,那我可就要抓瞎了。”
“嚯~~这样啊……”
冲田的笑容忽然变得更灿烂了一点,两只眼睛都笑成了两只月牙。
“嗯?干嘛笑成这样?”青登疑惑地向冲田眨了眨眼。
“没什么。”冲田低笑了几声后,将脑袋与视线转回到前方。
……
……
此时此刻——
“……兄长,我果然还是不够成熟呢。”
“哈?”千叶重太郎向身旁的佐那子张大嘴巴,“怎么了?什么意思?”
佐那子半阖着双目,垂低视线,对着自己小巧的足尖说:
“刚刚,在四堂兄他对试卫馆出言不逊的时候,我应该立即出声阻止他的。”
“如果我能于第一时间出声阻止并予以训斥的话,应该就不会闹出后续那么多不愉快的意外了……”
看着妹妹脸颊上的那一抹抹愧疚之色,千叶重太郎抬起手抓了抓头发,然后重重地叹了口气。
“好啦,光在这内疚也没用,注意以后别再重犯这样的错误便好。”
“回过头来仔细一想的话,你哥哥我犯的过错比你还大、举止比你更不成熟呢。”
“在青登他们现身后,我一心想着和稀泥,赶紧将这事给打发过去……我也要注意别再犯这样的错误了……”
说罢,千叶重太郎又叹了口气。
自己和妹妹都在这长吁短叹的……似乎有些不成样子。
于是,为了让自己和佐那子都能快点恢复精神,千叶重太郎清了清嗓子。
“橘君他真是很有魄力啊……在那样的场合下,敢于叫住一个自己根本不认识的佩刀武士并让他收回其刚才的言行……这种事,不是谁都做得到的啊……”
千叶重太郎本想要跟佐那子聊点轻松有趣的事情,以此缓和下二人之间的气氛。
但不知为何,脱口而出的却是和青登相关的话题……
佐那子没有立即出声接过千叶重太郎刚才所抛出的这一话头。
她沉默了一会儿。
片刻过后,才见她缓缓地点了点头。
她用轻柔的动作,回应了千叶重太郎刚刚所说的话。
……
……
在和冲田、斋藤一起简单地吃过午饭,然后又于汤岛天满宫的各处闲逛了一会儿,时间便不知不觉地来到了下午1点多。
距离和小千叶的比赛开始……仅剩1个小时不到的时间。
虽然青登还有些没看够梅花纷飞、落英缤纷的美景,但因比赛时间快到了,他也只能无奈地结束游玩。
刚和冲田、斋藤一起回到比赛场地,一道愕然的惊呼便不受控制地从青登的嘴中喷出。
“这么多人……!”
青登讶异地看着眼前的人数。
明明距离比赛开始,还有大约40多分钟的时间,但比赛现场的四周,已经围满了里三层、外三层的准备观赛的观众,数量少说也有200号人,而这个人数还在不断增加……
虽说青登知道“武士们打架”这类极稀有的活动,势必能引起许多民众的兴趣,但目前呈现在青登眼前的这个观众数,还是超出了青登的意料。
冲田还有斋藤显然也都被这个人数给吓到了,都跟着青登一起惊讶地看着这在比赛现场周围越聚越多的人流……
这时,近藤的声音忽然从青登他们的身侧传来:
“喔,橘君,总司,斋藤君,你们回来了啊。”
“近藤兄。”冲田怔怔地向正快步朝他们走来的近藤反问道,“观众多过头了吧……?”
