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我应该从加倍努力练习剑道还有阴阳术,让自己变强?”
“不是哦。”
仿佛是想到什么有意思的事情,年老的审神者突然笑了起来,柔软的双手梳理着小姑娘的长发,连带着眼角细微的褶皱都带上了些许弧度。
“你应该立刻逃跑,相信大家在附近,然后对着大家喊救命。”
当时在身边的还有听到太奶奶回应而狂笑的母亲和爷爷,两个人齐齐对着自己说“这是最好不过的方法”,旁边还有三日月宗近点头承诺“绝对会在姬君身边”。后来她继续锻炼着自己的剑道与阴阳术,但曾祖母的话语也一直牢记着,从来没有忘记。
不要自己冲上去,而是喊救命这种笑谈在紫苑面对妖怪时再一次回忆了起来,让少女的眼睛里闪过片缕笑意。
如今她已经长大,曾祖母也已逝去,但是很多东西她果然都从来都没有忘记,全部都记着。
眼前的这只百目鬼已经拥有了整整99只眼睛,如果没有差错的话,千岁千里的眼睛就是她的第一百只眼睛。拥有了一百只眼睛的百目鬼在如今的末法时代完完全全就是大妖,像这种以掠夺为生的妖怪在拥有强大的力量之后,第一件事情必然是加剧的掠夺。
人心贪婪没错,但是人类可以遏制住自己的贪婪,妖怪不会。到这种时候,惨的可就是完全看不见妖怪、也不知道发生什么的普通人类了。
“紫苑酱,你觉得审神者是做什么事情的呢?”
“维护历史!”
“那么维护历史,是为了什么?”
“是为了——”
是为了人世安稳。
“笑面青江,山姥切国广,山伏国广,髭切,鬼丸,石切丸!”
“是,姬君!”
通过药研藤四郎本体刀已经定位完成,有着斩鬼传说或修行有成的付丧神们骤然出现在她的身侧,挥起手里的刀剑朝着那只九十九目的百目鬼砍去。半空中的凤凰再次发出一声鸣叫俯冲而下,少女仿佛是感觉到了百目鬼手臂上那些眼睛里发出的憎恶视线,却没有丝毫动摇。
“哦呀哦呀,还真是不得了。怪不得姬君要喊人,的确是很难对付的东西。”
髭切看着眼前的妖怪轻笑一声,看着那一双双眼睛毫无惧色,甚至于还有些兴致盎然:“居然能够在这个时代凑齐九十九只眼睛,很厉害呢。”
“咔咔咔,不管怎么说,还是早点解决完毕吧。”
“是是~”
笑面青江的尾音微微上翘,与此同时白衣的女鬼同样浮现出来,张开嘴巴仿佛是配合着凤凰的声音,发出了有些奇特的歌声,让那些手臂上的眼睛沉沉睡去。看着那些手臂上闭起来的眼睛,鬼丸与山姥切国广一左一右,冲上立刻斩断了对方手臂,浅金色头发的付丧神随即而上,轻轻巧巧地就斩落了百目鬼的头颅。
“嗯嗯,不愧是我源氏的宝刀,一刀下去,她就没啦~”
“……”
“……”
听着髭切的自夸,速度最慢跟在最后的石切丸默默地收起自己本体,和早就做好准备开始念经的山伏国广开始超度工作。站在后面护着两个男生的花开院铃嘴角抽了抽,抬头看着自己的凤凰,只觉得自己从一个火法AOE变成了辅助。
说好的法爷最强法爷永恒呢?怎么到他们这里,召唤才是第一梯队了??
“那个人,消失了?”
逢魔时刻能够让两个少年模糊看见一些付丧神的影子,在他们的眼里原本娇美柔弱的和服女子瞬间爆衣不说全身上下还都是眼睛,差点没让白石藏之介一声干呕世界观重铸。
“嗯,解决了,那个人就是百目鬼。不过今天,紫苑还真是让我明白了一个事实。”
花开院铃木然地收回自己的凤凰,看着消失了的刀剑付丧神们转过身,对着两个少年惨然一笑:“我现在就是那种早上五点摆在商店街的作物,路过的大妈们都会由衷感叹一句‘好菜、好菜啊’。”m.χIùmЬ.CǒM
“谐音梗扣钱哦花开院。”
“闭嘴啊千岁!这才不是谐音梗,是发自内心的感叹!”
