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将破晓之前,詹春提着一颗血淋淋的人头凭空出现在土地庙中。
虽然没有听到丝毫声息,但瞎和尚一双翻白的眼睛立即转向他出现位置,问道:“阿春,事成了吗?”
詹春双手奉上人头,恭恭敬敬答道:“按照主人吩咐,已将那凶手的人头取回?”
瞎和尚伸出手去抓过人头,也不嫌弃上面沾满鲜血,慢慢摸索一阵,问道:“这是什么人?”
詹春答道:“此人是个年轻公子,似乎有事乘船沿运河北上,昨晚停泊在枫桥之畔。我在他乘坐的船上看到‘五通神’留下的标记,估计是看中了船上的女眷,结果失手被对方反杀。”
瞎和尚随手抛掉人头,那口小棺材凭空出现,摇头冷笑道:“阿春,老衲虽然瞎了双眼,却不是你随便弄颗人头便可蒙混过去的。那人既然能斩杀‘五通神’,又怎会是个毫无修炼痕迹的凡人?”
詹春脸色陡变的同时,身体一下闪烁到了瞎和尚身侧,伸手便去抓那小棺材。
然而他手指尚未触及棺材,口中忽地发出一声惨叫,整个人狼狈万分地摔倒在地,身体蜷缩成一团,如同筛糠般不断颤抖,似乎遭受了极大的痛苦。
瞎和尚将另一只手举了起来,现出抓在掌心的小木人,面上仍在冷笑,笑容中充满轻蔑与狰狞:“有些时日未受这炼魂之苦,你的胆子倒越来越大,不仅向欺瞒老衲,竟还敢向老衲出手!”琇書網
听到瞎和尚的话,他连连叩头道:“主人恕罪,此次我并非有意欺瞒,只是做事不力唯恐受罚,才心存侥幸做下此事?”
詹春面上现出挣扎之色,片刻后终于探手插入自己胸膛中,抓出一个拳头大小、玲珑剔透的十二层白玉重楼,万分不甘和不舍地呈了上去:“在潜入船上时,我偷拿了这件宝物,也因此才惊动了那公子,他似对此物似颇为在意,出手时几次冒着极大风险抢夺……”
詹春张大嘴巴想要嘶喊,却发不出一点声音,直接施加在魂魄上的痛苦无法已言语形容,偏偏他神智又清晰无比,清楚地感知和承受了每一丝痛苦的折磨。
詹春身为“天鬼”,对伤害的承受及恢复能力都极强,方才被折磨得奄奄一息,只片刻便已大致恢复,带着满脸刻骨的恐惧,战战兢兢跪在瞎和尚面前。
瞎和尚道:“这么说……你是杀不了那人?”
詹春道:“主人明鉴,先前我说得并非都是谎话,‘五通神’中那三个却是被那客船上的年轻公子所杀,我也确实找到客船那里,只是那人的手段实在厉害,我才潜到船上便被他发觉,随即便放出飞剑来斩我。我们两個缠斗多时,他剑法非常厉害,我根本近不了他身前三尺,但他也伤不了我的‘天鬼’之身。直到天色将明,我只能在日出前主动退走。那人头……是我回来时随便杀的一个人。”
好半晌后,瞎和尚才终于停止对手中的小木人施法,将之收入那口小棺材之内,淡淡地问道:“说一说究竟是怎么回事?如果你想再受一次炼魂之苦,可以尝试继续欺骗老衲!”
瞎和尚冷冷地道:“这么说,你是当真空手而回了?”
瞎和尚虽目不能视,却凭着神魂的感知,在脑海中清晰映照出这座白玉重楼的样子,面上现出惊异之色,探手便要之抓过来。
岂知那清晰可感的白玉重楼竟只是和虚幻的影子,他五指一抓只捏个空,还不能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白玉重楼中飞出密密麻麻的几十口细小飞剑,在咫尺之间以令人目光难以捕捉的极高速度往复穿插,霎时便在瞎和尚的身上穿出成百上千个细小的透明窟窿,整个人如同用来浇花的花洒般喷出成百上千道细小血线。
还不等瞎和尚惨叫发生,只有数寸高矮的马骥从白玉重楼中飞出,迎风便长瞬间恢复原本体形,手中一口如纱如雾如诗如梦的“蝉翼刀”当头斩落,天刀刀意浩渺无限,沛然莫御,将瞎和尚由头至胯一分为二。
便在瞎和尚先被飞剑重伤,又遭“蝉翼刀”斩杀的瞬间,他怀中皮囊内那五支小旗中尚完好的两支无声无息地崩溃湮灭。
与此同时,在常州一家商户栾劭的家中,两个高大俊朗的男子正与栾劭的妻子吴氏对坐饮酒。
吴氏颇有几分姿色,又浓妆艳抹,只是在与两个男子饮酒欢笑时,眉宇间隐隐透出恐惧与悲愤之色。
两个男子虽然看出,却不以为意,只是一边饮酒一边肆意调笑吴氏,俨然将之当作玩物。
蓦然间,他们齐齐地发出一声惨叫,先是身上爆出千百个同时喷血的细小伤口,然后整个人从中裂开一分为二,倒地化作一猿一马的四片残尸。
吴氏先是瞠目结舌,而后发出一声刺破夜晚静寂的尖叫。
常州又有一个名为李化的老人,家中坐拥大片田产,是本地有名的富家翁。
只是他到五旬时膝下仍无子嗣,唯一的一个名为小惠的女儿还在十四岁上暴病而亡。
李化当时悲痛欲绝,幸好在一年多后终于与妾室生下一个儿子。
李化夫妻将这孩子视若掌上明珠,取名便叫做“珠儿”。
后来这孩子渐渐长大,容貌倒也清秀俊美,却是生性痴呆,到如今已有六岁,仍不分五谷,口齿不清。
只是李化夫妇又子嗣传承香火便已心满意足,对此并不大介意,反而越加疼爱这傻傻的儿子。
这天夜里,珠儿被身边服侍的大丫鬟早早哄得上床安睡。
突然,他锦被下的小小身体开始剧烈抽搐,却始终双目紧闭,没有发出半点声息。
片刻后,一个模糊的影子从他身体中飞出,落在床边站定。
影子渐渐变得凝实,俨然正是珠儿的模样,只是脸上的神色全不似珠儿的娇憨天真,而是阴沉冷厉,双目中更满是怨毒之色。
他开口恨声说话,发出的竟是那瞎和尚的苍老声音:“若非老衲留足后手,由‘五通神’替我承受死劫,又夺了这傻小子魂魄将自转化为‘天鬼’之身,此次当真要万劫不复。不过既然老衲未死,便要和你们不死不休了!”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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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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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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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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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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