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道陵看到海无恙脸上的笑容之后,眉头皱了起来。
他出身江南崔家,整个江南道崔家为根深蒂固的豪强门阀。
手伸不到京城这么远,但在江南却是天一般的存在。
他身为家族之中最杰出的子弟,也是最有希望在儒道一途走至昌盛的弟子,自幼便拥有常人难及的傲骨。
论经书学问,他觉自己不比眼前的海无恙差到哪里。
文人相轻,在他的眼里,海无恙不过是学问稍高一些,入青禾书院比自己早一些,故考上来状元郎。
在他的眼中,状元这个词离自己并不远。
所以说到底,他并未将海无恙举在多高的位置。
而且海无恙能考上状元,说真的,他不认为海无恙是凭借自己的本事考上的。
他大兄是陆远之,整个大雍最强的战神陆远之,堂堂北国公。
而他的父亲更是在朝堂之上身居高位。
要说他的状元公没有些猫腻,谁都会觉得不可能。
所以归根到底,他觉得海无恙没有什么资格担任这主考一职。
对方比他不过大了几岁罢了。
他直视海无恙的目光,并不畏惧。
海无恙脸上的笑容还未消散,只是淡淡的看着他,随后便将目光放向所有的学子身上:
“你们呢?”
“你们是不是也觉得我的状元郎,是因为我有个厉害的大兄,有個身居高位的父亲,侥幸得来的?”
海无恙的声音不是质问,更像一种叙述。
剩下的不到二百的学子听到他这话,并未反驳,只是看着他,没有一个人的目光是心悦诚服。
但也并没有回答这个问题。
“呵呵。”
海无恙的又是轻声一笑,他没有着急解释什么,只是缓缓的转过身,朝着亭子的方向走了过去。
亭子之中,看到海无恙走来,所有大儒的眉头都皱了起来。
所有人都想不明白,他这是在做什么?
哪知海无恙到了亭子旁边之后,并未停留,而是看向这个亭子,嘴唇蠕动了两下,接着便见他的身子缓缓腾空而起,来到了亭子之上。
站在亭子上的海无恙看着现场所有人。
他的视野变的更为开阔,而他的身子也暴露在了全场所有人的目光之下?
“他要做什么??”
“不知道,不会是被人质疑了两句便想不开从亭子上跳下来吧?”
“怎么可能,这亭子的高度应该摔不死人。”
“脑袋先着地呢?”
“…………”
陆远之听着耳边传来的争论,嘴角有些抽搐。
以海无恙的性格,这辈子都不可能因为别人一两句话便想不开要自杀。
“他要做什么?”李进小心翼翼的看着陆远之。
陆远之瞥了他一眼,嘴角轻轻翘起:“慢慢看吧,有人要开始装逼了。”
“什么?”
李进愣住。
显然是没有听清楚陆远之话里的意思。
“呵呵。”
陆远之只是轻声一笑,便将目光投在了亭子上的海无恙身上。
此时的海无恙站在亭子之上,看着现场不下万人的大会场,缓缓开口:
“吾乃海无恙。”
声音带着一丝涟漪,传入了整个会场之中。
到底是四品儒道之境,海无恙的声音极为扩张性,与刚刚他们的院长白褐之一般,所有人全都听的清楚,就像是在自己的耳边说的一般。
这个细节只有亭子中的几个大儒注意到了。
“这是……”
有一位老者猛然瞪大眼睛。
“怎么可能???他不是君子境吗?!”
徐善守整个人都懵了。
海无恙最开始的时候是跟着他学习儒道的。
他自然是知道海无恙这个人在儒道之中的天赋,他不可置信的看向院长白褐之。
白褐之此时的表情则是有些复杂,他最清楚,海无恙入君子境不过才半年左右,可眼前这个海无恙表现出来的能力,却不是区区君子境便能做到的!
