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后,你若是有什么事情,可以随时拿这个来宁国公府找我,没人敢拦你。”
什,什么?
苏千月抬头,错愕不已的看向那枚弦月坠,又缓缓看向他。
明亮的烛火下,清寒似雪的公子眉眼如画、容颜如玉,眼底似乎带着几分莫名的温柔。
是在做梦吗?
一颗心怦怦乱跳,苏千月呆立在原地,不知道该怎么反应。
“苍炎。”
云晚辰淡淡唤了一声,身后的黑衣少年上前一步,拿走他手中的坠子,递向苏千月。
“苏小姐,这是我家世子的一片好意,你就收下吧。”
虽然不知世子为何会想要庇护这颗瘦弱的豆芽菜,但既是世子的决定,那肯定有他的道理。
苏千月接过去捧在掌中,压抑着心中难耐的激动,看向他小心翼翼的说道,“云世子,你的意思是,以后我还可以来找你?”
“嗯。”
得到明确的答案,苏千月偷偷在大腿上掐了一把,嘶,好痛,看来不是在做梦,可,这怎么可能?
他竟然会给她信物,还说以后可以来找他?
“苍炎,送苏小姐回去,记得小心一点,别惊动苏家人。”
“是。”
苍炎伸手,做出请的动作,“苏小姐,请吧。”
苏千月恋恋不舍的看着云晚辰,步履艰难的朝着外面移去。
脚步声越来越远,云晚辰垂着眼皮,转动着手指上的玉扳指,许久后,凉凉笑了一声。
嫡女出了事,便匆匆回去,连个下人都不曾留下,彻底将一并带出来的庶女抛到脑后。
宁国公府在城西,太尉府在城东,两地距离足足四十里,让那样一个弱不禁风的小姑娘走回去,两条腿都得走断。
再看看那小姑娘的身板和穿着,这苏家,可真是无情!
一个时辰后,苍炎快马加鞭赶了回来。
“怎样,可有惊动苏家之人?”
苍炎摇摇头,“世子放心,苏小姐住在偏院,除了两个看大门的下人外,连个护卫都没,属下来去自如。”
那苏小姐,住得偏也就算,屋子连下人都不如,窗纸破破烂烂,也不知道几年没换了,风一刮便四处漏风,入了冬,可想而知有多难熬。
真是不去不知道,一去吓一跳,打死苍炎都想不到,镐京高门庶女,还有过得如此寒酸艰难的。
苍炎将所见所闻详细的跟云晚辰讲了一遍。
“啧,世子啊,那苏简可真不是个东西,苏小姐便是庶女,那也是他的亲生女儿啊,苏家又不是缺银子,怎会如此苛待庶女?”
这些早在今日见到苏千月时,云晚辰就料到了,因此,此时没有丝毫情绪。
“早就听闻苏夫人泼辣善妒、强势霸道,不准苏简纳妾,苏简拿她毫无办法,就连苏千月也是个意外,她没有早早杀掉苏千月,已是难得,只是苛待而已,苏简大概也不好说什么。”
况且,不过是一个庶女罢了,还不值得苏简跟自己的夫人反目。
“你明晚给苏小姐送些食物和银钱过去,记得交代她藏好,勿要被人发现。”
原本云晚辰还想让送些御寒的棉被和衣物的,想转念一想还是算了,衣物和棉被可不好藏。
那苏夫人,想来是见不得苏千月过好日子的,若是被发现她吃得好穿得好,保不准会诬陷她偷窃,趁机教训敲打一番。
“啧,世子什么时候转性开始修好了?”
苍炎摸着下巴,眸光调侃的看着那清俊绝伦的男子。
他家世子,虽在外人眼中如同清风明月一般、圣洁温雅,但他着实不是什么滥发善心的大好人啊。
若要说他看上那庶女,且不说二人身份云泥之别,就单说那小丫头,完全就是个没长开的豆芽菜,连他都看不上,世子什么样的美人没见过,会看上一颗豆芽菜?
云晚辰淡淡笑了一声,没有回他。
修好么?
还不如说是报恩。
*
太尉府。
将苏千雪安顿好后,苏简忽然神色怔了一下。
“夫人,我们好像将千月忘在宁国公府了。”
听到这个名字,苏夫人本就难看的脸色更加难看起来,捏着帕子冷哼一声。
“忘就忘了,怕什么,那云家人还能吃了她不成?”
