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灵堂里数千支白色的蜡烛盛大地燃烧,银制的烛台托举起小山般巍峨的烛光,香烛的气味随着袅袅白烟徐徐弥散,因为过于洁净,反而让人感到寂寞和空虚。一卷红色的地毯一直铺到深处。红毯的尽头是一座祭坛,异常精美,它的表面镶嵌有秘银的纹饰,祭坛被数千朵洁白的玫瑰环绕,每天都有专人前来更换,保证它们永远新鲜而圣洁。
威廉姆斯·利欧路走进圣灵堂。他穿着黑色的朴素法袍,因为已然入秋,法袍用厚实的呢子制成,线条极其坚硬利落,紧紧裹着他肌理分明的身体,像是一件铠甲,黑袍的双肩和衣领上都有银线绣的银月藤蔓花纹,胸前垂下宝石和纯银镶嵌而成的十字圣徽。圣徽象征他的身份和地位——银月教廷现存五位枢机主教之一。
他高大魁梧而沉默,面容带着风霜的痕迹却绝不苍老,精气神也不像年过五十的人,看外表这个男人介乎神父、军人和苦行僧之间……绝不像位于教廷权力顶点的人。香烛与玫瑰的芬芳中,主教的目光穿过阔大的空间,投向祭坛后的圣女像。威廉姆斯微微皱眉,祭坛前居然还站着一个人。
一个浑身只有黑白两色的少女,大约十八九岁。少女回过身身,彬彬有礼的向威廉姆斯致意,张嘴说出了自己的名字。就在这个时候,一阵不知从何处来的风吹过,成千上万的烛火为之一暗。她的名字被风声吞没了。
名字其实在他们之间是无关紧要的东西,只从打扮他们就可以确认彼此的身份。威廉姆斯不由自主地直视女孩儿的眼睛,大概所有第一次见她的人都会这么做吧。他没有见过比这更像镜子的眼睛,清透,清澈,平滑,美丽,足以反射出所有的光与亮,眼睛深处,却一片深邃不可见。像是笼罩着散不去的烟。
他们一起站在祭台前,一个是严肃固执的枢机主教,一个是年少温和的预备圣女,并肩而立,却出奇的和谐,就像朋友似地轻松自然。
“我喜欢这座雕像。”少女微笑道。
祭坛后是一尊洁白的圣女像,披着白纱,怀里抱着垂死的士兵,士兵胸口插着断箭,睁大眼睛,一只手向着虚空高高伸出,仿佛那里有天使正垂下臂膀,要将他从死亡的沼泽里温柔地捞起。
他看上去是那么喜悦,幸福,迫不及待,而抱着他的圣女却眉目低垂,满面哀伤,她的手按住他血流不止的胸膛,她的唇吻着他伤痕累累的额头,每一根线条都痛苦不堪,仿佛要死去的是她自己。她的眼睛里没有眼泪,但是有些悲痛的极致从来不需要眼泪来证明。
“但真是痛苦啊。”少女望着圣像,突然说:“明明那么想要死去,却还是被强留在人间。”
威廉姆斯沉默片刻,轻声说:“哪里痛苦呢,哪怕真心想要寻求死亡,但是有人这样不顾一切地想要挽留自己······还是会感到幸福啊。”
枢机主教凝视着这尊圣像,忽然有些恍惚,他想起那个因为瘟疫而成为一片死地的村庄,老鼠成群结队地踏过街道,啃食着横死人们的手指,黑夜里大雨滂沱,他守在母亲已经开始腐烂的身体边,以为这里就是地狱深处。
后来皇帝和教廷派出了一个小队来救援,但只有一个人真的走进了那地狱般的村庄。那是上上上一代银月教廷经过洗礼的圣女,她带着温柔和慈悲的神色拯救了每一个尚且没有死去的人,她那坚定的面容令人联想到了深秋飘零的落叶,又或者冬日落满白雪的松树。她拂过病人的额头,洁白的光芒从她身上闪现,于是病人青黑的脸色变得红润,他们甚至能自己站起来行走,跟随圣女的指引离开村庄。所有见过她显示神迹的人都对神更加虔诚,年少的威廉姆斯呆呆地握住这个人的手,于是,从地狱走入了人间。
