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光,烟雾,震耳欲聋的响声。五十步,冷兵器,霰弹。
五门弗朗机,在二百米的正面,打出五个扇面。除了射程之外,弗朗机炮表现完美,输出了成吨的伤害。这种放弃射程的小口径火炮,本就是为了冷兵器近战时杀伤而保留。但凡对面手里有一门六磅炮,弗朗机炮都没有太大的发挥余地。
贼群如狂风扫过的麦田,成片的倒下。
硝烟和血腥两种刺鼻的味道杂糅在一起,刺激的人脑皮发麻,肾上腺素疯狂的溢出。
炮声之后,枪声再起,这个距离的线膛枪,弹无虚发。
雨点一般的枪声接上,五百支线膛枪,打出了一道五十米的停止线。
贼人不是不害怕,而是前面的人害怕了,却被后面的人推着往前冲。
当刺鼻的味道进入每个人的脑袋中时,从中的盲动被驱散了。
贼兵的阵脚松动,如雪崩一般不可收拾的溃散。
放下望远镜的贾琏扭头吩咐:“升红旗!”
一个人在动摇的时候,面临更大的压力,往往直接崩溃了。
吴汉见大势已去,只得调转马头跑路,不料一箭射来,正中肩部。
村落内并无一人,房屋也多被毁,唯余一砖瓦房,这是村里地主的房子,没有被破坏。
但见这批悍卒,人人在马背上射的好箭,三轮骑射后,面对彻底散乱的贼兵,放下弓箭,抽刀冲阵。擒贼先擒王,直奔吴汉而来。
从胜利在望到崩溃的时间太短了,吴汉甚至没有反应过来,全军便不受控制的哭爹喊娘往回跑,手下的老贼抽刀相向,连砍了十几个人,依旧没能压住溃散的势头,马队更是直接被人群冲散了。
家将们先包围了砖瓦房,再小心翼翼的靠近大门,待近前欲破门时,侧门后闪出两人,以弩欲射。当先家将及时举盾,夺夺两声,挡住弩箭。
乱军之中,五十家将以张三为首,一往无前,直奔老贼阵中。
搜索无果,就剩下地主的砖瓦房没搜查了,张三对众人道:“贼有伤,无马,定在村中。马识途,受伤后狂奔,定奔来路,再看遍地黄白之物,此村为贼人的临时巢穴,昨夜宿于此。”
只能说贼人经验不足,如果藏于屋内床后偷袭,定能有所斩获。
一面红旗在车阵中升起,藏于侧翼的张三看的清楚,翻身上马:“出击!”
吴汉气急败坏的努力收拢队伍时,侧翼的山谷之中杀出一队骑兵。
不给贼人再射的机会,三家将冲上前,偷袭贼人丢下弩便跑。
缓步小跑,匀速跑,短距离高速冲击。
整個过程不过五分钟,吴汉根本没有时间整顿好队形,仅有五十人的马队就杀到近前。
“穷寇莫追,四面已围,他们跑不掉。”张三及时提醒,以免不必要的伤亡。
随从五百老贼也作鸟兽散!
