麹义走过去伸手轻轻掀开帷帽,待看见另一半黑黄带斑的脸后,有些悸动的心瞬间冷了下来,麴义伸出一脚想踢醒她,临到跟前那脚却又转了个方向,踢了下案几。
“小医匠,快起来,打水给我洗手。”
张茉这几日真的累坏了,才刚闭眼就被人喊起,起床气甚重,瞪着眼叫道:“喊什么喊?我又不是你的仆人,凭什么伺候你?”
“嗐,你这小医匠,人丑脾气大,能伺候本将军是你几辈子修来的福气!?”
张茉哼了哼,“我只负责针灸熬药,不负责伺候人。”自家师父现在可是袁绍的大恩人,张茉也不怕因为几句口角就被治罪,留下针灸可以,想让她伺候这厮,做梦!
“你、不识好歹!”
麴义气归气,一大男人也不能跟个小丫头动手,而且,现在他也动不了手,他重重哼了声,兀自坐回榻上等麹横回来。
接下来几日张茉一直住在麹义帐中,不知是故意还是有意,反正原本两天便能好转的病情麹义生生拖了五天才有所好转,拉得他几乎虚脱,人也瘦了一大圈。
第六天早上,麹义又喝了一次药,张茉给他扎完针说道:“将军病情已经控制住了,往后不必再针灸,这两日再忌一忌口,后日我来复诊。”
把麹义折腾了几日,又不能把他治死,张茉也觉得没意思了。
“本将军准你走了吗?在饮食恢复正常前,你不许离开。”
麹义留下张茉也不是真要让她来伺候自己,很多活自有亲卫来做,张茉就每日给他把把脉,做个针灸,熬个药,其他时间都很清闲,而麹横看在张神医救了自家主子的份上,对她也颇为照顾。
麴义不放人,张茉只能继续留在他这儿,睡觉的一天又过去了,因白天睡得多,晚上张茉很悲催得失眠了,她窝榻上默诵药方,不知过了多久,隐约听见外头传来喧闹声。
她刚坐起,麴义已经从榻上跃起,喊道:“阿横,出了何事?”
麴横急匆匆从外面走进来,“是公孙瓒大军来了。”
自军中发生疫病后,袁绍就一直防着敌军突袭,斥候派了一波又一波,公孙瓒军马刚出营,就有斥候来报过,待麴义穿好衣着出来时,外面天色已经微亮。
“来了多少人马?到哪里了?”麴义走到袁绍身边问道。
袁绍面色沉重,“两万五左右,大队伍离此不足二十里,前锋四千人不足十里。”
“公孙瓒这是倾巢而出。”
麴义脸色瞬间变得有些难看,袁绍这边能作战的士兵只剩一万多,若是平常,这个兵力悬殊倒也并非没胜算,然而近期军中遭了疫病,虽然已经找到治愈之法,但患者病情只是好转,那些得病的士兵根本无法上战场,没得病的士气也很低迷,这一战,不好打。
田丰道,“公孙瓒气势汹汹而来,冀州有不少郡县已经望风而投,今日这战若是败了,只怕归附公孙瓒之人会更多。”
袁绍目光冷冽,紧紧握着手中佩剑,“传令三军,今日斩首两级者,赏钱一贯,斩五级以上者,赏一金,临战怯懦者,杀无赦!”
“儁义,你速领两千骑兵前去阻击敌军先锋,其他人速于寨前列阵。”
张郃接了命令,立即带着队伍出营,麹义拖着刚恢复一点的身体去指挥士兵列阵。
跟着麹义一起出来打听消息的张茉躲在一座帐篷后,看着周围士气依然不甚高昂的袁绍军,面色不由变得凝重。
历史上,公孙瓒和袁绍的这场战争僵持了两年,最后双方耗尽兵粮,董卓以献帝之名遣使和解,才结束了战争。
这一战,公孙瓒的白马义从全军覆没,袁绍算是胜利的一方,但现在战争提前半年发生,由冬天提到了夏天,致使袁绍军中遭了瘟疫,只怕这一次袁绍要输了。
袁绍输不输跟她没关系,但她和师父却不能跟着遭殃,麹义此时也没空管她,张茉便溜去病患营找张机。
听说要溜走,张机摇头,“不成,这些重症患者还未脱离危险,为师岂能在这时候离开?”
“师父啊,公孙瓒大军气势汹汹而来,袁绍这儿又刚遭了瘟疫,八成是打不过的,等他们破营而入,袁绍等自有人护着逃走,我们呢?谁会来管我们死活?”
在生命受威胁情况下,张茉可没张机这般伟大,自然保自己命要紧。
“你都说了八成,那不还有两成可能赢嘛?”
“师父,你就把命寄托在这两成可能上?”
“反正我不走,而且,你以为袁本初军营跟你家一样,是能随便出去的?”
“师父你忘了,仲康还在外头,他肯定也知道敌军打来了,会在约定地方接应我们的。”
忍冬跟着道,“阿茉姐姐说得有理,师父您要保重有用之躯,将来才能医治更多患者。”
看了眼一脸焦急的张茉,张机犹豫了一会儿,终是点了点头,“行,走吧,听你们的。”
三人东西也不收拾,出了病患营,往大营西南角走去,那处是张茉入军营前和许褚约好的地方,当初是为防止袁绍事后不放人,好偷偷溜走。
但是,张茉想得还是太简单了,若是平时,有人接应情况下或许真能逃出去,今日敌军来袭,大营四处皆是巡防士兵,三人连靠近外缘百步都做不到。
张机摊了摊手,“不是我不走,这会儿真走不了。”
他调头往回走,边走边道:“为师一生只为治病救人,所研习医术皆已记载册中,你带上它们,我去求袁本初,看在为师救了他诸多将士性命的情分上,他会放你二人离开。为师今日若不幸死于乱军,只望你二人今后能将衣钵传承下去,也不枉师徒一场。”
张茉跟在他身后,“师父不走我也不走。”
“为师年纪大了,死了也无甚可惜,你二人还年轻,怎能冒险?”张机停住脚步,回头道。
张茉翻了个白眼,“谁前天还说自己壮年来着?反正你在哪儿我就在哪儿,你不也说了,这不还有两成胜算么?而且说不定袁绍逃命时能记得师父您呢!”琇書蛧
张茉说着,往麴义所在方向走去,“您先回病患营,我去前头探探消息。”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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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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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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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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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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