那一任圣女是孤儿出身,平易近人,她甚至会向神父申请负责教会学校的工作,因为身份问题一个月只能来一天。那一天所有孩子都特别高兴,也会非常乖巧,绝不会有人捣乱。睡前圣女会给孩子们讲神的故事,一间屋子里摆着很多小床,每张小床里谁着一个孩子,所有孩子都睁大眼睛,听圣女坐在灯下用美妙的声音讲故事。她那么圣洁就像天使,威廉姆斯随处都能听人说起她,听人说圣女殿下圣女殿下…好像她一直陪伴着他。他听一次就给自己鼓一次劲,因为他想得到圣女的夸奖,想让她再摸摸他的头。
但威廉姆斯没来得及长大,那一任圣女就回归了她侍奉的神的身边,死之前圣女十分悲伤,因为她曾在神面前发下宏愿,要去拯救每一个能够被拯救的人,她希望自己有朝一日能看到到处都是流淌着奶与蜜的丰饶之地。
但是没有用,经过洗礼的圣女是注定要早死的,她们必须见过世间所有痛苦后,在最深的悲伤中死去。
她死去的那一天威廉姆斯没有吃饭,他躲在教堂里从早祈祷到深夜,直到体力不支昏厥过去。醒来后他就暗暗发誓,总有一天,他会让这人世间变成没有罪与悲哀的乐土,所有的美德像花朵一般绽开在这片大地上,哪怕在最遥远的天空,也能够听见人们祈祷的声音。当她从神的身边垂目望来的时候,再也不会感到悲伤。
“是啊,有人挽留的话,确实会感到幸福,但是主教先生,您为什么会对我露出这样悲哀的神情呢?”少女轻声问,“我不符合您的期待,是吗?”
威廉姆斯的脸突然僵住了,两次呼吸后,他微微牵动嘴角,脸剧烈地扭动了几下,最后恢复了平静:“你确实不是我期待的圣女,但这并非你的错,是我们的错。我们把天使投进猎场,让她们浸满血与火,又怎么有资格抱怨天使不能在地狱里保持慈爱与圣洁呢?”
“您不需要在意这个。毕竟我们与您毫无关系,决定我们命运的是帝国,是大陆的洪流,可您一直在向御前会议提交终止‘昔拉’计划的文件,半年来没有一天停止。您一个人,怎么去跟大势抗衡?”
“我确实可以说不自量力。但是那种感觉……那种感觉是你一切一切的努力就这么被人一手推倒了,有人把你的爱和理想放在脚下践踏。”威廉姆斯攥紧了拳头,脸上的曲线刚硬锋锐,“圣女不该是罪恶中诞生的东西,我仍然坚持这样的想法。”琇書蛧
“主教先生,一切已经结束了,‘昔拉’的整个卷宗将被关闭,议会和教廷会给它设置最高的保密级别,很多年不得降低保密等级,也不会再有人讨论这件事,我站在这里,代表尘埃落定,您为什么还如此愤怒?”修女服饰的少女低低叹了口气,“您是在鄙夷我们么?”
“不,我是在鄙夷我自己。”男人在胸口画了一个十字。
威廉姆斯·利欧路,清廉,刚正,冷酷,就像一把锋利的刀,斩断所有他感到肮脏的东西,始终没有瑕疵的活着。友情和亲情对他来说都是陌生的东西,唯独对圣女的依恋延续了这么多年,可拯救他的圣女已经被埋葬在教廷中央的坟墓中,再也看不到他的努力。
他只是一个孤零零的人,没有朋友,更不必说支持者。但是银月教廷把他看做一个标志,一个从苦行僧一般具有旧日圣者品质的标志,奥丁皇帝也觉得他可以利用威廉姆斯的履历做文章,毕竟一个纯粹的理想主义者要比那些势力繁杂的鬣狗好得多,于是威廉姆斯就成了五位枢机主教之一,在这个位置上他能做的更多,他的影响力也更大,他以为自己就快要接近自己的理想了。
直到“罪业圣女”的计划展开,威廉姆斯再次感受到如听闻她去世那般的痛苦。教皇和其他枢机主教以为他那样言辞激烈的反对只是因为想到了当年的圣女而悲伤,但他不是悲伤…他是愤怒!
你们怎么敢如此亵渎银月的圣女!