“我早就说过了,别带着那个上不得台面的赔钱货出门,免得被人笑话,是你非要带着的,现在好了,那个赔钱货出了门就到处乱跑,连人都找不到,雪儿出了这么大的事情就没见她露过面。”
连这都能怪到苏千月身上,简直就不可理喻,苏简脸色冷了几分,但念着她遇到这种事情心情不佳,便耐着性子解释。
“她毕竟是苏家的女儿,我们就这样将她丢在云家不管,难免会被云铮笑话。”
“有什么可笑话的?雪儿今日在他家出了这种事情,我还没跟他算账呢,他还敢笑话我们?你放心好了,最迟天黑,他肯定让人恭恭敬敬的将那个赔钱货送回来。”
“你有这闲心,还不如多关心关心雪儿,这么冷的天,她掉进湖中肯定吓坏了,到现在都说不出话来,呜呜,我苦命可怜的雪儿呦~”
说着说着,苏夫人便捏着帕子又嘤嘤哭泣起来,哭的苏简头痛欲裂,恨不得立刻逃走才好。
夜间,苏千雪又发起了高热。
整个人被烧的迷迷糊糊、精神不振,一连三天,才渐渐降下去。
苏夫人日以继夜的守在她身边,才三天就瘦了一圈,整个人憔悴了许多,一双眼睛充满血丝,红的吓人,看到苏千雪醒来,她立刻打起了精神。
“雪儿你终于醒来了,还难受不难受?饿不饿?娘这就让人去给你送点吃的来。”
苏千雪盯着她,大脑迟钝的转动起来,许久后,才缓缓想起一些事情。
“娘~”
刚开口,嗓子就如同吞过刀片一般,传来一阵撕裂的刺痛,声音更是哑的不成样子。
好难受,难受的令她忍不住想哭。
苏千雪睫毛颤了颤,眼泪流了出来。
“别哭别哭,娘在呢,雪儿不舒服是不是?娘这就让人去喊大夫~”
“春兰,快去喊大夫来~”
又是喊大夫,又是端水喂饭,满屋子的丫鬟婆子忙碌了大半个时辰,苏千雪终于缓过来,躺在床上呆呆的看着雪青色的床帐,脑海中全是那日宴会的画面。
剧情中明明说墨昭昭会在女主妹妹的满月宴上,将原主推入湖中。
她捏着剧本,早早等候在那里设局,分明看到墨昭昭朝着她走来,可为何会在经过一个假山时突然消失?
是谁?
是谁带走墨昭昭破坏了剧情?
那人定是知晓墨昭昭的行动,也知晓她的计划,而且,亲近墨昭昭讨厌她,所以才会半途拦截墨昭昭,暗中对她下了黑手。
可那人是怎么知道她的计划的?
莫非,这个世界还有跟她一样的穿书者?
不不不,就算有跟她一样的穿书者,也该只知道墨昭昭的动作,不知道她的计划才是,到底哪里出了问题?
苏千雪眸中划过一抹惊恐,后背爬上一阵绵密的寒意,整个人不寒而栗。
她有种活在别人监控中的感觉,仿佛一举一动都能被人洞悉。
可怕,好可怕!
“雪儿,你是怎么掉进湖中的?快些将实情全部告诉娘,不用怕,不管是什么,娘一定为你做主。”
见她状态好了些,苏夫人便拉住她的手,急不可耐的询问,其实,她就是想知道,苏千雪是自己不小心,还是被人推进去的。
如果是前者也就罢了,算她倒霉,但如果是后者,看她不去把对方祖坟给掀了。
连她女儿也敢动,简直死不足惜。
“呜,娘~”
苏千雪回过神,扑入苏夫人怀中,委屈的哭诉。
“娘,我站在湖边看风景,忽然看着公主朝我走来,我正想着公主该不会是想找我麻烦吧,毕竟我跟她发生过几句争执,结果她路过一座假山时就消失了,没多久,有人用暗器袭击了我的膝盖,我的膝盖仿佛碎掉了一般,一时没站稳便掉进了湖中~”
“你看清楚了,确定是公主?”
