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已年过半百,长得瘦瘦小小,本已弃城而逃,可全家刚出城,就碰上车护,又被逮回来。家眷被扣住,他只得硬着头皮来指挥守城。
“那什么武县令,你怎么没跑?”
汝南黄巾渠帅彭脱,一眼认出武县令,颇有些诧异,以为这老家伙会是跑得最早的,没想到竟然还在坚守。
望着下面黑压压的人群,武智干咽一口口水,“本、本官誓与鲖阳共存亡。”
“共存亡?那多不好!”
彭脱摆弄着手上的大刀,阴恻恻道:“老子听说今年鮦阳夏收颇丰,特来借粮,识相的快快开了城门,让俺们进去搬点,否则,嘿嘿……”
武县令强做镇定,手指彭脱哆嗦道:“你、你这贼子、强盗,本、本官宁可战死,也、也不会让你踏入城中半步。”
“瞧你,年纪一大把,话都说不利索,不和其他人一样逃命,还要逞英雄。老子最后问你一遍,这城,开是不开?”
“本、本官是不会弃城中百姓于不、不顾的。”
“既然急着想送死,老子成全你。”
彭脱手一挥,“兄弟们,今日就让这老货见识见识俺们的厉害,杀!”
“杀,杀,杀!”数万人的喊杀声,响彻天际,惊飞城内无数早起的飞鸟。
虽知城内已布下埋伏,武县令依然吓得腿脚发软,刚欲转身逃跑,想想被扣住的家小,这腿无论如何也不敢迈。
“弓箭手,放、放箭。”
战鼓响起,黄巾军齐齐大吼,蜂拥而上。
县令害怕,士兵们更是胆战心惊,箭矢稀稀疏疏射过几轮后,并未射死多少人,敌军已冲到城下。
知道今日已无退路了,再怕也得壮起胆子,武县令腿脚突然变得利索了,在城上奔走指挥,“礌石、滚木,快,快扔!”
说着,自己搬起一木头,往城下砸去。
士兵受他影响,胆气稍大几分,石块一时如下冰雹般,这下成效不错,涌到城下敌军被砸死砸伤不少。
一个士兵举着石头准备往下砸,城下突然飞上来一支箭,箭尖擦着他的脸颊而过,留下一道划痕,士兵吓得大叫,手上石头掉地,把自己的脚砸得鲜血淋淋。
捂着脚又哭又跳,士兵掉头往城内跑去。有一个人当了逃兵,就有两个、三个……,很快,城头上守兵只剩一半不到。
这样的状况早在彭脱的预料之中,他指着上头剩下的一点人,朗声大笑,“看看,这些官兵都是怂蛋、软包,只会欺负弱小,俺们发起狠来,就吓得屁股尿流。”
黄巾军更是士气大振,不要命的往城门冲去。
“咚咚咚……”敌军撞击城门的声音敲击在每一个士兵心头。
干柴已备足,桐油亦撒上,只待将这群该死的蛾贼火烹了。
嘭的一声巨响,两扇厚实城门被撞开,敌军如潮水般涌进。
主街前方,武县令在两个士兵拉扯下,撒腿狂奔,他边跑边骂车护,‘这该死的,合该全家遭瘟才是,非但扣本官家眷,还说什么贼寇最喜杀官吏,城破后老夫便是吸引敌军注意力之诱饵,跑得越远,便能引进越多敌军,可怜本官这老腿!’
一士兵回头看了眼城门追来的贼军,带着哭腔道,“我滴大令啊,您有力气骂人还不如赶紧跑,再慢命都没了。”
武智回头,差点吓尿,腿上如装了风火轮般,快速滚向事先留好的通道。
先冲进城的蛾贼看见武智等人,怪叫着冲过去追杀,后面之人也跟着队伍不断朝前。
中间有人想往旁边巷道拐进去,却见巷道后面都被堵得严严实实,一路跑过去,几条巷道都是如此,终于有人发现不对劲,一个屯长急忙大喊,“城内有诈,速退。”
有诈?蛾贼们听到这话,一下子炸开了,掉头就往城门退去,后面刚进城的蛾贼却不知,依然在往里冲。
“有诈,有诈,速退!”想出城的蛾贼纷纷大叫。
蛾贼们未受过专业训练,越是听说有诈,队伍越是慌乱,人挤人,人推人,火还没烧起来,被推到踩踏的人已不在少数。
车护本想等蛾贼们尽数进城了再放火,但现在计策已被识破,只得下令点火。
先是火箭如流星般从两边房屋飞射出,期间还夹杂着不断抛出的桐油罐,紧接着数十股浓烟自街道两旁房中冒起。
彭脱一边下令后退,一边派人冲进屋子抓武县令,但这火烧得极快,不过小片刻功夫,已连城一片,浓烟滚滚,蛾贼们哪还敢闯进去。
见着火了,蛾贼们越发慌乱,哪还管什么号令,都各自寻逃生通道去了。
数千人聚集街道上,人挤人,马挤人,有的人往前冲,想从北门逃,有的人想后退,甚至有人冒着被烤熟的风险,想去把堵在巷道的东西挪开。
战马嘶鸣,士兵嚎叫,不管身上有无着火,所有贼军都在乱蹿,被烧死的其实没多少,多数是被自己人踩踏而死。
彭脱亦被士兵堵在街上,进退不得,心里大急,喝问,“北门可有出路?”