只因吴汉身着戏服,在人群中很是耀眼,张三等家将自然紧追不舍。
此刻的车阵中,火铳手已经上了枪刺,拍着线列阵,端着刺刀前压,不给贼兵喘息之机。
贼首逃入村内,追至村口,见疲马路倒哀鸣,张三反而不着急了,勒马停步,抬手到:“三人一组,进村搜,一定要抓到贼首。”
恐惧压倒了一切,阵前再无一个敢直面的贼兵,纷纷掉头就跑。
初时距离越拉越大,依旧不肯放弃,渐渐的马力优势发挥,距离一点一点的拉近,追了半个时辰,前方山谷有村落一个。
吴汉魂飞魄散,以刀插马股,抱紧马脖子,不顾一切狂奔。
已有神射家将登上屋顶,俯瞰屋内,贼若动,无所遁形。
此屋内有吴汉留下的亲信五人,还有十余个年轻妇人。
此刻的主屋内,吴汉已经拔掉箭头包扎好伤口,裸着肩膀喝了一口烈酒,一脸凶悍道:“兄弟跟着个我,好吃的吃了,好玩的玩了,大户人家细皮嫩肉的妇人也X了。这辈子值了。”
五名亲信面色惶恐,谁也不想死不是。
吴汉看一眼角落里聚在一起,瑟瑟发抖的妇人们,眼神里闪过一道凌厉,正欲发话时,但闻紧闭的门口“轰”的一声,木屑碎片四散。
敌暗我明,张三才不会硬冲呢,随身带了小公爷假公济私少量制造的掷弹,绑在一起挂在门上,点着引线。别看是颗粒火药,五枚装药量都在一斤的手榴弹,爆炸威力很强了,区区木门,仅能起到遮挡视线的作用。
门口三贼触不及防,直接被轰死,吴汉正对大门,满身满脸的木屑扎了遍。
余下两贼,惊而后窜,从窗外跳出,刚落地,高处两箭至,一中面门,一中颈部,贼不能支,应声倒地。
阵前已再无一贼身影,地上躺着的或死或伤,哀嚎不断。
一直躲在车阵中的夏守忠来了精神,大声喝令:“没工夫救治伤员,送他们一程。”
火铳兵不可能追的太远,贾琏也没有让他们追击过甚,视线中不见贼人,鸣金收兵。
这种烈度的战争不算什么,但是对于贾琏而言,却是第一次。
我明明选了文臣路线,为何又回到带兵的路子上呢?
军功对于内侍而言,简直就是天官赐福一般。大周朝无军功不封。
文官累死累活,到老了也只能回老家,做一个乡绅,法理上的封地不存在的,食邑也不用想。你看贾家就知道了,食邑在关外,每年五千两银子打底。想想尤二姐在京城被贾琏包养,每月所需不过五两银子,就知道白银的购买力了。
鹌鹑一般的民夫被驱赶出车阵,他们负责清理战场,毕竟在道路上呢,不清理干净,有碍观瞻。这些民夫也不白干的,衣服鞋子,不论新旧,民夫一概都要,还有受伤的牲口,能换一顿肉吃的。
已经在尸体上搜罗一遍的火铳兵负责警戒,他们倒是没私藏财物,毕竟贾琏有军令,缴获集中分配,违者斩。都知道这位爷看重纪律,无人敢违反。
稀稀拉拉缴获的财物不多,也就是百余两银子,黄金不过七八两,这一仗对于火铳兵而言亏了。只能盼着贾大人请功的时候,多要点银子回来大家分一分,至于升官,没人去想。
打这种仗你还想升官,做梦呢?能升官的机会在西域,轮不到他们。
见一家将策马奔回,贾琏悬着的心放下了,家将们虽勇悍,人数还是太少了点。
“可有伤亡?”不待家将开口,贾琏先问一句。
前来的家将面色动容,单膝跪下:“回小公爷,无人伤亡,张管事让小的带个信,发现贼巢,费一番手脚后已经解决,贼首吴汉被擒,缴获物资无算。”
一旁夏守忠闻言,顿时精神一振,目露贪色,眼珠子一直在转,想着如何蹭军功。
贾琏当然清楚,夏守忠就是来盯着自己的,估计是被搞怕了。承辉帝还是皇子的时候,有基层工作的经验,还上过战阵,能不知道地上士绅是啥玩意么?
知道归知道,你也没啥好法子。只要不造反,地方官不上奏,皇帝也拿他们没法子。
士绅是朝廷机-器的根基,同时也是朝廷的掘墓人。一点一点的将朝廷的大厦挖的摇摇欲坠,最终轰然倒塌,重来一遍。古往今来,一次一次的重复,后人从不改过。
人性如此,换你在上面,你能与底层共情么?
没有话语权的弱势群体,没有发声渠道,受了冤屈要不忍着,要不爆发,血溅五步。
公平与正义,是人类社会群体意志,公道自在人心,一件案子,官府怎么判,不等于社会群体能接受。亡故民意的一时之快,最终会被民意掀起的滔天巨浪吞噬。
贾琏扭头对夏守忠道:“夏公,贼首被擒,意外之喜也。此战,夏公坐镇中军,谈笑自若,鼓舞士气,当居首功。”
还是想看看,这厮能有多不要脸。
夏守忠听了面色涨红,竟然说不出话来,好一会才缓和呼吸,凑近了低声道:“小公爷,您心里有气,咱家是晓得的,奈何咱家不过是圣人家奴。这样吧,首功归家将,咱家混个次功即可。”说这话的夏守忠心里很没底,毕竟刚才他躲在车后,身边还有龙禁尉簇拥。
贾琏也不想逼他太甚,想了想道:“你我皆此功,缴获财物,黄金你我二一添作五,白银便不要去分了,众将士均分如何?”
