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那座以“万马堂”为名的宏阔大厅内,马空群含笑与七长八短、形貌各异的“中原八义”见礼。
为首高大肥胖、疤面独眼的丑怪夫人,是已故八义之首“义薄云天”翁天杰遗孀,“女屠户”翁大娘。
其次盲了双目、作卖卜先生装束的男子,是八义老二,本来人称“神目如电”,如今自号“有眼无珠”的易明湖。
第三个疾装劲服,身后斜背一杆梨花大枪的江湖豪客,是八义老三,“宝马神枪”边浩。
第四个肩挂药箱,手提虎撑的江湖郎中,是八义老四金风白。
第五个满身油腻,满面风霜的似是个小商贩的男子,是八义老五“安乐公子”张承勋。
第六个身形粗壮、胼手胝足,腰间缠麻绳、插斧头的樵子,是八义老六“力劈华山”周忠(杜撰)。
第七个满脸麻子、腰带长短双刀的男子,是八义老七“阴阳刀”公孙雨。
第八个同样满身油腻,还散发一股浓郁臭豆干气味的猥琐男子,是八义老八“赴汤蹈火”西门烈。
不得不说,“中原八义”的武功如何且不去说,骨头却一个比一个硬。即使面对马空群这等无论势力还是武功,都已算江湖顶尖的人物,而自己混得一个比一个落魄潦倒,也都表现得不卑不亢,并不见丝毫局促窘迫。
彼此见礼已毕,马空群请各人落座奉茶。
瞎子易明湖凭听觉向马空群拱了拱手,道:“马堂主侠名,我兄弟八人仰慕已久。此次堂主使人传信,说知道昔年那‘铁甲金刚’铁传甲的下落。我等冒昧登门,只求堂主赐告详情,若蒙允准,八义终生感念大恩。”
说罢,八人一齐起身,向着马空群长揖到地。
马空群急忙起身避让,上前一一请众人各自落座,微笑道:“诸位要见铁传甲,那也容易的紧。”
说罢他举双手轻拍三下手掌。
不多时,两个人一前一后从后堂走了出来。
前面是被制了哑穴和上半身穴道,满脸都是焦急之色的铁传甲,后面则是右手搭在他左肩,推着他身不由己前行的李寻欢。
“铁传甲!”
看到铁传甲时,翁大娘立时红了独眼,口中发出一声蕴含无穷仇恨愤怒的尖叫,拔出腰间一口杀猪宰羊的屠刀飞掠上前,一刀恶狠狠刺向铁传甲的心口。
李寻欢搭在铁传甲左肩的右手探出轻轻一拂,翁大娘连人带刀倒飞了出去,身不由己地落回自己的座位上。
其余七义一起起身,纷纷拔出随身兵器,与丝毫未受损伤、重新站起的翁大娘上前围向李寻欢和铁传甲。
易明湖微微侧头,向着李寻欢的方向拱手道:“阁下何人?为何要护着铁传甲这恶贼?”
李寻欢向着八义团团一揖:“在下李寻欢,铁传甲是我的朋友,在弄清事情的真相以前,我不希望有人伤到他。”
八义尽皆变色,易明湖惨笑道:“姓易的有眼无珠,难道老天也有眼无珠,竟让这恶贼得到小李飞刀的庇护?诸位兄弟,咱们今日都将性命留在此处,一起到地下与翁大哥团聚罢了!”wWW.ΧìǔΜЬ.CǒΜ
其余七人一起应和,当时便要不顾一切地上前和李寻欢拼命。
“诸位且听我一言!”
