骤闻此言,马骥一时愕然,心中叹道:“谁能告诉我,吃瓜人变成瓜该如何处置?”
他此来原本打得是暂时看戏而后乘便取事的主意,岂知自己竟取代宁采臣成为戏中主角。
此刻宁采臣或未知觉,但燕赤霞定已躲在房中吃瓜看戏。
“难道外面那位也是以貌取人,见到我之后,便不再将宁采臣看入眼中?”
心中转着念头,他的动作却一点不慢,从蒲团上起身上前开了门,立时看到在清冷如霜的月光之下,一个衣胜白雪、发似墨云、色如春花、目凝秋水的倾国倾城佳人俏生生立于门前。
马骥站在门口,做出些惊疑不定的神色问道:“姑娘是何人?”
此刻外面女子也看清了站在门口的马骥,看到他这张差点令自己都黯然失色的俊美面容,当时便稍稍失神。
马骥见对方呆呆地看着自己,当即皱眉又问了一遍。
女子这才惊醒,俏脸微生红晕,低垂螓首含羞答道:“妾身聂小倩,便在北墙外的后园居住。”琇書網
马骥仿佛看不到她的娇羞动人之态,紧皱眉头问道:“先前姑娘在门外所言是何意?”
聂小倩实在无言以对,也没有继续卖弄风情的心情,只得另作他图。
马骥似有些不耐烦,随手从袖中摸出一块比那金子重了十倍不止的金砖,反手拍在她捧着金子的双手上:“只要姑娘再莫来害我,这金子便算是我提前奉上的谢礼,再见!”
聂小倩瞠目结舌,饶是素日惯于和各种男子周旋,一时之间也不知该说些什么。
愣了半晌,才勉强再做出娇媚之态凑近些笑道:“公子说笑了,尊夫人又不在此处,你我只是一夕欢娱,之后各自分散永不见面,保证神鬼不知!”
马骥似被吓了一跳,大惊失色地连连摆手道:“莫胡说!切莫胡说!姑娘不知我家娘子厉害,若被她晓得此事,不仅你性命不保,还要带累我受苦!”
她从袖中取出一锭黄金,双手捧着送到马骥面前,换了一副感动面孔道:“公子与尊夫人鹣鲽情深,妾身敬佩万分。此金便算是妾身赠与贤伉俪的一份薄礼,谨祝公子与尊夫人百年好合,永结同心。”
因为深思不属,她也未曾醒觉这般轻松捧着一块十几斤重的金子,已经不是“弱女子”该有的表现。
马骥如避蛇蝎般连退几步,摇头道:“神鬼不知,但你知我知;我既已知,日后娘子一问便知。这便叫做‘若要妻不知,除非己莫为’。姑娘还是速速离开,莫要自误也误我!”
聂小倩显得愈发羞不可抑,偏偏这羞涩之态又充满诱人犯罪的入骨媚意,低声呢喃道:“妾身心慕公子风雅,故此夤夜来此,若不弃区区薄柳之资,愿侍枕席。”
聂小倩捧着金子怔在原地,好半天后才满脸古怪地向后院行去。
说罢将手用力向内一合,重重关闭的门板只差一寸便拍在对方小巧而挺巧的鼻子上。
室内的马骥却现出些唏嘘神色,方才略显浮夸的一番表演,却令他更加思念如今不知身在何方的妻子王琼,但茫茫人海,妻子又早失去前世记忆,他暂时实在想不到该如何去寻找。
略微收拾一下心情,他在室内那张蒲团上盘膝坐定,识海内阴神出窍。
阴神头上依然顶着拳头大小的白玉重楼,垂下光幕护身。
收藏在“炼妖壶”中的那柄飞剑自动飞出,隐入白玉重楼之内。
白玉重楼与阴神的影像渐淡直至归于虚无,变成无形无质的存在,轻轻地穿墙而过。
他才到院中,却见一个容貌妖冶严厉,身材凹凸有致的女子穿一身大红衣裙,站在宁采臣门前举手拍门,口中发出媚人娇笑:“长夜寂寞,奴家特来与公子耍子快活!”
马骥无语摇头,同样是勾引男人,这位说话便太过直白了一些,全无才子佳人的风雅趣味,倒像是青楼里的姑娘送货上门。
他一则相信宁采臣不会被财色迷惑而自陷死地,二则相信若女子用强燕赤霞不会坐视不理,便也没有停留,径自从那专注拍门毫无所觉的女子身边飘过,出了寺院缀上尚未走远的聂小倩。
聂小倩在荒野山林中踽踽独行,四周不时有夜枭怪叫、野狼长号,她却全然不理只是一路向北,片刻后走到一株足有五六人合抱粗细,枝干参天,冠盖如云的大杨树下。
那树的枝叶间有一个巨大的鸟巢,当聂小倩走到树下时,一只展翅足有七八尺宽窄的乌鸦飞落下来,着地化作一个四十上下年纪、穿着黑色衣裙的妇人。
妇人面色晦暗,目光阴鸷,盯着聂小倩磔磔怪笑如枭鸟夜啼:“小倩,你这妮子居然会空手而归,倒是少见的紧!”
听出对方话中的嘲讽之意,聂小倩目中闪过不屑,面上却做无奈苦笑之状道:“姑姑有所不知,那姓马的书生竟是個怪胎。我说要与他相好,他说怕老婆知道;我送金子与他,他转手便送我更大一块金子将我赶走了。”
妇人冷笑道:“既然他敬酒不吃,小倩你便该送他罚酒,就这般两手空空回来,如何向姥姥交代?”
聂小倩哂道:“姑姑何必明知故问?姥姥固然需要吞噬他一身精血来助长修为,更需要摄取他的气运来助自己渡过成丹之劫。前者可以强取,后者则必须本人主动奉献。若是贪功心切坏了大事,才是无法向姥姥交代!”
妇人大怒,喝道:“好个牙尖嘴利的贱人,明明是你办事不力,却凭空编造诸多借口,今日我定要……”
“夜叉!”
一个苍老嘶哑、不辨雄雌的声音打断了妇人的话。
妇人立时闭嘴,收敛了前一刻的刻薄嘴脸,转为毕恭毕敬地回身向着那株大杨树道:“姥姥有何吩咐?”
那大杨树的树干上有个脸盆大小的树瘤,一阵扭曲之后变成一张丑陋人脸,嘴巴一开一合道:“那姓马的书生号称‘江浙第一才子’,未来科举高中的希望极大。相比他体内的精血,姥姥更看重他身上的气运,说不定姥姥渡劫成丹的希望便要着落在他的身上。所以小倩的顾虑是对的,此事确是不能操之过急。”
妇人心中虽有不甘,面上却恭顺附和道:“姥姥所言甚是,方才是我有些心急了。”
树干上的人脸又道:“小倩,小菁那蠢丫头是个没用的,姥姥的事情只能指望你了。”
聂小倩面上现出为难之色:“但那马书生油盐不进,婢之也无法可想。”
那人脸轻笑道:“卖弄色相只属下乘,真正高明的魅惑手段是以真情动人,小倩你素来聪明,该知道怎样去做!”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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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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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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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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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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