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远之的横渠四句给海无恙带来的震撼让他的心间激荡久久无法平静。
“有所突破是好事。”
说这句话的时候陆远之言语之间透着淡然。
他没有什么好骄傲的,毕竟确实不是自己说出来的话,自己只是站在巨人的肩膀上罢了。
看到大兄那淡然的脸色,海无恙却是从心中浮现出一股佩服之色。
他是心服口服。
若说一次是偶然,那三次呢??
海无恙的记忆缓缓浮现,第一次是在青禾书院之中,大兄一句“君子不器。”
让自己直接领悟到儒道的全新君子境。
让自己与别的儒道学者在基础之上便已经拉开了差距。
第二次是在道门大比上,那一次更是让自己看到了一个不曾见到的儒道圣人,那道身影居然比儒圣还要更加深入人心!
第三次便是现在。
简简单单的四句话,是古往今来多少读书人都总结不了的话??
大兄偏偏就只用了几句便将之总结到位!!
这是何等的风采??
这又是何等的学问??
“可恨当初父亲没有让大兄坚持习文!”
海无恙竟是咬牙切齿的将这句话说出来的。
额……
陆远之嘴角微微翘起,他淡淡的看着海无恙道:
“习武也不见得就是错的啊”
海无恙听到这话,脸上一滞。
他怀疑自己的大兄是在装逼,但是他没有证据。
这话说的确实不错。
毕竟大兄在习武之上也得到了大雍一朝中最为顶尖的实力。
看到大兄那脸上平淡的笑容。
海无恙的得了状元的内心也没有了一丝一毫的傲气。
状元公有什么用??
在如今国难当头之际,能带领国家走出水火吗?
很显然并不能。
“大兄说的是。”
海无恙首次在陆远之的面前低下了他那高昂的头,将自己心中那点小骄傲给藏到了土里。
陆远之意外的看了一眼海无恙,这还是他第一次见到海无恙这么老实。
“你若真听我的,那便回京。”
陆远之如同老父亲一般,又劝了一句。
海无恙目光灼灼:
“若是没有今夜所得,我回京也可,但有了横渠四句,我绝不可能回去的。”
……
陆远之想给自己一巴掌。
好好的,为什么要装逼呢?
“行吧。”
陆远之叹了口气,带着海无恙准备再四处转转。
一边转,一边闲聊不知不觉已经转到了离军营颇远的地方。
“青鸟阁?”
二人来到一栋楼前,看到青鸟阁这个名字,陆远之愣住了。
不是,这玩意也有分阁的吗?
他记的可是清清楚楚,当初在崇北县中,也有一个“青鸟阁”。
那青鸟阁的鹣母云诱还与自己有过一段情缘……
“大兄可是觉得大战在即,想要放松放松?”
当初陆远之在青鸟阁装逼的时候,海无恙还在京中,并不清楚自己大兄做的事情。
所以当看到大兄在一介勾栏前突然停下之后,脸上带着一抹揶揄:
“也是,嫂嫂毕竟孕期已久,大兄按捺不住心中所旺,也能理解。”
陆远之嘴角抽搐了一下,没好气的瞪了他一眼道:
“只是偶然想起故人罢了。”
“呵呵。”
海无恙才不信他的鬼话,淡淡一笑道:
“既然来了,不如进去坐坐?”
嗯???
陆远之像是发现新大陆一般,猛然看着海无恙。
他可是记得清清楚楚,当初在京中自己与柳凤年嚷嚷着要去教坊司之时,海无恙脸上那嫌弃的表情。
现在看到一介勾栏居然也能引起他的注意??
“二娃,你变了啊。”
陆远之感慨道。
“大兄不要乱想……”
海无恙只是稍稍一想便能想到自家大兄是什么意思,他脸上淡然道:
“考上状元之后,朝中应酬良多,多去教坊司与同窗相聚,只是饮酒做乐罢了,从未做过逾越之举。”
“哦?是吗?”
陆远之狐疑的看着海无恙。
“某拿自家清誉发誓!”
