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着李典吏的话,梁副千户心中也渐觉不安,他勒马停住,当即下达军令:“传令停止前进!结阵备战!”
随着低沉的号角声响起,这是遇敌的信号。
走在最前方的卫所兵全部停止前进,首先各个小旗汇合到各自的总旗队伍,然后两个总旗合成一起,由一名百户指挥。
近两百人的军兵结成两个方形百户军阵,梁副千户所领四十多亲兵家丁在最中间,另外两个方阵分列其左右,这就是明军最常用的军阵之一,可攻可守,最为适合防御。
从远处看,此时这片大地上就像马赛克一样,人员来回移动,结成的军阵大略样子唬人,但细节处依然层次不齐,不断地在微调,各级把总、总旗、小旗来回吆喝着,才止住了进一步的混乱。
跟在最后的那些衙役、丁壮看着军兵们排列队形的场景倒是极为稀奇,都在那伸着脖子瞪大了眼,因为也没有命令传来,所以他们都左一堆右一堆地杵着,不知道干嘛。
衙役中有人说道:“瞧,那些军兵咋啦?”
“贼寇来了?没看着啊?”
“估摸着前面探哨遇着贼寇了,没听着吹号嘛?”
李典吏看着自己带的人乱得不成样子,且还在那里叽叽喳喳地说闲话,他深吸了一口气,深感没面子,于是招了招手,朝着手下喊道:“来人!去两边山梁和对面村里探查一番!”
人群中还是没动静,大家伙儿面面相觑,但就是不出来,一个个瑟缩着身子往后倾,像极了上课时被老师点名的样子。李典吏大失所望,只好指着站在前方的几个人喊道:“你们几个去前面,你们几个去左面山梁,你们几个去右面山梁,快去快去!别tm的磨蹭!”
被点到的十来个人嘟囔着嘴,还是犹犹豫豫地不情愿,但看李典吏那快要竖起来的眉毛和握起一半的拳头,再害怕也只能忍着了,就在他们准备小跑着去前方侦察一番时,站在一旁的梁副千户却突然叫住了他们。
“李大人,伱带的这些衙役,丁壮们连马都没有,怎么好去前方侦察,不如由我派人前去,我麾下的亲兵皆骁勇善战,又有谋划,派他们去侦察定是事半功倍。”
“好好好,梁大人手下兵丁皆为精锐,派他们前去侦察,老夫定然放一万个心呐。“李典吏笑着说道,只是这笑容笑着笑着就僵在了脸上,在旁人看来好不奇怪。
在柏木沟村各个房屋内埋伏的民众军听到号声也引起了一阵骚乱。
“大爷,咋这外面吹号嘞?”
“你问俺,俺问谁?”满脸皱纹的汉子正侧耳倾听外面的动静,“谁听着唢呐声了?”
“没啊,你听着了吗?”
“我也没啊。”
屋内光线晦暗,一众民众军蹲在窗边的墙脚下,你挨着我,我挨着你,听到问话,大伙儿纷纷把脑袋凑在一块,面面相觑,但就是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皱纹脸的汉子又瞅了瞅窗外空无一人的小路,嘟囔着:“这姓刘的咋还不吹呢?等得俺焦急,这刚刚一个跑马的过来,幸好没进来,不然俺们都得暴露喽。”
突然有个人轻声低呼:“张老大来了!”
啪啪啪一阵砸门声传来。
“快开门!”
皱纹脸一听那声就知道是张老大来了,他俩虽然在两个村,但常年打交道,对彼此那都最是熟悉不过,皱纹脸朝着窗边一瘦弱的年轻人点了点头,那年轻人立马就领会到了意思,跑到门前去开门了。
吱呀一声,门栓刚刚拿掉,就有一个身材魁梧得能挡住半扇门的汉子闪了进来。
“张老大,你咋来了?”皱纹脸奇怪地问道,他俩人都被刘泽分在这村里埋伏,只是一个在村头,一个在村尾,现下唢呐声还没响,按理说他应该待在埋伏的地方才对。
“俺咋来了?俺就是心里不踏实,那朝廷官军都骑着马走这么大会子了,咋那什劳子司令还不吹号呢?”张老大刚进来,马上就有机灵的手下把门关上了,张老大几步走到皱纹脸旁边,也伸着脑袋往窗外望去。
外面还是那明军在那摆阵列队,间或有几个暗哨偷偷摸摸地跑到附近这几个山梁上侦察,左看看右看看的,也不知看出什么没。
张老大和皱纹脸在那看得出神,屋子里的几十口子则挤在一起,都站着往唯一有光线的窗口望去,屏着声听着两个头头对话。
“俺看不如出去看看,俺估摸着这姓刘的不靠谱!”
“咋?”
“还咋?就你实诚,这姓刘的看着温和像个读书人似的,俺村里人偷瞧他那帽子底下是髡刑的头发!俺说他嘴上咋没毛呢,不知道犯了啥事,看着就不像好人,俺听说是谋逆大罪嘞!”
“不像好人咋了?俺们还跟他杀了老些个土财主嘞!不跟着他,咋打进县城开仓放粮?”
“俺们这事不大,到时候官府安抚安抚就过去了,你看看那姓刘的天天在那鼓动着要杀官造反嘞,到时候俺们别被朝廷派的大军给剿喽!”
旁边一个小伙子插话道:“张大伯,俺们现在不就打官军吗?咋还怕这?”
“屁嘞,这都是卫所兵,这卫所兵烂到根子了,也就那几十个家丁能打,俺怕的是以后调集边军、营兵、客军来剿,他们杀起人来可不眨眼,没匪也杀人头换赏钱!”Χiυmъ.cοΜ
“你咋知道?”又有个年轻人插话道。
“俺就当过,砍一个鞑靼首级,可官升一级,外加20两白银,不要官可以得50两银子嘞。这要来剿咱们,少点是少点,可也有赏银!”
“啊?咋这么多钱?俺也想去当兵!”
“俺也去。”
一个大手拍过来,张老大恨铁不成钢地教训着这群小毛孩:“呸,想那美事,有赏银你们也拿不了多少,还得孝敬上官,再说俺们现在是贼寇!”
滴滴答答。
一阵铿锵有力、裂石流云的唢呐声传来。
《纪效新书·武备志》中说:“凡掌号笛,即是吹唢呐。”
喇叭,唢呐,曲儿小腔儿大。官船来往乱如麻,全仗你抬身价。
军听了军愁,民听了民怕,那里去辨甚么真共假?
眼见得吹翻了这家,吹伤了那家,只吹得水尽鹅飞罢。
“走走,杀出去!杀官军抢粮喽!”
整个村子突然沸腾了起来,各个房屋都钻出了人,手持各种杂器,像一锅热油炸了开来。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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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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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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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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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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