他沉默着,静等海无恙继续发言。
亭子上。
海无恙的声音还在继续:
“无恙顽劣,读书并不出色。”
“得老师看重,悉心教导,耳提面命方在于甲子年侥幸得先帝看重点了我的状元。”
短短两句话,别人还没听出来什么。
坐在高台上的陆远之却是已经似笑非笑了。
语言之中浓浓的装味儿……有实话确实像极了自己。
“可能这对于大家来说,是个荣耀。但对于我来说,却如同重担压身,日日不敢懈怠,毕竟无恙年不过二十。”
啧。
我就说吧!前面的铺垫不就是为了这句话吗?
陆远之挑了挑眉头,戏谑的看了一眼海无恙。
观众席却是已经传来了议论。
无非便是再惊叹一次他不过二十岁便考上了状元。
海无恙听到这个声音,嘴角不可抑制的翘了翘,他的声音还在继续:
“今日得师命,为我大雍最出色的学子,充当考官一职。”
说到这里,他的目光便朝着亭子前面站在那里仰头看着自己的几个考生看了过去:
“然,无恙到底年幼,虽然得师命整日学习儒道,醉心研究学问,却忘了若想获得尊重,也是需要偶在人前显露一下实力。”
听他说到这里,场中的人大部分都露出了茫然之色。
你的实力我们不是都知道吗??
怎么??还有你没有跟大家说出来的??
坐在人群之中的柳凤年此时也是脸都懵了,他一脸懵逼的看着亭上的海无恙疯狂的对其使眼色,心中狂吼。
快下来啊!!无恙,你这是作甚?!
老师们都在亭中看着呢!
你什么实力我能不清楚吗??
柳凤年就差飞上亭子,将海无恙给抱下来了。
海无恙的目光依旧沉稳他缓缓道:
“若不然,真是什么人都能怀疑一下,我的状元公是不是自己凭真本事拿的了。”
说这话的时候,海无恙的目光搜寻了一下。
看到陆远之那似笑非笑的脸后,他的脸色微微一僵,但很快便被他隐藏起来,若无其事的看向站在台下的学子。
这话一出,那些学子的脸有些难看。
崔道陵的眼睛更是眯了起来,看向亭上的海无恙,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说。
难不成海无恙还有别的依仗?
思考之间,便看到海无恙只是轻轻张了张口,便在这白日之中,散发出一道极为醒目的光芒!
光芒之浩荡,让人不敢直视!
下一刻,一本《万民录》便从他的身体之中缓缓朝着空中涨大。
“哗~”
万民录翻开的声音传入所有人的耳中。
其浩荡之光,让所有人都感受到一股莫大的威能。
“这是什么??”
有人压根就不了解儒道,所以看到这一幕,也只是觉得华丽,并没有什么认知。
“我哪儿知道去??”
“这本大书能代表什么??”
“海无恙怎么也不解释一下??”
“……”
“就是,不会是哄我们玩的吧??”
不少狐疑的目光在亭上的海无恙身上流转。
不过海无恙脸上却是带着笑容。ωωω.χΙυΜЬ.Cǒm
他知道,自己不用开口解释。
待自己显露修为之后,自有大儒为我辩经。
果不其然,亭中的所有老者骤然起身。
他们不可置信的对视一眼:
“他真成了???”
“我青禾书院又出了一个大儒??!”
“这……”
“天啊!!他才多大??!”
“…………”
几个大儒瞬间坐不住了,几道白光一闪。
大儒的身影全都出现在了海无恙的面前。
“祛沉??你什么时候突破的??!”
徐善守的脸上带这潮红,他的牙齿都有些哆嗦,看着海无恙,脸上全是震惊。
就连院长白褐之也是满脸惊愕的出现在亭子上,看着迎风而立得海无恙,嘴中说不出话来。
他是亲眼见到一年多之前海无恙从六品突破五品的。
这才过了多久??!
“大儒境!!!”
下一刻人群之中也有人反应过来,瞪大了眼睛看向亭上的海无恙!
“什么是大儒境??”
有人赶紧问他。
“武夫修炼有境界之分,儒道一途自然也有上下高低,而大儒境……嘶~”那人倒吸了一口凉气之后,凝重的看着众人,只说了几个字:
“与亭中众儒不分上下。”
这话一出,所有人都愣在了原地。
良久之后,陡然然爆发出哗然之声:
“这……真的假的??”
