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曾纶捂着头,口中异常干渴,端起床头柜上凉白开猛灌了个饱,这是宿醉的后遗症,他昨天到底喝了多少最后心理也没个数,只记得刚开始还有个量,后半场想到这么久以来妻儿都不在身边,心情烦闷,不知不觉就已经喝多了,连怎么回来的都不知道。
眼见外面已经日上三竿,从水缸里舀了盆水,给脸洗了个凉水浴,这才觉得舒服些,腹中又有些饥饿,打开门想去寻些早餐吃,却不曾想门前站立一名军人。
“崔能武?你怎么来这里了?”王曾纶惊讶道。
“调查员,俺,我,昨天您不是约了我今天来找你吗?”
王曾纶拍了拍脑门,这才想起昨日晚上喝醉前,搂着崔能武猛聊了一阵,具体聊些什么,现在却怎么也想不起来,依稀记得是叫崔能武来找他。
忘记约定,白白让人家在门口等了不知多久,王曾纶颇有些脸红。
“请进,请进,实在抱歉,我喝多了。”
“没事,没事。”崔能武连进屋的动作也是一板一正的,就是将他送到第三世界,也绝对是一副军人姿态。
这让王曾纶更加好奇了起来,连忙掏出相机架在一旁开启录像模式,与崔能武聊了起来。
“你家在哪里?”
“听说伱是第一批加入民众军的?”
“能谈谈你的从军经历吗?”
崔能武有些羞涩,王曾纶的话语让他回想起他的老家。
崔能武老家李家坳很小,从村口喊一声,村尾都能听到的那种,村中基本上也都是姓李,做为小姓,崔能武一家人都深得他爹老框的做人经验,老实,本分,安分守己,像驴一样勤劳肯干。
不过家中仍然穷苦到没有棉被,冬日里全家只能依靠松快的麦秆取暖。
当年生崔能武的时候,村中众人挤到了崔老框的门前,将他团团围住,直到里面传来了婴儿的哭声,众人才齐声应了一声“好”。
这个屁大点的村子,一家有啥喜事,无论远近都可称之为村中难得的谈资。
老框又是钻又是挤,又是撞,又是踢,不过他这个村中独门独户在村人的面前绝对没有一丝威严,如此他几乎被推搡在人群之外。
老框对此事也不是很在意,只是有些着急,没过多久,屋子里便传来了一声欢快的叫声。
“生了个带把的!”
这时候老框总算钻进人群最深处,扬眉吐气了起来,这是他第三个儿子,男丁越多,他家以后的日子就越好过。
“又是一个带把的!我老崔家有三个男丁了!”
时光荏苒,老框的三儿子并没有给他家带来多大地位,反而更穷了,加上连年的天灾,欠李老太爷的债却是越来越多了,一间茅草屋屋,一家人挤在一起,能少动弹就少动弹,少动弹就能多省点粮食。
直到刘泽带着他的那伙子饥民,打破了李家坳,公审了李老太爷,分田分浮财,老崔家才有了丝改命的机会。
刘泽招兵了,也只有当了他的兵才有分财产的优先权,在大明这年月,立起招兵旗自有吃粮人,况且此时活不下去的时候。
不过刘泽的鼓动并未达成全功,当时招兵分为两种,待遇最好的是常备兵即跟着刘泽来回奔波的主力,第二则是各村的驻村民兵,一般不出村子范围。
崔家哥三人站成一排。
老大一只脏兮兮的左脚擦着泥泞的右脚,一看就是一棍子打不出屁来的怂样,比老框更甚。
老二倒是正好相反,眼珠子乱转,不断瞅着门外开大会的热闹,总算是因为年轻,还没被贫穷压垮脊梁。
老三又与老大神似,缩着头,这十四岁了,却还像个傻子一样,紧张地看着自己的父亲,不停地用袖子擦着鼻子,眼里盯着父亲手中上下上下的藤条。wWW.ΧìǔΜЬ.CǒΜ
幸而老框把藤条放了下来,“老大像我,留在家里,不沾着那些贼人,万一朝廷怪罪下来也好留个种,老二老三,你们去当刘当家的民兵。老二你照看着些老三,跟他一起去,有个照应。”
老二一脸不屑地撇着老三,对他痴傻的模样很是看不惯。
老框却是一藤条打在了老二的爪子上,“照应着你弟!”
老框很是得意在儿子间的威严,虽然在外面他的为人正好相反。
老三眼看着藤条甩来甩去,两腿瑟瑟发抖,嘴里也打着寒颤。
这种怂样惹得老框大怒:“咱们家穷,生你们三个干嘛?老大是个闷葫芦,二十了还是个光棍,话都讲不利索,老二你也是个蠢货,连地里的农活都不会做,老三你站好了。”
崔能武颤抖的越发厉害。
老框二话不说,将藤条拿起,走到一旁的木凳边,崔能武撅着屁股,一脸的委屈。
这大事就这么定了下来,当夜就报了名。
崔能武一只手捂着屁股,另一只手提着裤子,与周围的几个年轻人一起接受刘泽的审查。
“姓名?”
“崔老二。”老二拉着身后的人,“这是俺弟,崔老三。”
“你们这就没个正经名字?”刘泽拿着笔挠着头,这是第几个叫老二、老三的了,他都记不清了。
“你。”刘泽上下打量着眼前的两人,指着还算机灵的老二道,“你以后就叫崔能文。”
身后那个拘谨木讷的甚至比老二还高,肌肉轮廓凸显,紧绷绷的,刘泽决定道,“你就叫崔能武吧。”
一群不知前途的年轻人面面相觑,从他们不知手脚往哪里放的走路姿势就能看得出来,几乎都很是相同的人。
老框老实,并不代表愚蠢,有这些小聪明小心机。
他有三个儿子,留着老大,老二崔能文和老三崔能武全部当民兵去,正好十四五岁都是吃穷老子的年龄,挂在村里的民兵队里混口饭吃,反正也是驻村。
靠着这两个儿子,老框才为他老崔家拿回第一张棉被,厚的,棉花多。
老框看着两个儿子排成队,眼中满是担忧“刘当家的咋还给他们改名字了?”
棉被很暖和,驴子很壮实。
刘泽在村子里的几天时间,所有的民兵也都集合住在一起,直到几日后说是要打杜家庄,才放这些民兵回家收拾行李,交代声。
“刘当家的这天对你们干啥了?”
崔能武有些迟疑,他想说,却又有些说不出口,才鼓起勇气,就被崔能文抢先一步的说道:“刘大当家的说了,大家都是从不同的地方来的,都是为了同一个目标而来。这是一个神圣的任务,从我们出生的那一天起,我们就肩负着这样一个神圣的使命,那就是保护我们家,保护我们的生活,保护我们的财产,去跟所有反动势力斗。”
“啥意思?”
“俺,俺也不知道。”崔能文挠挠头,他记性好,死记硬背倒是一把好手。
“当家的让俺们背的,还有好多。”
“当家的说要给咱们穷人做主,抢坏地主的钱财,钱财。。。”崔能武有些忘词了。
崔能文接着说道:“劫富济贫!替天行道!不要怕,杀人放火受招安!天大的祸事王二哥顶着!”
崔老框嘿嘿一笑,揉了揉崔能文的脑袋:“王二哥顶着就好,好好干,莫不成到时候能到城里做个白役老爷嘞。”
崔能武一愣,眼神里闪过一丝黯然,他对自己当上白役明显没有信心。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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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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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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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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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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