鼓起了脸颊的花开院铃顺手系起了自己散落下来的发丝,绑成个简单的马尾后来到刚才百目鬼消失的地方,看着掉在地上一颗黑色的石头皱眉:“说起来这是什么?我没有接触过,紫苑你觉得熟悉么?”
“邪气很重,的确有点不像是这个时代的产物。不过考虑到这只百目鬼都拥有了九十九目,有些压箱底的东西也不奇怪。”
并没有贸然拾起,紫苑重新将药研藤四郎本体刀装入书包,回头看向了在后面小心翼翼把伞收起来的白石藏之介:“说起来白石君,你妹妹的贝壳付丧神是什么时候出现的,有问过么?”
“嗯……大概就是这两天?”
“那千岁君你……”
“我不知道哦。”
千岁千里有些无奈地摊了摊手:“但是如果说想问我什么时候开始觉得不对劲,可以查一查我从什么时候开始连着去学校。大概从那个时候开始,我就下意识感觉到不对了。”
“这就是出席率50%以下的人的自豪么?真是不一般啊。”
花开院铃没忍住吐槽了一声,看着那块黑色的石头最后还是带上了几层手套才把东西拿起来,小心翼翼地包裹好:“不过也还好千岁你一直在学校,学校本来就是个庙,让百目鬼着急了显露出来了一些也方便我们找到它。这东西如果紫苑不要的话,我去问问柚罗家主怎么样?前两年羽衣狐的事情基本完结,说不定又有什么东西开始搞事也说不定。”
“拜托你了。”
略微点了点头,紫苑看着似乎一直留在旁边没想走的髭切顿了顿,看着天边的夕阳略微皱眉:“现在也很晚了,我们回去吧。”
“哦!说起来刚才好像看到御代川你身边多了几个影子,难道说是传说中的式神?”
“不是。”
简单对着千岁千里摇了摇头,紫苑仿佛是想到了什么,对着蓬蓬头少年再度抬起了手:“千岁君……”
“是是,在这里哦。”
高大的少年笑眯眯地弯下腰,半闭着眼睛感受到落在自己眼睛上的手时突然笑了起来:“感觉到了,御代川的手很温暖。”
“喂,千岁!”
“我是实话实说啦,难道白石生气了?”
生气了?为什么会生气?
感觉到那双湛蓝色的眼睛转过来对着自己,白石默默转过头轻咳了一声:“咳,我没有。所以御代川,现在千岁应该没问题了?”
“嗯,契约已经消失了,没有问题。”
感觉到花开院铃似乎在等待一些奇怪的事情发生,再加上髭切也在旁边仿佛若有所思的样子紫苑利落地收回手走回大街上,看着周围的行人脚步略微加快了几分:“那么我就先回去了,明天学校见。”
“这么急?御代川,不用我们送你么?”
“不用。”
听着自家同桌利落回绝掉白石下意识的请求,花开院铃默默瞥了眼在旁边笑容灿烂的付丧神,然后再看向了同样“我已经看穿了一切的”千岁千里,实在是没忍住用手肘捅了捅他的肋骨:“千岁,你故意的?”
“因为很有意思嘛。”
千岁千里满脸无辜,同时伸手轻轻触摸了下自己的右眼:“不过还真是……不知道应该怎么说。”
“哈?还有不知道应该怎么说的时候?”
“毕竟是白石嘛,如果说不给他点刺激,估计会一直这样下去吧?与其这么下去,还不如稍微添一把火咯。”
这倒也是,看着白石那种拿着伞的纠结模样花开院铃都有点看不下去——这种“我不觉得我喜欢她”但是所有人都能看得出来他对紫苑的在意,等到以后看现在简直就是公开处刑。
“而且接下来等六月,要修学旅行了吧?嘿嘿,我可是很期待的。”
“就算是修学旅行那也有整整三个星期吧!你期待得太早了。”
花开院铃实在是不想说话,简单和同样与他们挥别的白石摆了摆手,看着依旧跟在自己身边到处闲逛的千岁千里哼了一声:“就是因为你到处闲逛,才会让你经常遇到奇怪的东西。现在说这些也没用,只是如果白石喜欢的是紫苑的话,会很艰难的吧。”
“诶?为什么?”