海无恙一脸认真严肃。
“呵呵。”
陆远之嘴角轻轻一翘,随后便认真的看着海无恙道:
“这可是你提议让来的,回了京,可别在你嫂子面前乱说。”
海无恙心中暗暗一笑,随后脸色认真道:
“那是自然。”
“嗯。”
陆远之深深的吸了一口气,目光灼灼的看向“青鸟阁”的招牌:
“走。”
二人掀了帘子,朝着阁中走去。
……
夜静人枕。
云诱目光呆呆的透过窗子,朝着外面看过去。
“云母。”
一道悦耳的声音在她的耳边响起。
云诱收起脸上的愁容,脸上浮现淡淡笑意:
“何事?”
“该入睡了。”
小丫头看着云诱,脸上浮现出一抹忧色:
“今日朝廷的大军已经入城,想来那妖族大军也不远了,我们也该早日做好准备啊。”
云诱只是听到此言之后,只是淡淡一笑呵呵道:
“做什么准备?此城若破,大雍哪还有活路,逃到哪里是个头?”
说到这里,云诱将脸朝窗外扭去,轻轻的吸了一口气道:
“若你怕,便领了银子,朝外走吧。”
说到这里,言语之间,也带着一抹凄凉。
国难之际,连勾栏的园子都不好做了。
栏中女子都为了逃命,朝南而走。
更多的城中之民朝南逃去。
来到城中的多是各地的难民,果腹都是问题,哪里有银子在此间消费?
当初凭借一首诗,云诱名声大作,索性便带着钱财来到郡城之中重新开了一家“青鸟阁。”
生意之好,绝无仅有,多少风流才子一掷千金只为了见自己一面?
这才短短两年过去,一场妖族之祸缓缓逼近,将阁中生意逼的都做不下去了。
就在这個时候,外面一道声音响起:
“出来做生意了!!”
听到这句话,那小丫头脸上一愣,随后便浮现出笑容:
“云母,有客人来了。”
云诱淡淡一笑,便与丫鬟一同出了阁间,来到外面,看到一个身穿锦衣的年轻人:
“原来是二公子,姑娘们都出来了!看二公子相中哪个?”
说完这话,零零碎碎的出来了四五个丫头。
看到这四五个丫头,云诱心中也不免一阵凄苦。ωωω.χΙυΜЬ.Cǒm
原来的青鸟阁中,最顶峰之时,可是号称群芳争艳,光是丫头都有小百人。
二公子皱眉朝那四五个丫头看过去:
“尽是一些腌臜之色,云妈妈就是这么招待我?我府中的丫鬟都比他们生的俊俏。”
听到他这话,那四五个丫头全都低下了头,没人敢说什么话。
因为她们面前站的是郡守家的二公子,在这徐州郡中乃是权力涛天之家。
“二公子若是瞧不上丫头们,可以去教坊司呀。”
云诱对这种场面见的多了,他只是呵呵一笑,便温柔出声。
“教坊司都玩腻了。”
二公子冷笑一声,随便寻了个位置坐下,懒洋洋道:
“先给本公子上个茶喝喝。”
云诱连忙给丫头使颜色,有丫头前去端茶。
她顶着在那E级大灯,缓缓的来到二公子面前:
“委屈公子了,现在妖族大军在即,丫头们都丢下我朝南放逃命去了,希望二公子能理解理解。”
“茶钱就不要了。”
云诱其实还挺会做生意的。
只是那二公子眉头轻轻一挑,将云诱从上到下打量了个遍,随后露出笑容道:
“却是不知道云妈妈想不想接客。”
这话一出,所有人都愣住了。
云诱脸上的笑容也僵住了。
众所周知,云诱自两年前得了一首诗而名声大噪之后,便从来没有接过客,青鸟阁的规矩所有人都是知道的。
别看云诱如今已经三十多岁,但因为保养有方,身上那成熟的韵味哪家少年见了都要垂涎三尺。
特别是胸前挂着的那两枚E级大灯,谁看了不想试试到底是什么分量?
“二公子别打趣奴了。”
云诱反应很快,她脸上浮现出应酬的笑容道:
“奴自来徐州郡后就再也没有接过客……”
“别说那么多!”
二公子的脸上浮现出一抹冷色,看云诱的目光之中带着冷意:
“说实话,你这人老珠黄的姿色,本公子也看不上,但偏偏就是因为你来徐州两年一客不接,将清名赚尽,骗得天下士人……”
“本公子还就喜欢别人玩不到的!”