苏夫人有些错愕,万万没想到,会把华阳公主给牵扯出来。
“是的,就是她,我看清楚了。”
苏千雪抹着眼泪从她怀里出来,撸起一条裤腿,果然,膝盖上青紫一片,肿的跟个馒头似的。
“娘你看,就是这个膝盖被暗器击中了,不过,我并没有看到是公主出的手,而且,公主应该也没有内力才是,我怀疑将我打进湖中的,是她的暗卫或者熟人。”
看到苏千雪青肿的膝盖,一股怒火冲上苏夫人的天灵盖,她怒不可遏的起身,牙齿咬的咯咯作响。
“好一个华阳公主,竟在背地里对我的雪儿下如此毒手,简直可恨~”
“雪儿,你且休息着,娘这就去找你爹,让他派人去搜集证据,只要找到证据,娘定然会给你讨个公道。”
说完话,苏夫人便怒气冲冲的离开。
看着她的背影,苏千雪莫名有些慌乱,她是不是不该说出公主?总觉得会发生什么不好的事情。
但很快,她便摇头压下这股不安。
哼,谁让那公主欺辱她在先的,便是没证据,也可以肯定,她落入湖中之事,绝对跟那公主脱不了关系。
剧情中原主可实实在在就是被那公主推下湖的,她此举也算是给原主出口气。
苏夫人去找过苏简后,苏简便派人潜入宁国公府调查此事,然,属下才刚踏入宁国公府大门,便被陆吾和钟离发现。
一人暗中盯着对方,一人去上报云铮。
“不用理会,让他们查。”
云铮摆摆手,一脸淡定。
距离小四满月宴,已经过去整三日,云晚夜那小子一向做事干净,便是留下蛛丝马迹,也早就被彻底清除,就连回廊阁楼的暗窗,也换成了密封板,能查出个鬼来。
查不到证据,这事过段时间也就不了了之了。
相反,若是现在将人拿下,定会让苏简觉得他们做贼心虚,反而会咬着不放,倒是更加麻烦。
“不过记得盯好,切莫让他们伪造证据。”
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怕就怕,苏简找不出证据后,自己制造一些证据出来。
“是。”
最近的国公府,可真是热闹,齐王府的人还没走,太尉府的人便又来了,呵,真是有意思,云铮眸光动了动,眸底极快划过一丝冷意。
*
万安苑。
云夫人跟云晚瑶正在盘点满月宴收到的贺礼。
母女二人一人清点,一人记账,配合的天衣无缝。
窗户边的美人榻上,云晚柠摸着身旁的几件小物什流口水。
【够意思够意思,七叔和大哥真是太够意思了。】
【七叔竟然送了我一个精致小巧的帝王绿翡翠小屏风,雕工和品相简直绝了,前世我就没见过纯净度这么高的帝王绿啊,这个小屏风在海城换一座海景大别墅肯定没问题吧?】
【还有大哥,大哥送了我好多羊脂玉的簪子手镯和玉坠,还用黄金给我打了一个好大好粗的项圈,哇,这个项圈目测有半斤重了吧?还给我打个一对脚环,送了我一个纯金枕头,这个金枕头保守估计得有十几斤,好爱好爱~】m.χIùmЬ.CǒM
【等我会说话了,我一定要天天枕着金枕头睡,想想就幸福死了。】
【难怪别人说干得好不如投胎投的好,瞧瞧我这胎投的,刚出生就躺赢,直接赢在起跑线啊。】
【唉,要是爹娘七叔哥哥姐姐全部都能顺顺遂遂、长命百岁,那就更完美了。】
【……】
“等等娘,刚才念错了,你先别记,我重新念,噗哈哈哈~”
听着她的心声,云晚瑶忍了又忍,还是没忍住捧腹大笑起来,谁能告诉她,小妹的心声为何如此有趣?
害得她一时分神,就连手中的东西都给念错了,也幸好发现的及时。
云夫人早已经习惯了云晚柠每天乱七八糟的心声,摇摇头,换了支朱砂笔,叉掉先前记得一栏字。
【嗯?姐姐怎么啦?】
【怎么笑得这么开心?】
【是想到什么有趣的事情了吗?可不可以给我也分享一下,我好无聊呀。】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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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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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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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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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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