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女人,花里胡哨的穿着,淫靡浮夸的氛围。左右看看,都是阿诚平时熟悉的、烂泥扶不上墙的烂仔。
这么个环境,这么一群人,就是当场开无遮大会搞群体运动都毫不奇怪。
但他们没有。
准确的说,刚刚其实有这个趋势的,但突然间,他们就开始……说话。
单纯的,没有其他任何动作的,不停的说话。
每个人都在说,甚至不在意是否有听众,别人又是否听得懂,只是单纯的自顾自地说着自己的事。
那些隐藏的念头,那些不敢宣之于口的阴暗想法,那些即便在社团中也被人唾弃的变太癖好,全部从他们口中喷涌而出。
疯狂的笑、大声的哭、抓肝挠肺的好奇、扯光头发的迷惑,所有这些都同一时间从他们的嘴巴里向外喷发。他们目视虚无,口若悬河,形成了复杂的混响,让阿诚头疼欲裂、头皮发麻。
阿诚忍耐不住的捂住了耳朵。
乍然之间,声音全消。
所有人都住嘴了。
然后又重新恢复了活力。
好像按下了暂停的按钮,然后切换了碟片重新播放。这些人从口若悬河的状态中脱离出来,变回了从前的样子。该傻逼的傻逼,该烂仔的烂仔,该狂浪的狂浪,完全恢复了正常。
一个人一拍阿诚的肩膀,递过来一杯酒:“诚哥,怎么跟掉了魂似的,过来嗨啊。”
阿诚吓的一个哆嗦,傻傻看着身旁的狐朋狗友,愣愣问道:“你们……你们刚刚到底是……”
“刚刚?刚刚怎么了?”那人不明所以,其他几个混子也一脸无辜:“诚哥你是不是压力太大了?别多想了,发哥最近又经常叫你做事,肯定还是会让你出头的嘛。来来,今天就是要帮诚哥压压惊。你看那几个小骚娘们,劲爆的很,过来一起爽爽!”
阿诚晕头转向的被簇拥了过去,倒在了沙发里。
迷幻的音乐,麻醉的酒精,还有独品燃烧后弥漫的烟雾,美人香舌里渡来的药丸,一切让阿诚迷迷糊糊如坠梦中。
刚刚……难道是……真的是我产生了幻觉?
也对,怎么会有那种事呢,根本不可能。一定是我压力太大,一切都怪那个黑尊!放开吧,忘记一切,今天纵情爽一把!
波涛盖眼,阿诚强行把之前的古怪抛诸脑后。他感觉到有人在他大腿上厮磨,刺啦,裤链被缓缓拉开,阿诚兴奋起来。
但就在这时,所有狂欢的声音忽然消失了。
阿诚面色猛变,从波涛中挣扎着挺起身,放眼望去,全场所有人又都住嘴了。
他们维持在刚刚的姿态上,瞪视着各自眼前的虚无。
然后,齐刷刷的再度开始滔滔不绝的说起话来。
声情并茂,感情浓烈,但所有的感情都没有指向的目标。
“卧槽——!”阿诚忍不住大叫起来,而这大叫声眨眼间便混入了浩大的混音中,没有一点回响。
阿诚真的吓傻了,刚刚还可以说是幻觉,现在则再也不能欺骗自己。满屋子里所有人都维持着之前的动作,包括刚刚在自己大腿上厮磨的娘们,好象个主持人一样拿着“话筒”滔滔不绝。
阿诚吓的浑身冒汗,有心要逃。但话筒被人死死握住,一时竟然挣脱不得,只能惊恐的喊着:“卧槽——!卧槽——!卧——”
乍然,一切再度安静。
然后又切换回了正常世界。
“欸?诚哥,你这什么情况啊?”有人对着阿诚嘲笑道:“听说诚哥的大话筒很威武,今天见到露露却只剩下一个小棒棒糖,是不是不给露露面子啊?”
阿诚哪里还顾得上话筒和棒棒糖的问题,他看着这些人,原本很熟悉的酒肉朋友,现在一下子变得极端陌生。变幻的灯光下,这些人就好像是披着人皮的妖魔一样,让阿诚不寒而栗。
“我、我今天身体不太舒服,我、我要去看医生……”阿诚强笑着,编了个借口推开人群准备走。
“原来诚哥喜欢这个调调啊,那容易,正好我们准备了。来吧姑娘们,上好戏!”有人一声招呼,立刻有好几个社团女身穿所谓的“护士装”一拥而上,再度把阿诚淹没。m.xiumb.com
阿诚吓的魂不附体,挣扎着准备走:“不——!不——!我——”
乍然,声音又停了。
就在阿诚面前十公分的位置,那个浓妆艳抹的“护士”维持着撩人的姿势,人却已经开始自说自话。
原本柔软的娇躯,现在像钢铁一样生硬。阿诚挣脱不出,被动的去聆听那个“护士”的话。
从成年说道青少年,上学时的烦闷,学不会的苦恼,被家长管制的不忿,贪玩爱混抽烟吸毒盗窃的刺激,离家出走的洋洋自得,所有这些全部以最浓缩的语言、最真切的感情,不断向外倾诉。
那倾诉甚至有些迫不及待,上一句没完全说完,下一句就已经挤出了口腔。而且还有些过于跳跃,刚说完十六岁流产,一眨眼就说到了十二岁留级。
就好像是有什么,正在将他们所期待的、所痛苦的、所得意的、所后悔的、所有宝贵的回忆和真挚的感情,全都从心底硬压出来似的。
又像是这些人自知时日无多,本能性的开始倾泻自己、宣泄自己,拼命找寻着自己存在过的一丝痕迹。就像是,把临死前的“走马灯”,用语言的方式说出来一样。
乍然,暂停,然后恢复如初。
灯红酒绿中,阿诚被女人埋了起来,他却已经没有半点力气挣扎。他气喘喘的恢复着体力,认真的思考着脱身离去的方法。
“幸好这些家伙鬼上身的时间不长,一次也就大概两分钟。我计个时,然后看准机会逃出去!”阿诚努力抬起手,准备用手表计时。
但就在看到手表的一瞬间,阿诚的表情猛然一僵。
“这个时间……不对吧……”阿诚不可置信的看着表盘,双目圆瞪满眼血丝:“我、我进门的时候明明是七点,一共也只过了十几分钟,但、但——”
表盘上的时间赫然是晚上十点。
“这怎么可能!怎么可能已经十点了!时间去哪了!”阿诚简直要疯了。
乍然,暂停,倾诉再度开始。
而在别人开始倾诉一分钟后,阿诚也像是被摁下了暂停按钮一样,开始滔滔不绝地倾诉着。
表针跳动,时间没有消失。
阿诚,只是比别人晚切换一分钟,早醒来一分钟而已。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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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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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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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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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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