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很多人第一次了解到南洋,就是通过飞机。
哪怕是在东大,也是如此,只能说阴阳差错——最后一架离开东大的外国飞机,就是南洋制造的C95。而它的离开甚至还曾上过报纸。
也正因如此,才让王瑞俊在报纸上剪下了一张照片,贴在了日记本上。“等到了港岛,咱们就能坐着它去南洋了!”
坐在南下的火车上,尽管王瑞俊对着妻子、儿子和女儿们说着南洋时,语气中充满着渴望,可是看着窗外的景色时,目光中却充满了不舍。
“爸,南洋到底是什么模样?”
听着女儿的问题,王瑞俊吱呒着,不知道如何回答。他压根就没去过南洋,当年他只是在劳务公司工作而已,在公司撤离时,公司给他和家人都发了护照。
直到现在,他对于南洋的了解也仅仅只是一个地理名词而已。
恰在这时,有乘警进来查票了,因为是卧铺车厢,所以显得很客气,毕竟,卧铺票只有凭单位介绍信才能买得到。
等乘警查到王瑞俊这时,看着他拖儿带女的,脸色立即沉了下来,通常出差的乘客可不会拖儿带女的,弄的一家人像是旅游似的。
“车票!”
“同志,在这,在这……一共五张车票。”
王瑞俊连忙拿出一家人的车票,毕恭毕敬的递了过去。
沉着脸的乘警,接过车票,仔细检查了一会,确定是真票后,又说道。
“单位介绍信呢?”
王瑞俊连忙解释道:
“介绍信?我们是去港岛,没有介绍信的。”
“去港岛?没有介绍信?”
乘警的脸色更难看了,大声问道。
“没有介绍信你们怎么买的票!”
听着乘警的质问,王瑞俊连忙解释道。
“同志,同志,我们是外侨,对,对,是外侨,这,这是我们的护照。”
他连忙对妻子说道。
“快,快把我们的护照拿出来。”
一听是外侨,原本沉着脸的乘警变得和颜悦色起来。
“你这人可真是的,也不早说,差点出了误会。”
虽然五个人只有三本护照,可他仍然和颜悦色的听着王瑞俊的解释。
“……这两个孩子是在国内出生的,虽然没有护照,但是英国代办处已经给开出了证明纸,港城那边认可,是可以过关。”
之所以是英国代办处开的证明纸,是因为南洋……那是英联邦成员,在两国没有建交的情况下,英国当然要担负起责任。
“知道,知道,都是国际友人嘛!”
说罢,乘警又对一旁的乘客说道。
“大家说话的时候都小声一些,这节车厢里坐着国际友人,是外宾,不要打扰人家休息。”
说完,乘警又说道。
“哎,你们这些国际友人可真是的,现成的有软卧不坐,非得坐硬卧,这里头多吵啊。”
“实,实在对不起,给您添麻烦了,这不,一家五口人,软卧实在是有些贵,钱不够,买不了那个。”
听他这么说,乘警又说道。
“这也是,这样我回头问问列车长,要是软卧有空铺的话,你们就到那边去,那边清静一些。”
在乘警离开后,他们一家人忍不住感慨着这乘警可真好。
就这样,列车一路南下,从武昌到穗城,而王瑞俊一家人因为“外宾”的身份享受了升舱的待遇。
几天后,他们终于来到穗城,五六年的东大,是充满朝气和希望的,这里正在进行着大规模建设,规模之大,大有一副誓叫山河换新颜的模样。穗城同样也是如此,广播中播放着激昂的音乐,街道上不时的有鞭炮声响起,那是庆祝合营企业挂牌的鞭炮。
不过这一切,都王瑞俊没有关系了,正像别人说的那样他和家人已经是国际友人,是外宾了。
次日,王瑞俊和家人从穗城乘船前往香港,就是普通的三等舱而已,再没有了升舱的待遇,毕竟,这船上的不是外人,就是外宾。
抵达港岛,通过海关后,王瑞俊就带着家人,拿着当年公司留下的地址,一路询问去了公司驻港岛的办事处,当年公司撤离时郑县时,不仅给他们办理了护照,而且还留下了联系地址。
“他爹,他们真的会在这里等咱们吗?”
“会的,会的,当年公司撤离时,经理说过,公司一定会等着大家伙的。”
其实在说出这番话的时候,王瑞俊的心里同样也是没有底的。毕竟,有些时候有些话只是说来听听的,又怎么可能去遵守呢?
当年公司给了他们护照都已经是格外的照顾了,难道人家还真的在这里等着他们回去吗?
“可这都过去七年了。”
是啊,都过去七年了!
七年很多事情都会改变,唯独没有改变的是——南洋劳务公司驻港办事处,依然在铜锣湾轩尼诗道开门经营,对于港人来说,这里的工作堪称是神仙工作——朝九晚五,没有任何工作压力,事实上,这里的人根本就没有工作,每天就是喝茶、聊天、看报,然后……等着老职员的归来。
又一次,在房门推开的时候,孙应礼头也不抬的说道。
“阿力,今天来的很快啊,这边刚打过电话,那边把外卖送来了……”
话声嘎而止,看着进入办事处的客人,孙应礼的眼前一亮,说道。
“先生是从大陆过来的。”
“是的,先生,这里是南洋劳务公司的驻港办事处吗?”
王瑞俊问道。
“对,先生您是?”
“我是劳务公司郑县办事处前职员……”
不等他说完,孙应礼就站起身激动道。
“哎呀,你可算是来了,我叫孙应礼,我一直在这等着你呢。”
“等我?”
王瑞俊傻了,面对突如其来的热情,他整個人都有些发懵,甚至差点觉得自己是不是来到什么贼窝了。
直到办公处帮他们安排好酒店、买好机票之后,王瑞俊仍然有些恍惚,当天晚上,躺在酒店舒适的席梦思床垫上,看着天花板,他仍然忍不住喃喃道。m.χIùmЬ.CǒM
“公司真的一直在等着我啊!”
这一夜他久久不能入睡,脑海中想着太多的事情,想着孙应礼的话。
“公司一直在等着你们归来,算上你,目前还有1175名职员滞留在唐山,办事处的存在,就是为了接伱们回家。”
回家!
“回家了……”
嘴上这么说着,王瑞俊紧紧的抱着妻子,而她也用充满憧憬的双眼看着丈夫说道。
“瑞俊,他们真的没忘记你啊!”
“是啊,”
“那位孙先生说,公司会给我们安排机票。”
“嗯。”
“还有房子。”
“嗯。”
“还有……”
在他们夫妻两个人躺在床上聊着天,憧憬着远方的“家”时,孩子们则坐在地毯上,在那里眼巴巴的看着电视机,即便是只有两岁的老三,这会也老老实实的看着电视机,虽然电视机是黑白的,可是里面呈现出来的世界,对于他们来说却是新奇的,别说是他们了,甚至就连王瑞俊,或许是因为太过激动,实在是睡不着的关系,也跟着坐了起来,他看着电视里播放的节目,眼睛中充满了不可思议,喃喃道。
“真没想到,居然会有电视机。”
“爹,这电视里头的就是南洋吗?楼好高啊!”
“车好多啊,”
“那些人好像家家户户都有车!”
就这样,一家人坐在电视机前,就这样谈论着电视,谈论着电视里呈现出来的世界,一个他们从未曾想象过的世界……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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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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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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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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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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