不一会儿,冲在最前面的传话过来,北门被沙石堵住,搬开估计要一个时辰。
一个时辰,这些人早被烧成灰了。
看着城内燃起的熊熊大火,外面尚未来得及进城的蛾贼心急如焚,却也有些庆幸,他们是队伍中战斗力最弱的,每次破城后,都是最后面才进城,只能捡点遗漏。
众人正往城内焦急张望,忽听身后有马蹄轰隆声,只见后面千来骑,踏着漫天尘土飞驰而来,骑士手上明晃晃的大刀格外显眼。
因着城内各种嘈杂声音的掩盖,骑兵快近在跟前才被发现,蛾贼们顿时绝望,后面是燃烧的城池,前面的如狼似虎的官兵,他们被堵在城池前,该往何处逃出升天?
王允队伍昨夜就已到,藏身城外树林,只待城内火起,率军掩杀。
奔驰中,骑兵自动分散两队,五百人直扑城门,砍杀城内退出贼人,其余四散包围,剿杀城外想逃窜之人。
两条腿终究跑不过四条腿,纵马飞奔中,官兵手中利刃收割起成片头颅,惨叫嘶嚎不绝于耳,竟是盖过了城内的声音,有意志不坚者见此绝境,下跪哀嚎投降。琇書蛧
王允到底不是心狠手辣之人,但凡有请降的,皆纳之,命一屯士兵看管降卒,其余继续追杀反抗者。
城内火势越来越大,浓烟熏人,热浪更是将人身上灼出一个个水泡。
彭脱困兽犹斗,再不管其他人了,同身边护卫亲兵纵马踩踏狂奔,一路往南门跑。
顶着一头烟熏火燎的妆容,彭脱领着剩下两三千蛾贼,终于摆脱火海,还未等他松口气,门外官兵屠刀已霍霍砍来。
彭脱武艺不俗,手上大刀舞得虎虎生风,左突右砍,一会儿功夫,竟连连砍翻数个官兵。
不远处许褚见状,催动座下黄牛,黄牛哞叫一声,前蹄在地上刨几下,撒腿冲来,气势一点不输战马。
彭脱:……
官兵中还有骑牛作战之人?
这倒不是王允小气,不给配战马,实是许褚现在还不太会骑马,只得拉自家黄牛来助战。
彭脱策马挥刀,毫不客气朝骑牛少年砍去。
许褚举锄迎上,铿的一声,刀锄相击的同时,牛角刺进彭脱坐下战马,战马吃痛,哀鸣人立起来,许褚身子一低,一锄砍在马肚,给它开了个大口子。
彭脱跌下马背,许褚趁势而上,锄头当头抡过去,彭脱双手举刀格挡,许褚笑了笑,露出一口白牙,手腕翻转,锄头勾住刀柄,往右一划拉,彭脱只得松开左手,许褚一把抓住大刀刀杆,手上用力,大刀就到了他手里。
许褚左手锄头,右手拿着刀翻转两圈,哈哈笑道:“这玩意看着不错,不知是否比锄头好使?以后就归我了。”
彭脱大骇,拔腿欲逃,却不想眼前影子一晃,一把锄头插在跟前,嘭的一声,下巴猛撞在锄头柄端,差点脱臼。
他刚往右迈出两步,许褚比划着大刀,慢悠悠道:“使君说要活的,不知我扔刀的准头有没有扔锄头好?没扔过,要不试试?”
说着,手中大刀就要脱手。
彭脱迈出去的步子生生停住。
鲖阳一役,大获全胜,打扫战场等事交给武智,王允让将士歇息半日,傍晚即要启程往救平舆。
只是,队伍还未出发,斥候来报,平舆昨日已失守,太守赵谦领数百残兵北逃。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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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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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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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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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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