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追随多年的师爷反对出兵,县令转头问道:“有何不可?”
看着师爷犹犹豫豫吞吞吐吐的样子,县令对着还跪在堂下的几名地主乡绅挥挥手道:“尔等先下去休息,待本官安排好即与尔等细说,届时还需要各位带路助剿,待有功时,本官必禀报朝廷,不吝封赏。”
“是,大人。我等暂且告退,还望大人尽快点兵为我等做主。”说完几个苦主边相互搀扶着退下堂去,毕竟这几十里的山路一路好个跑,都是累的丢去半条性命。
待人都走尽,师爷才说道:“大人,县内可用兵丁不过几百,其他都是凑数,守城尚嫌不足,怎可出城攻贼?现在城外无粮,而城内有粮,不若发文铜川、邻近县城求援兵。到时候贼无粮必然起内乱,援兵一至必可一朝见功!”
却不想县令大人捋了捋浓密的胡须道:“伯元,我在此处为官已有三载,这县中情形你也知晓,年年所解粮税皆有不足,今年更胜昔年,这县中三班六房的胥吏可都是本县的。”
“东翁您的意思是?”
县令点点头道:“我乃流官,流水的官、世守的吏,我虽说是百里侯,但县中乡绅乡贤才是真正的百里侯,眼看贼寇如烈火烹油,愈演愈烈,若我不出兵,不趁着贼寇阵脚不稳时及时剿灭,那。。。”
杨师爷见县令不再说话,就接着道:“那各村寨乡贤们数量巨大的田产和各项产业被暴民付之一炬,咱们守城有功也落不着好,以后政令都出不了府了!”
“正是如此,是故我在这些人面前必然做足了姿态,不然你可知那澄城怎会被王二轻易夺下?”
“东翁,难道其中还有隐情?”
杨师爷只知澄城被王二他们用了不到半日的时间就给破了,想来是城内防备太弱,且那王二所带之兵又太强的缘故,澄城被破后,王二的威名就传到了宜君县里,甚至有人说那王二残暴不堪,连小孩妇人都杀,实在人神共愤。
只是听县令的话头,这事好像并非那么简单。
“哼,那澄城张大人就是因盘剥太重,连县中贤达也不放过,被人戳着那王二给害了!咱们县狱里的那几人是王二同乡,都招了!”
“啊?竟有此事?”
“今早才招的。”说着县令从案上拿起卷宗交给师爷,“那王二原名杜少陵,这两年才起了个王二的诨名。我也不求立功高升,只求安安稳稳地干完这个任期,调往南面即可。这地方啊,是待不住啦!”
杨师爷细细察看了卷宗,才发现确有此事,看着卷宗上那几人的画押,他感觉自己如坠冰窟,大太阳天里,冷意却从他的全身往外冒,惹得他不禁打了个喷嚏。他又想到王二有一手下叫刘泽的已经先行带人奔来,在各个庄子里分田分地,广收人心,现在更是聚集了三千兵力,恐难以抵挡啊。
“可是那几人说占了五里镇的刘泽,现在聚兵三千,岂可轻胜?”
“无甲的岂能称兵?不过是群布衣蚁贼罢了,待李典吏带县中捕快、壮班、民壮汇合各乡贤壮丁乡勇,再加上梁副千户的经制之师,共击乌合之众,岂能不胜?咱们这可是有卫所兵丁的!”
“东翁高见!我这就去传三班六房各位主事。”杨师爷正欲迈腿,却突然想到了一个新的忧患,“那刘泽所做之事广收人心,我们就这样发兵去剿,城里的百姓怕是会有别样心思啊。”www.xiumb.com
“哈哈,师爷不急,我早想好了,那刘泽所做之事现下还未在城内传开,所以我们只需点一把火。”
“这是?”
“这是同州传来的协防公文,上面讲述王二、刘泽等人罪行的,然后你在这个基础上再散播刘泽等人杀人放火,残暴不仁的消息了,越夸张越好,百姓们听风就是雨,又有谁会深究?”
