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妻二人回到大殿时,姚淑媛满面红光,一个年轻男子侍奉在她左右,又是布菜又是逗趣,生怕哪里做得不周到。

  他衣饰华丽,虽然身形微胖却难掩贵气,瞧着不像寻常人家的公子哥。

  想来能和姚淑媛这么亲近的男子,也就只有那一位了。

  王昭萱悄声问刘琮:

  “那位就是六皇子?”

  刘琮点头。

  六皇子刘渚,受封吴兴王,自幼丧母,在姚淑媛宫中养了几年,互相以母子相称。

  “三哥,你回来了。”

  刘渚把一盘剥好的水果放到姚淑媛手边,迎上来给刘琮和王昭萱见礼。

  他对着王昭萱拱手,一张圆脸上挂着憨态可掬的笑容。

  “初次碰面,刘渚见过三嫂。”

  王昭萱皮笑肉不笑地应了一声,没有要和他深入交谈的意思。

  这会儿看着对刘琮还怪亲热的,但皇家可没有什么手足之情,王昭萱很清楚他不并不像看上去那么老实憨厚。

  她一见到这个人,不可避免地就会联想到上辈子自己的儿女都死在他手里,只觉得刘渚面目可憎。

  不过刘渚对姚淑媛似乎的确有几分真心。

  姚淑媛从太后变为太皇太后,因为养子杀了孙子登基称帝,又重新被尊为太后,活得比她的儿子和孙子加起来都要长得多。

  对于初次见面来说,王昭萱的反应冷淡些也算不上奇怪,但刘琮却不动声色地打量了刘渚一眼。

  难道是因为他长得太丑了?

  所以皎皎才会隐隐露出不耐烦的意思。

  “先前没看见你,本王原本还以为你没回京城。”

  刘渚回头看了姚淑媛一眼,笑着说:

  “听说母妃回京,渚当然要回来,只是路上有点事耽误了时辰,这才到得晚了点。”

  他刚才都跟姚淑媛商量好了,要接她去自己的府邸住几天。

  姚淑媛虽然没有立刻应下,但显然很是心动。

  刘渚趁机提起这事儿,刘琮心中一动。

  晋熙长公主的意思是公主府已经备好了房间,让他出宫后跟皎皎一起住公主府去,顺便可以对以后的事情做些谋划。

  他原本还不知道该怎么跟姚淑媛开口。

  她是绝对不肯和岳父岳母近距离相处的,但若是让母妃一个人单独住落脚的府邸,她心里肯定不高兴。

  没想到刘渚居然赶来了,这道解决了自己现在的难题。

  刘琮清了清嗓子,一本正经地询问姚淑媛的意见:

  “母妃,您是怎么想的?”

  “我……”

  姚淑媛犹犹豫豫,刘渚过去拉住她的手臂,可怜巴巴的说:

  “母妃,咱们这么多年没见了,等你跟着三哥离开京城,下回又不知道等到什么时候才能见面,就成全儿子这个心愿吧。”

  他原本就长得比别人更大个些,十七八岁的男子做出这种姿态,王昭萱险些没控制住翻个白眼。

  看来他缺失的母爱被姚淑媛填补得很满,瞧着比刘琮这个亲儿子还要亲。

  “你说的也是。”

  姚淑媛本来就心动,当然很轻易就被说服了,对刘琮说:

  “那我明日出宫后就去你六弟府上住几天,你们有什么事儿便派人到他府上来说一声。”

  一旁的莲枝也松了一口气。

  武陵王殿下的脾气实在是奇怪,她害怕自己跟着姚淑媛出宫后还会被他给退回来。

  能去吴兴王府上先耗些日子最好不过,到时武陵王再发现自己的存在,也已经过去了很久,自己跟淑媛娘娘也更亲密了,他不好再违背亲娘的意愿把自己送走。

  “母妃开心就好。”刘琮从善如流地开口道,“儿子今日便出宫,明早再带着晟儿到宫门接您。”

  “好,好。”

  姚淑媛连连点头,还是琮儿想得周到,她本来就记挂着孙子,能带着他来接自己出宫更好。

  “那便有劳吴兴王了,若是母妃或是府上有什么需要,别忘了派人到公主府来说一声。”王昭萱客套道。

  这样也挺好,否则姚淑媛到公主府也不自在。

  刘域远远地望着他们那边,脸上掠过一丝烦躁。

  要他说,刘琮和皇帝私下在搞什么和他们有什么关系,刘煊这么久发疯似的咬着要查清楚。

  始安王死没死,到底有没有谋逆都不影响他稳坐东宫之位啊。

  反正同谋的又不是他俩,操那些闲心干什么。

  他灌了一口闷酒。

  自己都伪造密信把谢彦之骗进宫了,他反倒更焦躁难安。

  真难伺候。

  他情绪不佳,又看见徐氏冷着脸从殿外回来,心里更加不喜,冷嘲热讽道:

  “人家的庆功宴,你倒好,拉着脸跟上坟一样,晦气。”

  隔得近的几位皇子和皇子妃都当做没听见他们夫妻的口角。

  徐氏也早就习惯了丈夫对自己的态度,冷冷地勾起一个笑,回嘴说:

  “淮阳王殿下这样腆着脸巴结别人就喜庆了?是哦,我看太子倒挺受用。”

  侍女悄悄捏了一把汗,幸好这是在宫里,大家眼皮子底下,估计这两做不出什么摔盆打碗的事儿来。

  要真吵起来,司徒大人也在,不会坐视自己女儿受欺负。

  她偷偷瞟了一眼面色自如的徐司徒,叹了一口气。

  司徒还是没有答应王妃的请求,明明知道她在淮阳王府有多不顺心,但为了淮阳王岳丈的这个身份始终不肯松口。

  “你发什么疯,不想来没人逼你。”刘域气冲冲的说。

  呵。

  她凭什么不来,让他带着那些上不得台面的侧妃侍妾参见宫宴吗?

  刘域丢得起这个人,她可丢不起。

  “我来是看一位故人,同你有什么关系。”

  “你能有什么故人。”

  刘域语气不屑,徐氏这样自视甚高、嚣张跋扈的人,哪里会有真正的好友。

  张口便讽刺自己巴结太子,就她这样死犟着不肯放下身段,今后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亏得自己从来不带着她去东宫,万一和太子妃结了怨,等太子登基后可有她好受的。

  “王爷,王妃和武陵王妃乃是旧识,您不知道罢了。”

  徐氏的侍女忍不住开口为自己的主子找回场面,看自家王爷在席上和武陵王说话时那客套的样子,应该对武陵王夫妇有些忌惮吧。

  王妃也确实和武陵王妃相熟,她也不算是撒谎。Χiυmъ.cοΜ

  徐氏皱了皱眉,最终还是没有出口反驳。刘域如侍女所愿垂眸没再说话,似乎在思索些什么。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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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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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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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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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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