公平也是有限度的,贾琏做到了最大限度的公平。夏守忠这边的次功,肯定是要给一个的,不把这厮的毛捋顺了,将来注定麻烦不断。
金银之类的东西,夏守忠还不知道有多少,暂时并不在意。
听贾琏的安排,连连点头,表示没问题,以后大家就是异父异母的亲兄弟了。
话说,一起上过战场后,贾琏和夏守忠之间确实亲近多了,很多隔阂神奇的消失了,夏守忠言语间,也没那么多避忌。
将这里交给夏守忠负责,贾琏带上三百民夫与十几辆大车去接应张三。
走了小两个小时,才到地方,张三出迎,看到战果的贾琏傻眼了。
地主家的八间砖瓦房,其中有两个屋子里堆满了装着金银的箱子,还有大量的丝绸锦缎,粮仓内堆满了粮食。这些都还好处理,难的是十几个颇有姿色的妇人,丢下她们不管,她们注定死路一条。带上她们,鬼知道传出去会变成怎样的故事。
“东西太多了,反倒不好处置,这样,你带着三十人留下,丝绸锦缎粮食一律撞车送回,白银装一车,作为此战犒赏,另外取黄金百两给我带走。”
黄金白银,当然是要私吞的,不可能傻乎乎的全部交出去,凭什么啊。
张三应了一声,贾琏又道:“问问家将,有没有缺老婆的,想纳妾的也行,自己去里面挑一个。回头悄悄的带回去,别让外人看见了。记住了,人带回去一定要善待,若有虐待者,小心我的板子打下来。”
贾琏没提分钱的事情,家将们也知道,贾琏的大方程度是贾府的主子们中最豪横的。
没人不想要钱,家将们也想要,问题是,家将们仅仅有钱是不够的,有钱还要有持有钱的能力和地位。一个人很有钱,却没有相应的能力和社会地位的时候,钱可能是催命符。
(PS:很想散发一下,怕被禁,只好闭嘴。有人说这书私货太多,要我说全是私货。突然想到赵长鹏的案子,没有别的意思。四个月的刑期,如果真进去了,怕他死在里面。等后续吧,感觉他凶多吉少,毕竟是自由世界,被自杀太正常了。)
忙活到晚上九点多,贾琏才带着人回到车队,夏守忠早就安排人找地方宿营了,就这情况,肯定不能继续上路了。m.xiumb.com
见贾琏拉回来那么多东西,夏守忠顿时大喜,眼珠子又开始转悠了。
贾琏没着急吃饭休息,而是先把他拉一边,递给他一个包袱。
夏守忠接过手,手里狠狠的一沉,顿时面露喜色道:“这多不好意思。”
“金子,一人一半。还有不少古董字画,我私吞了,留下几个人慢慢的运走。”贾琏极为随意的语气(不知为何,用的是小沈阳的语气说的金子。),夏守忠点点头:“合理!”当然合理啊,不能白忙活啊。
火铳手每人分银五十两,龙禁尉也一样,民夫每人十两银子,军官按百两,二百两,五百两三个等级分。消息传出,营地内欢声雷动。
贾琏总算是有时间坐下来吃点东西了,一碗热气腾腾的肉汤,两个馍馍,一点一点的掰碎了,丢在汤里,西里呼噜的吃下去,秋意渐浓的夜晚,浑身暖和了许多。
夏守忠来到对面坐下道:“武昌那边,无论看到任何事情,都不要表态,有人送礼伱就收着,千万别客气。你不收,别人不会谢谢你,还会担心你使坏,落井下石。”
贾琏点点头:“那不能客气,有钱为何不要?”
夏守忠露出放心的表情,拍拍贾琏的肩膀道:“圣人看重你,要珍惜。”
贾琏笑了笑没说话,表示明白。
实际上贾琏心里吐槽:“我不收,你也不好收对吧?还暗示我,别什么都跟皇帝说。你个死太监,算了,以后大家是一条船上的,我就不搞事了。”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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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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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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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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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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