“大人高见。”
两人谈罢互看一眼,纷纷露出了得意的笑容,好像觉得已胜券在握了似的。
时间转眼过去三天,虽说有县城内各个主事长官、乡绅大户们的积极配合,但发动组织佃户乡兵,筹调粮草牲口车辆,还是紧紧张张地才置办齐全。
平叛大军们出发的那天是个阴天,整个天空都灰蒙蒙的,像要下雨一般。
宜君县靠近南城门的主街上,此时已汇聚了一大批百姓,他们都是自愿前来为明军送行的,街面上摆摊做生意的一早就被撤了,就连卖艺的都被官兵驱赶打发走了,现下整个街道上都是人挤人,大伙儿纷纷踮着足朝街头处张望,生怕错过了什么。
眼见还无动静传来,人群中便开始有人唠起了闲话。
“听说平叛大军这次是去剿王二的一个手下的,好像叫什么刘泽,伱们知道吗?”
“知道知道,他的头王二就不是什么好的,经常滥杀无辜,至于这个刘泽就更吓人了,听说他每天都要啃食一小孩心肝,还要淫三个女人才罢休,真是造孽啊!”
又有一挎着篮子的大婶听了这话急忙把头伸过来,搭话道:“那可不,我听说啊,那刘泽只食五岁以下小孩的心肝,大了都不要,淫女人呢,还只要豆蔻年华的少女,真是禽兽不如啊!”
“来了来了!”街头处突然出现一阵骚动,原来是平叛大军来了,百姓纷纷踮着足张望着,连闲话都没功夫说了,拥挤的人群立马被前方开路的官差给分成了两半,中间留出一条还算宽阔的路来。
不一会儿,梁副千户和李典吏就骑着马儿朝着城门口这边来了,路过之处,两边的百姓欢呼声一浪高过一浪,还有大胆的直接举起拳头高喊:“杀了刘泽那禽兽,为宜君县的百姓们报仇!”
“将他们赶出宜君县。”
“此战必胜。”
在全县城百姓官员的热烈注视和欢送下,这近六百人的平叛大军终于出发了。
然后又过了两天,这整整六十里地的山路才算走了四十里,按照预期还得一天后才能到达五里镇。
这长达六天的时间,给了刘泽充足的准备时间,但是没有必胜的把握,因为他快控制不住部属了。
在这时候刘泽才明白你的附庸的附庸不是你的附庸这句话的真实含义,作为一个外乡人,即使分田分浮财的招募了一部分青壮,但是大部分人对于田地的需求并不强,因为宜君县太穷了,比澄城那样的平原地带穷苦得多。
分了地他们也种不了,缺水的旱灾使得大部分土地都失去了原有的作用,变成了荒地。
所以这段时间周围十里八村的人都汇集到五里镇这地方,为的是刘泽宣传的打下县城开仓放粮,而各个村有威望的汉子都带着本村的人一起投来,你想拆分打散重组,那是绝不可能,人家就是抱团。
刘泽能做的只能是招募那些独门独户小户人家的汉子编入自己的直属部队,已经扩展到近两个连队两百多人,不过副作用就是他背上了几倍于此数量的老弱吃闲饭的。
刘泽站在两里外的叫园塔的丘陵顶端,注视着下方的伏击点。
因为宜君县的反应迟缓,进军张扬的简直就像明牌,所以刘泽才开了挂般的,提前一天在一个叫柏木沟的小村子设置伏击陷阱。
这是明军的必经之地,两侧山夹着中间仅仅五百米宽的平地,这段谷地总长十六里,按照明军每天二十里的行进速度,正好是其每天的行程后半段疲惫之时到达此地,不出意外,明军将在柏木沟这个小村宿营。
一旁的王善保指着几里外行进的队伍说道:“司令,你看,那明军来了!”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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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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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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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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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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