“骗你作甚??!而且儒道的大儒之境更为难得,需要在心境上做出突破方才进阶,多少老学者,一生都不及其要?!”
“玄乎的很!!”
“怎么了?”
“我是说海氏一门所有人都玄乎的很!这海无恙今年才多大,便已经能与众大儒一般无二,若是等他到了众大儒一般的年纪,那岂不……”
话没有说完。
但所有人都听得明白其言论之中的意思!
……
亭上,海无恙看到徐善守的表情以及白褐之之后,淡淡的对着这些大儒行了一礼,笑道:
“随我家大兄远征,也不是全无收获。”
“好啊!!哈哈!好样的!!我青禾书院能出一个海无恙,便足以在整个青史之中供他人敬仰了!!”
“哈哈哈哈!好!!”
良久之后,众大儒对视一眼,纷纷仰头大笑。
看到这一幕。
无人敢在对海无恙有任何的怀疑。
没看到那几个大儒的笑声之爽朗吗??
“尔等可还有异议?”
海无恙的目光则是放在了亭前的那一百多个学子身上。
“他们还敢有异议??谁有异议便是他有眼无珠,不配来我青禾书院学习进修!”
徐善守眼睛一瞪,声音带着毋庸置疑。
这话说的不假,伱来青禾书院就是来修儒道的。
连大儒之境的强者都分不清楚,那你来干什么??
剩下的那一百多个学子全都愣愣的看着亭上的海无恙。
如同在看天神一般。
他们来青禾书院为的便是修习儒道一脉。
自然在来之前便做过功课,知道人需要经历什么才能成为大儒。
铁一般的事实就在眼前,容不得他们怀疑什么。
“学生心悦诚服。”
崔道陵对着海无恙的身子深深的行了一礼:
“能成大儒者无一不是历经百世劫难,学生佩服。”
“呵呵。”
看到崔道陵这种心服口服的表现,海无恙笑了笑,他缓缓道:
“汝切好好努力,向吾之道,未尝不能成就大儒!”
声音之温暖,让人不由对其增添无数好感。
“学生谨记。”
崔道陵是真的服了。
大儒之境,古往今来总共才有多少?
“还请老师出题。”
一百多个学子纷纷对视一眼后,便齐齐的朝着海无恙行礼。
声音整齐,在全场所有人都听的见。
“呵呵。”
海无恙缓缓点头,对着白褐之那几个大儒行一礼后道:
“还请几位座师稍等,学生先去做考官。”
“嗯,去吧。”
徐善守看海无恙的眼神要多温柔有多温柔,只恨他海无恙不是自己的儿子。
海无恙正要跃下亭子,却听到一道凝重之音。
“稍等。”白褐之看向海无恙。
海无恙一愣,停下脚步,疑惑问道:“怎么了老师?”
白褐之严肃的看着他问道:
“既然已得大儒,那定然是过了问心一关,你的问心感悟,是什么?”
这话一出,所有大儒也都全是好奇之色。
看向迎风而立的海无恙问道:
“是啊,问心一道极为重要,此语甚至与你以后的儒道之路有关,可方便说来听听?”
徐善守看着海无恙,眼中满满的都是求知欲。
“自然方便。”
海无恙轻轻笑了一声,他的目光朝着作为席上的陆远之看了过去,稍稍解释了一下:
“学生当日感悟突破大儒,其实是听了自家大兄的教授,问心之语并不重要,重要的却是大兄那句提点。”
“哦?”
听到这话,大儒们心中的好奇愈发重了,他们对视一眼,随后看着海无恙问道:
“什么提点居然能有如此之效?”
亭子离亭前的学子并不算远,所以他们也能听见几句。
听到这里的时候,那些学子也都将目光放在了海无恙的身上。
全是好奇之色。
“呵呵。”
海无恙轻笑一声,随后转过身,背对着众大儒。
目光看向坐在座位上的观众们,还有亭前的学子们,声音缓缓响起:
“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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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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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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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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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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