这些日子他好几次做同一个梦,梦里那么多少女在地狱里挣扎,她们的哭声就像末日的钟声,他挥舞着刀枪去救她们,可是他无论如何也靠近不了那个地狱,圣女仍然满怀悲伤地死去了。他醒来的时候满头大汗而心里冰凉,他清楚再做多少次梦自己都救不了她们。多年之前那个弱小的威廉姆斯又回来找他了,他再度回忆起了雨夜看着母亲腐烂的痛苦,再度回忆起了圣女圣洁的面容,再度回忆起了那种“救不了想救之人”的无力感……
少女转过身,轻轻拥抱了一下威廉姆斯,又很快放开,她轻轻地说:“真好啊,主教先生,你还保有这份愤怒。”
威廉姆斯愣住了,他一低头,触到了女孩的眼神,女孩正仰头望着他,黑瞳里映出一片烛光的海。女孩的眼神让他觉得自己是个父亲。不像是大多信徒那样,带着敬畏和太多的渴求。
“你不恨我吗?我也是把你推入这步田地的刽子手。”
“不,至少我是自愿的,主教先生,我的家族曾被驱逐出雅莱,为了回来我没有选择。”
“即使变成魔鬼?”
“即使变成魔鬼。”少女肯定地说,“我大概是银月教廷里唯一一个披着圣女外衣的魔鬼吧。”
威廉姆斯的心底深处微微抽动了一下。
“而且,那份几个月来从不间断的抗议文件,已经是给我们这些棋子的祈祷了,主教先生,我得向您说声谢谢。”少女行过屈膝礼,就转身缓缓离开,再不回顾。
嘎吱一声闷响,沉重的大门打开,一线光线流淌进来,很快的,又再度合拢。门外是白色的长廊里,浮雕的线条被大片爬山虎覆盖,仿佛从屋顶流淌的瀑布,在秋日里透出一层温暖的金黄。少女走过白色长廊,金黄的落叶在风中翩飞如同受惊的蝴蝶,大殿里只剩下黑袍男人独自站在那里。
彩绘玻璃寂静无声,圣女慈悲,诸神咆哮,几千张椅子依然在静立原立,像是几千块静默的墓碑,伫立了数百年,还要再在伫立数百年。
从始至终,谁也不曾停留在这里。
……
白色的大理石柱子仿佛顶天立地般,支撑起这些恢宏的建筑,正午的阳光从柱子的空隙间射入,在地下留下修长的影子。魏翕正缓步行走在阳光照射那些柱子投下的光和影之间,无数白衣或者黑衣的教士和修女纷纷停下来,躬身向她行礼。
偏远教堂里的唱诗班在练习新曲目,巨型管风琴轰鸣起来,那琴声像巨雷像海潮,唯一一个能在琴声中破围而出的声音,就是魏翕那清亮的脚步声,如同老铁匠将他的锤不徐不疾却又无比坚定地打在铁砧上。
风从天空中带来了落叶,摩擦地面沙沙作响,魏翕感觉到了一股寒意。
她去圣灵堂当然不是为了见威廉姆斯,而是为了那祭坛上的“神灵遗物”。她的“未来视”能力有两种表现形式:一种划定出必要条件,且将条件实践,观察未来结果,就如同她拿取蒙蒂家的收藏,实验上百种搭配,找出“慷慨者的馈赠”最大收益的仪式法;另一种则为纯粹设定结果,在结果发生的场景中观察条件,就如她“看到”奥丁皇帝葬礼的情形。
两种方式,第一种更加实用,因为在固定条件下结果是唯一的,而第二种消耗比第一种大得多,仿佛那不是她现在该掌握的力量——她不是在时间河流里徘徊,不是窥探这个世界的未来,她只是用高维的视野来看她所在的世界,所以能看到世界里的每一种可能性……奥丁皇帝或许会死在战场上,又或许找到了延长寿命的方法,魏翕只是将视线投向了他在战争胜利后死去的那种可能里……
如果她不想要那样的未来,魏翕就可以收回视线,将目光投向最初选择的分歧处,投向有她想要的那种可能的碎片——她也可以去看奥丁皇帝延长了寿命的未来。
魏翕见到了“神灵遗物”,本以为已经设定好她观测“圣女洗礼”未来的最重要条件,未来视的能力会以第一种方式呈现……但事实上她看到的是第二种——圣灵堂的“神灵遗物”根本只是摆在明面上的装饰品,对魏翕的洗礼毫无用处。
那个未来发生在幽深的地下。
那地下极深,隐约灯火闪动,千百种人声混合起来,实在太过嘈杂。黑发少女身后跟着两个带面具的长袍教士,三个人一前两后,顺着烛火的光去向更幽深的地方。他们走得沉默有节奏,像是深山里苦修的修士们走在去往山间教堂的路上。周围那么多痛哭的人,不知是谁在人群里把月桂花往上方洒,花香弥漫在青草的芬芳中,人们仿佛在那光明的天上花园得到了神的宽宥和承诺。
魏翕静静地看着他们,看着他们如看一场戏剧狂欢。
就在这一瞬间,黑发的少女忽然抬起黑色的眼睛,于欢呼沸腾的人群里,笔直地看向她!
