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
永平长公主对杨侍郎微微点头,明明还算平静的声音,却有种令人头皮发麻的紧绷:“今日劳烦了,请杨大人把犯人看好。”
杨侍郎忙应下:“这是自然,殿下请放心。”
永平长公主大步从杨侍郎身侧走过,很快上了停靠在衙门外的马车。
眼睁睁望着华盖马车远去,几名官员窃窃私语。
“长公主该不会要进宫吧?”
“定然是进宫去了。这个事若往大了闹,可就麻烦了……”
“各位——”杨侍郎开口,表情严肃,“既然都知道此事非同小可,各位可不要随意传扬,要清楚这其中的厉害。”
几名官员纷纷拱手:“大人放心,我等自然明白。”
谋害迎月郡主的居然是一对齐人兄妹,这要闹大了,很有可能引起两国纷争。
想到齐军铁蹄,几名官员暗暗胆寒。
太平日子过惯了,谁想起战乱呢,何况那是以勇猛著称的齐人啊!
不提刑部众官员的心思,永平长公主吩咐车夫直奔皇城。
马车在宽阔的青石路上疾行,皇城很快到了。
永平长公主下了马车,眼神幽深望着朱红宫墙片刻,大步往内走去。
“皇上,永平长公主求见。”内侍刘喜向庆春帝禀报。
庆春帝刚从刑部尚书那里得知了迎月郡主的事,听闻永平长公主来了不由头疼。
虽然有些怵头,人却不得不见。
“请进来。”
不多时,永平长公主快步走了进来。
庆春帝起身相迎:“皇姐来了,快坐。”
永平长公主没有坐,直接问道:“皇上知道迎月的事了么?”
今日去刑部没见到刑部尚书窦士奇,他显然是进宫来了。
永平长公主问得这么直接,庆春帝无法回避,点头道:“听说了。皇姐还是先坐,咱们坐着说话。”
永平长公主这才坐下,平静问庆春帝:“皇上怎么想?”
庆春帝顿觉压力。
他还是个孩童的时候,父亲只是一方大员,后来世道乱了群雄逐鹿,他们家才得了这天下。
那时他只有十几岁,懵懵懂懂便成了太子。转年父皇突然病逝,在他还没适应太子身份的时候就又成了新皇。
大魏新建,他又年少,远有北齐虎视眈眈,近有前朝余孽四处作乱,是阿姐披起战袍,与几名老臣一起替他稳住了江山。
说这么多只想表达一件事:他是从小被阿姐揍大的。
哪怕后来当了太子,当了皇上,直到如今坐了龙椅二十多年,面对阿姐时还是难以拿出帝王的威严。
“我真没想到迎月的失踪竟有这样的隐情。皇姐,是弟弟对不住你啊。”庆春帝真情实意长叹。
“我想问的,是那对齐人兄妹。”永平长公主直视着庆春帝的眼,缓缓道。
与那双深如幽潭的眼睛对视,庆春帝很想苦笑。
阿姐问的哪里是那对齐人兄妹,而是他对齐国的态度。
可他能有什么态度?
大魏建国还不到三十载,也就是这十来年才安稳太平些,如何能与骁勇善战的齐军抗衡?
“皇姐,我听说那对兄妹的父母亲人死于十多年前的那场战事——”
永平长公主打断庆春帝的话:“皇上认为他们只是为父母报仇?”
庆春帝一滞。
“那个齐女面对刑部审讯狡诈如狐,她的兄长更是身手高强,身受酷刑却到死都没有承认是齐国细作。皇上,这样一对兄妹若说没有经过专门培养,绝不可能!”
庆春帝讪讪:“那样的酷刑谁扛得住……也可能真是私仇,而非宁死不屈。”
永平长公主冷笑:“是啊,普通人如何扛得住那般酷刑,常理来说应该屈打成招!”
庆春帝顿时词穷。
永平长公主就这么看着庆春帝,等了很久,心渐渐凉了:“皇上,迎月是不是白死了?”
那是她的独女,也是眼前帝王唯一的嫡亲外甥女。
迎月的死,凶手绝不是那对齐人兄妹,而是对大魏虎视眈眈的北齐!
庆春帝不敢看永平长公主的眼睛,却又不愿移开视线显得心虚。
他沉默了许久,语气带了哀求:“阿姐。”xǐυmь.℃òm
永平长公主握拢的手轻轻抖了一下。
“阿姐,大魏经不起战事了。齐人素来彪悍,当初咱们家打下这江山,若非齐国那时正陷入内斗无暇他顾,恐怕——”
“十多年前齐军骚扰抢夺我大魏百姓,越过边境作乱,我领兵与齐军作战,输了么?”永平长公主淡淡反问。
庆春帝面露尴尬:“阿姐赢了。”
“是啊,我赢了。”永平长公主死死攥着拳,望着越发陌生的弟弟,“那皇上怕什么呢?”
庆春帝眼神沉了沉,温声劝道:“阿姐,一旦起了战事,百姓日子就难过了,不知多少人会失去父亲、丈夫、儿子。你说呢?”
永平长公主沉默了。
她沉默,不是因为庆春帝把百姓提出来,让她因怜惜百姓不敢挑起战事。
齐人犹如饿着肚子的豺狼,而大魏就是一块肥肉,难道因为大魏装聋作哑就能让豺狼收起爪牙吗?
不,他们只会咬得更狠,到那时百姓才是真的苦。
当豺狼亮出爪牙试探时,狠狠迎击才会让它夹着尾巴逃走。
将士流血在所难免,却是为了保护更多的人。
她沉默,是因为确定了皇上的心思。
她眼前的这个人啊,是大魏帝王,而不再单纯是她的弟弟。
许久后,永平长公主轻声道:“皇上说得是,那我回去了。”
“阿姐,我送你。”
永平长公主回眸看着鬓边已经有了白发的幼弟,微笑道:“你送我让人瞧了像什么样子,就不必了。”
出了宫门,永平长公主没再去刑部,而是直接回了长公主府。
翠姑见永平长公主脸色有些不对,心揪了起来:“殿下,您没事吧?”
“没事——”永平长公主才开口,一股腥甜涌上,喷出一口血来。
“殿下!”翠姑骇得魂飞魄散。
永平长公主摆摆手,道:“去叫杜念来。”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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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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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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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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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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