马空群暗运“天撼地荡大落魂咒”发声,声音虽然不甚响亮,却震得八义耳内轰鸣,心旌摇荡,一时无力出手。
趁着这一点时间,马空群又道:“诸位且看清楚,李探花是将铁传甲制了穴道主动送出,便已说明了他的态度。”
八义闻得此言,稍稍冷静了一些,都面带疑色望向李寻欢。
李寻欢正色道:“我说的是弄清事情真相之前,不许旁人伤害铁传甲;若事实证明他当真死有余辜,李寻欢绝不阻拦各位。”
马空群趁机道:“如此便请大家重新归座,说一说当年那桩旧事的原委。”
八义的其余七人彼此相望默不作声,最后由瞎子易明湖作出决定:“也好,瞎子便将此事从头此事分说明白,由马堂主和李探花评判是非!”
然后八人也不落座,仍保持着与李寻欢和铁传甲的对峙之势,由易明湖说出当年自己如何将铁传甲引见给最好结交朋友的翁天杰,翁天杰如何对铁传甲掏心掏肺,铁传甲如何狼心狗肺,勾结恶徒杀害翁天杰全家,只有翁大娘重伤幸存的事情。
说到最后,他满含悲愤地道:“瞎子因悔恨识人不明,引祸患入翁大哥家门,所以毁了一对招子,从此自号‘有眼无珠’。若李探花仍要庇护铁传甲,便用你的飞刀将我们兄弟八人都杀了罢!”
马空群问道:“诸位如何认定是铁传甲勾结人害了翁大侠?”
翁大娘冷森森地道:“姓铁的前脚刚走,当晚便有人来杀人灭门,哪有这般巧事?何况当晚老娘被人在脸上砍了一刀重伤昏迷前,清楚听到那些蒙面的凶手口中提到这狗贼的名字。事后我们兄弟找姓铁的对质,他没有一句辩解之辞只是逃跑,一逃便是十多年,这分明是做贼心虚。”
马空群摇头道:“翁夫人有没有想过,他逃跑或许不是为了保护自己,而是为了保护别人……金四侠,你以为呢?”
此言一出,众人疑惑,金风白则是神色大变。
等除了瞎眼的易明湖,众人都察觉他的异样转头望来时,他脸色愈发苍白,嗫嚅道:“你……伱怎会知道?”
马空群叹道:“金四侠是否想过,那件事你说了固然对不起朋友;若是不说酿成惨剧,你这些朋友知道真相后又当如何?”
金风白想到可能发生的事情,额头渗出涔涔冷汗。
眼瞎心亮的易明湖听出这话中的一些意思,厉声喝道:“金老四,你若知道什么便立即说出来,‘中原八义’虽然武功低微,却从来都堂堂正正、俯仰无愧!”
金风白长叹一声,颓然道:“此事关乎翁大哥清誉,铁传甲都宁愿被我们误会追杀也不肯说,我又如何开得了口!”
随即终是说出当年翁天杰因仗义疏财而入不敷出、家境窘迫,不得不暗中做些杀富济贫之事。
当然,他所杀的或许都是声名不佳的恶人,但所济的贫者却是自己。
在八义尽都脸色灰败僵立无言之时,李寻欢终于解开了铁传甲的穴道,问道:“事已至此,你也没有再隐瞒的必要,总该将自己知道的也说出来了罢?”
铁传甲仍有犹豫之色。
翁大娘喝道:“姓铁的,你若仍当我当家的是朋友,便将事情说个清楚,不要让他在地下做个糊涂鬼!”
铁传甲无奈,终于说明当年自己虽是受了官府中一位朋友之托,故意接近翁天杰调查他做的这些案子,但后来被翁天杰义气感动,想回去找那朋友替翁天杰转圜。
结果被翁天杰所杀苦主家人也查到他头上,请了高手来灭门报仇。
在翁天杰死后,他为了全其侠名,自然不能将真相对翁大娘和其他七义说明。
马空群看到自己费了好大力气,终于将这桩陈年旧事梳理明白,心中暗暗松了口气的同时,也很为这位“讲义气”的好汉的诡异脑回路而无语。
明明只是几句话便能说清楚的事情,竟生生纠缠了十几年那么久。
若没有自己出现,还会弄得全体赔上性命那么惨。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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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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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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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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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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