二公子说完这话,脸上浮现出一抹病态的笑容:
“别人都玩不到,只有本公子能玩到,这才是最爽的!你说是不是?!”
云诱听到这话之后,脸上闪过一抹潮红,显然二公子的话让她气的不轻。
人老珠黄……
但这四个字却又如同四根钢针,扎的她心中疼痛。
虽然她平日里极为在意保养,但是偏偏真的无法挽留失去的时间。
时光的流逝岂是她能留得住的?
“公子说这话,奴家听不明白。”
云诱深深的吸了一口气,抿着嘴,脸也绷了起来。
“听不明白?”
二公子笑了,白牙都露了出来:
“听不明白没关系,本公子会让伱明白的。”
说着,他猛然脸色一变,对着自己的带来的四个小厮便轻轻挥了挥手。
领到命后,那四个小厮便邪笑着上来:
“云妈妈,请吧。”
云诱的脸色彻底冷了下来:
“二公子这是要强取豪夺吗?”
“对你本公子还需要强取豪夺?”
二公子不屑一笑道:
“今天晚上你是本公子的人,钱该多少,一分不会少你的,但你要是不从的话……本公子保管让你见不到明天的太阳。”
“以前你青鸟阁有些名气,我还惧你三分,不会行此举,但是别忘了,清鸟阁就这小猫两三只的样子,你叫谁都不管用。”
二公子显然已经是将话说开了,他讲的极为难听:
“本来就是个人尽可夫的妓子,有些名气便开始装清纯了?哼!将她送上楼去!”
几个小厮瞬间领命,上来就冷冷的看着云诱道:
“云妈妈,自己请吧,别逼我们用强,谁的脸上都不好看了。”
云诱此时已经气的连色涨红,她冷冷的看着二公子道:
“公子若是缺银子了,奴可以借给公子,公子若是想女人了,教坊司的姑娘那么多,您可以不在此处,何必咄咄逼人为难我一介女流?”
“为难你?”
二公子呵呵一笑:
“刚刚就已经跟你说过了,本公子就喜欢别人玩不到的!老是老了点,但脸蛋儿也比这几个丫头强多了。”
听到这话,云诱死死的抿了抿嘴,言语之间却是透着一抹无助:
“公子不能商量商量吗?”
哪知道,她这放缓的语气不仅没有熄灭那二公子心中的火焰,反而助涨了几分,他一脸贪婪的看着云诱胸的E级大灯,淫笑一声道:
“这音调才是女子的语调嘛!哈哈哈哈云妈妈休再多说!岁小厮回房等我便是!!”
说着,他便喝了一口茶,目光极具侵略:
“你放心,今夜之后,谁都会知道我魏老二有幸与云妈妈一夜风流哈哈哈哈哈!!”
云诱听到这话,心中已然有些死气,她抿了抿嘴:
“公子若是如此强逼,奴家也无他法,只好……”
说到这里,她看了看自己的楼梯之处,脸上带着笑容道:
“只好自此一头栽下,只让公子得个尸体了。”
“哦?”
二公子听到这里,眼神之中闪过一道讥讽:
“那你敢跳吗??”
“有何不敢?”
云诱的目光之中闪过一道凄惨之色。
脑海中却是在此时浮现出一个脸上带着坏笑的少年。
那少年如今已经是大雍人人敬仰的候爷,自己纵然是与之提鞋都不配,但她的心中还是浮现出一抹小骄傲。
怎么说,自己也做过候爷的女人。
此生也是值了。
“跳啊倒是!让本公子看看你到底有多烈?”
二公子的言语之中带着浓浓的不屑。
“云娘,不要啊!”
“好死不如赖活着,这还是您经常教我们的!”
“千万别想不开啊!”
“……”
几个丫头根本想不到云诱若是死了,她们跟着谁。
这天下哪里还有他们的活路。
云诱冷冷的看着二公子:
“你此生,定然是不得好死!”
说完,直直的看着二公子,想也不想,直接纵身一跃,从楼梯之上以头朝下,狠狠的朝着楼下的地上摔去!
“啊!!!”
看到这一幕,有姑娘当场尖叫起来。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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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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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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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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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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