少年睁大了眼睛有些不是很明白花开院铃的话,考虑到御代川紫苑在学校里唯一接触较多的是花开院铃再加上刚才的式神火鸟之类的东西,他很快就反应了过来:“因为式神啊阴阳师那些东西么?只要想要了解,应该也不会太被排斥在外对么?再说白石好像早就和御代川有联系了的样子,不用担心不用担心。”
“什么啊,我才不是担心这个。”
花开院铃翻了个白眼,随即抿紧嘴唇叹了口气:“她身为审……我可以肯定,她比谁都爱这个人世。”
“这有什么不对?”
因为不管在哪里她都能爱着人世,这意味着她爱着的也仅仅是人世。
而不是人世中的人。
行走在天边红艳的夕阳下,感觉到突然显形同样在自己身边行走的金发付丧神,紫苑略微抬了抬眼皮后又继续往前:“髭切。”
“嗯嗯,看来姬君是有了很好的朋友啊。”
“这句话药研说过了。”
“哎呀,那还真是有些失礼。”
相貌俊秀的付丧神脸上略微露出了些许纠结,眉头微微蹙起的样子让旁边偷偷摸摸看他的人同样揪心。至于他身边那位相貌同样出色的少女表情却很是烦躁,在旁人眼里就像是情侣沟通不良即将进入吵架的状态,让人不免八卦后续发展。
“好吧好吧,那么今天遇到一只九十九目的百目鬼,也是一件很奇怪的事情啊。”
“髭切,你很像那种‘找不到话题所以努力和正在叛逆期女儿说话妄图用一些陈年老话题激起对方注意的老父亲’,不,太爷爷。”
“啊哈哈,姬君您多虑了,我可不像是……对朝子大人有那种想法。”
带着些许哑然摇了摇头,髭切看着身边少女似乎愈加心烦意乱的样子再度开口:“您今天做的很好,说得夸张一点就是维护了世界和平哦。”
“哦。”
“那么,姬君在意的是什么,可以让我猜一猜么?”
看着不远处即将到达的本丸大门口,髭切停下脚步伸出手指,笑眯眯地按在了紫发少女唇上不让她开口:“您在想我是不是对他们太在意了一点,他是不是太介入了我的生活,我似乎应该远离他一点,对么?”
“……”
“但是姬君,缘分如果已经结下,是轻易斩不断的。”
就像是她和药研藤四郎在最开始想要直接斩落千岁千里与百目鬼的契约,却发现无法切断一样只能从源头解决问题一样,缘分,在某种意义上也是一种契约。
不过——
“髭切,你说的‘他’……”
“姬君。”
“什么?”
“你从来都可以想怎么做,就怎么做的。”
从来都可以这么做,是什么意思?
“你要爱这个人世没有错,但是姬君还不是审神者,也可以选择不爱这个人世,只偏袒其中一个人。”
金色的眸中划过笑意,青年温润的声音几十年如一日:“就像是我,大部分事情都很无所谓,维护历史这种事情我觉得很有意思,跟随朝子大人和主公也很有意思,选择做自己觉得还算有意思的事情就好。”
“嗯,但是我并没有觉得我有偏袒过谁。”
“真的?”
意味深长地看着似乎有些慌乱推开门去找爷爷与夏目贵志报告情况的自家姬君,髭切轻轻笑了一声,对来迎接自己的膝丸眨了眨眼睛:“总觉得,朝子大人的愿望会实现呢。”
“诶?兄长?”
“嘛,现在的话,看着就好。”
慢慢朝着外界探出头的小兔子如果说被旁人打扰,可是会立刻缩回脑袋的哦。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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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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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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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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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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