“啊啊……”近藤无奈一笑,“我听父亲他说:汤岛天满宫的神主这些天一直在不遗余力地宣传今日的比赛。”
“拜他这大力的宣传所赐,所以知道我们将和小千叶剑馆举办比赛的人,格外地多。”
“好了,都快跟我来吧,差不多该热热身体了。”
汤岛天满宫为试卫馆和小千叶剑馆提供的比赛场地非常大,约有3个篮球场那么大。
试卫馆的“本阵”设于场地的东侧,而小千叶剑馆的“本阵”则设于场地的西侧。
在近藤的带领下来到场地的东面后,青登便在场地的西侧看见了刚分别没多久的千叶重太郎和佐那子的身影。
小千叶剑馆那边人还没有来齐。
场地西侧,以千叶重太郎和佐那子为首的寥寥数人正在检查他们的竹剑。
兄妹二人在注意到青登来了而且正在向他们这边看后,双双抬起头来,向青登颔首示意。
“近藤君,桐生老板还有木下小姐没有来吗?”青登看了看四周的“观众席”,发现不见桐生老板他们的身影。
但却有看见师母阿笔。
阿笔直到最后,都相当反对和小千叶剑馆在“梅花祭”上共举“红白合战”。
然而一直反对着此事的她,最终还是捏着鼻子过来观赛了。
她此时正和周助一起并肩坐在位于场地北面,位置最好的,只有和试卫馆、小千叶剑馆有较深关系的人才能坐的“VIP席”上。
脸色臭得不像是来观看比赛的,更像是来找人打架的……
“桐生老板他平常都很忙。”近藤说,“而且他一向也不怎么喜欢来这种过于吵闹的地方,所以他应该是不会来观看比赛了。来,给,橘君,这是你的竹剑。”
桐生老板和木下小姐他们不能来吗……青登稍稍感到有些遗憾。
毕竟这二人都已算是他熟识的友人。
没有在“观众席”上见到他和冲田前些天盛情邀请过的友人们,青登的心里还是觉得有点缺憾的。
青登从近藤的手里接过他的竹剑,然后开始跟着冲田等人一起活动筋骨,暖和身子。
时间一点一点地流逝,聚拢在四周的观众们也越来越多。
忽然,冷不丁的——周围的观众们突然骚乱了起来。
“啊……”站在青登身旁,和青登一起热身的冲田一边看着他们的对面,一边嘟囔,“小千叶剑馆的‘大部队’来了……”
青登仰起头,跟着冲田一起向他们的对面……即场地西面看去。
只见十来名都正值风华正茂的年纪的青年,顺着“观众席”的一角鱼贯而入,大步走向小千叶剑馆的“本阵”。
他们应该便是今日会代表小千叶剑馆出场的参赛人员了。
刚才“观众席”上的骚动便是因他们而起。
许多人都伸长着脖颈,好奇地打量着总算是赶到的小千叶剑馆的参赛人员们。
千叶重太郎咧着笑脸,大步迎向这支“大部队”,跟他们开心地谈笑。
青登扫视了一圈小千叶剑馆的“本阵”,然后又看了看“VIP席”,迟迟没有见着疑似是小千叶剑馆的现任馆主:千叶定吉的人物,于是忍不住向身旁的冲田问道:
“千叶定吉先生还没有来吗?”
对于这位协助他哥发扬了北辰一刀流的传奇剑豪,青登还是有点好奇的,非常想看看这位传奇剑豪究竟是什么模样。
“千叶定吉先生貌似还没来。”冲田看了看四周,“应该还要再等一会儿才能见着他。”
说罢,冲田将视线重新投回到现在正变得非常热闹的小千叶剑馆“本阵”,以及现在仍在骚动着、仍在好奇地打量小千叶剑馆的诸位参赛人员的观众们。
“……鼎鼎有名的小千叶剑馆,的确是要比我们更受欢迎呢。”冲田向着青登嘿嘿一笑,然后以开玩笑的口吻接着说,“刚才我们现身时,都没多少人在看我们。”
“我们和小千叶剑馆相比,果然还有很大的差距啊……”
冲田笑着,以洒脱的开玩笑的口吻说着。
然而,在这般说道后,其眼中……闪过了一丝微不可察的、青登没有发觉的落寞……
就在这个时候,忽然——
“橘,好久不见啊。”
一道温柔的男声,从青登的身侧传来。
听着这道男声,青登先是一惊,紧接着连忙循声看去——声源处,是一名面容相当清秀、身上散发着一股儒雅气质的青年。
“山南?”青登惊喜道。
此道男声的主人,正是青登有段日子未见过的他的老友:山南敬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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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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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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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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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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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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