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是突然下起来的。
当时慕容曼正被背着上花轿,淅淅沥沥的雨点如断了线的珠子落下来,就仿佛与她作对一样。
喜婆催促着,说不能误了吉时。
然而她刚坐上花轿,帘子都还没来得及放下来,就听有人惊呼:
“侯爷和夫人的脸这是怎么了?怎么长了这么多脓包啊!”
“好吓人,这是生了什么疫病吗?”
这话一出,周围的人全部退避三舍,生怕被染上了。
慕容曼不敢置信的望过去,只见父母脸上的脂粉已经被雨水冲洗得一道一道的,露出一个个脓包,不大,却极为恶心。
“爹娘!这是怎么回事!”
慕容曼大惊失色,尖声问道。
侯夫人连忙道:“许是吃错了东西,得了敏症,大夫看过了,过两日就能好!绝不是什么疫病!”
这年头,疫病是治不好的,而且还会传染,两人当然不能说是疫病。
事实上,连大夫都不知道怎么回事,把脉只查出二人身体虚弱,也不像是中毒,二人不止脸上,身上也长满了,并且奇痒无比,可一挠破就会更严重。
侯夫人最是爱美,当年也是有点姿色在身上的,从未在人前露出过这幅丑陋之态,若不是女儿出嫁,必须出来待客,她说什么也是不愿意出来的。
所以她脸色十分难堪,尽量用宽袖挡着脸。
慕容侯爷也是恼火,爱女出嫁,出了这样的丑相,他老脸都不知道往哪里搁。
当然,最觉得丢脸的,非慕容曼莫属。
这么大的日子,父母出丑,新郎官也同样出丑。
她已经看到宾客们窃窃私语指着倪元山在说什么了,转头一看,差点死气。
穿着大红喜服的倪元山,脸上的厚粉竟也被雨水冲掉了,没想到他还抹了口脂,红的白的,和雨水混合在一起,要多恶心有多恶心。m.χIùmЬ.CǒM
最关键的是,没有脂粉的掩盖,他眼底那青得发黑的眼圈显露了出来,一看就是纵欲过度的死样子。
自己可是京城第一才女第一美人,竟与这种男人成亲,慕容曼恨不得她此刻晕过去。
而她也的确晕过去了。
当然,是假晕。
侯爷侯夫人顿时明白了她的用意,虽然闹了笑话,但如果不用再嫁人,人们想笑就笑吧。
这样想着,侯夫人连忙放在袖子,朝花轿扑了过去。
“曼儿!”
可还没等她再说什么,那喜婆竟直接放下了帘子,笑盈盈的大声唱道:
“吉时快到,喜轿,起——!”
轿夫立刻便将花轿抬起,动作迅速的改变方向。
伯府大公子也顾不上脸上的狼狈,随意抹了一把,便翻身上马,不过滑稽的是他身体可能太虚,一下没上去,差点挂在了马鞍上,还是仆人眼疾手快的将其扶了上去,才没有又闹一通笑话。
等到恩肃伯府的时候,虽然雨已经停了,但吉时过了不说,一行人也狼狈极了。
如同一群落汤鸡。
“新娘接到了!新娘接到了!”
守在大门外的一众人连忙大声喊道。
又是摆火盆,又是铺红毯的。
好在新娘子坐在花轿内,倒是干爽,慕容曼脸上强挤出笑容,由倪元山牵着红绸从花轿里出来。
君御炎和慕容九并未从软轿中出来,等所有宾客都随着新郎新娘走进去了,两人才不紧不慢的跟了上去。
此时门口也只剩下伯府的几个看门的门房。
看到凌王凌王妃到,先是行礼,抬起头后,却是愣住了。
那是凌王妃?
几人震惊的瞪着眼睛,看着两人的背影,久久难以回神。
“应该不是凌王妃吧,说不定,是凌王带的别的女人。”
他们没见过凌王妃,只知道脸上有胎记,奇丑无比,想来,那定不是凌王妃。
对,就是这样的。
丑女怎么可能变天仙呢?
这下有意思了,凌王竟带了个美若天仙的女子来参加喜宴,全京城的人不得看那丑王妃的笑话了?
前段时间还有人说凌王独宠丑王妃,看来都是以讹传讹。
君御炎与慕容九一同携手进去,走得不快,因着刚下过雨,君御炎怕地面路滑,牵着她的手。
慕容九很喜欢这种安全感,君御炎的手很温暖有力量,而这力量,仿佛能通过肢体接触,传达到她的心口。
其实两人牵手并不多,只有上台阶、或者路不好走,君御炎才会主动牵她的手。
因为君御炎怕她脸皮薄。
慕容九此刻的脸便有些发烫,脸上浮起一片薄云,更衬得她容色娇嫩。
伯府的奴仆丫鬟见到二人,皆是一副震惊又惊艳的模样,心里也纷纷猜测慕容九的身份。
毕竟,如同外面的门房所想,这么绝色的女子,不可能是凌王妃。
前方便是喜堂了。
此刻新人正要拜堂。
高堂上,坐着的正是恩肃伯与伯夫人。
两人倒是笑得灿烂,他们早知自家这个不成器的儿子不喜欢女人,光在府中养漂亮的小娈童,这桩婚事虽然是假的,但儿子能娶到京城第一才女,也足以堵上那些市井妇人乱说的嘴了。
况且,娶了慕容曼,还能承二皇子的人情,一举双得啊。
慕容曼低着头,唯恐被宾客看到她脸上的嫌恶之色。
她也在等,等二皇子的到来。
就在此时,一个尖细的嗓音高声唱道:“二皇子驾到!”
慕容曼心中一喜,是二皇子身边刘公公的声音,二皇子来了!
她连忙转身,朝来人的方向看去。
只见远处一道穿着绯红色锦袍的二皇子正快步而来。
但随后,她脸色一僵,因为她看到了二皇子前面不远处的两道身影,一个,正是戴着面具的凌王,而另一个,却是让她又陌生又熟悉的一个美丽女子。
她脑海里下意识的闪过了慕容九的名字,但很快又被她推翻。
这怎么可能是慕容九?自己真是眼睛糊涂了。
可这是谁?为什么穿的是和凌王一样颜色的华裙?还打扮得这般张扬,岂不是把自己给眼压下去了?
“皇兄,皇嫂,你们也来了?”
二皇子在后面温声打招呼,听得出他还有点喘,说明他是急忙赶过来的。
慕容曼下意识就道:“二殿下,那可不是我的九妹妹,您认错人了。”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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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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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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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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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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