魏翕的视野被苍白的月光填满,整个世界都仿佛淹没在这流淌的月色里。她感觉到永恒的孤单,仿佛世界上只剩下自己,那样无助的眼睛,悲伤的眼睛,绝望的眼睛。黑色眼瞳深处有什么呼啸着吼叫着冲了出来,带着腥冷的风。
魏翕甚至来不及往后躲闪,就感到无法忍受的剧烈疼痛从眼中传来。比起痛,第一感觉甚至是冷,仿佛真的有冷铁的利箭破空而来,看不见的锋刃毫不留情地穿过眼眶。
她终止了能力,但影响已然留下。有钟声在她脑海里不断地回荡,似乎来自很远处的教堂,她仿佛看到月下荒原和遥远处漆黑的教堂影子,人们组成了欢快的游行队伍,少女们翩翩舞蹈,她们的裙摆上绣着金线缀着彩带,和她们共舞的小伙子们神采飞扬,他们奔向圆月,那轮月亮大的不可思议,半轮沉在地平线以下。
月光如雾气般蔓延过她的眼底,视线里的一切都是模糊的,扭曲的,在皎洁的银辉里,整个世界都仿佛在崩塌,坠落。魏翕深吸一口气,静静地等待,几分钟后她摆脱了月光的污染。
魏翕觉得自己略略放松下来。她的呼吸刚刚平静,心里却被巨大的愤怒所填满——未来她的灵魂被污染了。黑发女孩的眼神凶狠得像是狼或者狮子,她的身上呈现出愤怒和平静两种完全相反的特质,她正爬向愤怒的巅峰,同时也平静地像是深冬的冰湖。
如果她真的是这个世界的普通少女,那她大概会以为自己只是获得了力量,而不会怀疑自己的灵魂被动了手脚。
举一个直观的例子来说,如果每个人的灵魂都有颜色,而这个世界灵魂的颜色是白色,神明的颜色同样也是白色;白色混白色,那么这种影响当然很难剔除。
魏翕来自另外一个世界,她的灵魂可能是红色、黄色,总之不会是白色;那么,当白色的东西融入她的灵魂,她当然可以在一瞬间就意识到,那是另外一种颜色,那是不属于她的东西。
她并不是留在那里等待威廉姆斯的到来,而是能力的后遗症让她无法移动,魏翕一边在跟男人交谈恢复体力,一边在思维宫殿里寻找那些庞杂的资料,和神明比起来,人类太过脆弱,神天生就是某种高于人类的存在,就算不是天性,在面对远远弱小于自己的生物时,也很难办到毫无傲慢。
魏翕的精神力强大,但她能达到神也能达到,这完全不是优势,只是某种入场资格,达不到资格的话根本无法影响到灵魂层次的斗争与融合。
想要摆脱神明的残骸,她要更强,强过神,但这需要的是……时间。
在魏翕的脑海里,她所记录的所有知识都开始重复播放,这些信息以惊人的高速涌进她的大脑,她在短短的几秒钟内回忆了普通人背诵一天的量。她看完一个房间就挥手转移到另一个房间,以往被深藏的知识在她眼里不再是秘密,被彻底地拆分开来!分析!分析!分析……分析完毕!
最适合的那本书终于来到她的掌心。魏翕神情恬静,最初的愤怒已经消失了,她看上去就像漫步在湖边的孩子,忽然仰头看见了星光。
黑发的少女最终轻轻拥抱了试图拯救她们的男人,她是不需要被拯救的,所谓魔鬼,怎么会渴望神的救赎呢?魔鬼心里流淌的是暴力和欲望的火焰,从不相信爱与慈悲,她们只会张大嘴巴,狂笑着从神的身上撕下一块肉来,用尽全力,与神同归于尽!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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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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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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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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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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