佩尔娜望着王太子的背影,担心他会因为刚才跳舞的事而心情不好,想要跟上去,却又有些犹豫。
她忽然想起,自己有留意殿下健康状况的任务,当下抿了抿嘴,拨开对她怒目而视的贵族小姐们,朝约瑟夫追去。
约瑟夫紧了紧面具,一把扯掉碍事的披肩,从拥挤的人堆里钻了出来。
他长出一口气,抹了把汗。趁莺莺燕燕还没逮住自己,索性猫腰遛到镜厅大门旁,闪身逃了出去。
夜晚的凡尔赛宫广场的空气凉爽而清新。他伸展双臂信步走去,顿觉轻松了不少,不禁在心中暗暗发誓,以后打死也不参加这些个舞会了。
借着庭院中油灯的昏暗光芒,一身女仆装扮的埃芒隐约看到王太子的身影,忙快步跑了过去:“殿下,您怎么这么快就出来了?”
一个穿着白色长袍的轻盈身影从另一侧几乎同时赶到:“殿下……”
埃芒转头,有些意外:“佩尔娜小姐,您怎么也……”
他目光从两人身上扫过,忽然想到了什么,干咳一声:“咳,殿下,我有点儿事,先去那边了。”
“您别走!”佩尔娜急红了脸,“我就是来问问殿下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约瑟夫忙道:“我没事,就是想出来透透气。跳舞可真要命。”
埃芒发觉自己似乎是误会了,尴尬点头道:“啊,是啊,那些小姐们也太过热情了。”
三人正尬聊间,就见两个身影朝这边走来,好像还夹杂着女孩的啜泣声。
“不,安德烈,你不会明白!如果可以,我愿用一切来交换和你在一起的时光……”
男子的声音,“哦,埃米莉,那就请你嫁给我!既然慈悲的命运让我们重逢,那我就绝不会再次错过!”
“可伱知道的,这不可能……”女孩努力忍住了哭泣,断断续续道,“我的心让我将满腔爱恋都托付给你,可我的理智却告诉我整个维拉尔家族还压在我的肩膀上,我必须放下对你的爱恋,转而投入另一个使我闭情锁爱的男人的怀抱。”
“我最亲爱的埃米莉,我真想扎破自己的耳朵,听不到你这残忍的话语,也希望刺伤我的双眼,看不到你脸庞上流淌的悲伤的泪水!你可知道你每晚都会出现在我的梦里吗?我爱你,你也爱我,这还不够吗?难道还要让另一个无辜的灵魂阻隔在你我之间,来承载我们因这无常的命运而痛苦的感情?”
女孩又小声哭了起来。
看来这对小情侣正说到关键处,约瑟夫不想搅扰他们,准备避开时,却发现身后是一大片修剪整齐的松球,而面前的路则被小情侣占据了。
他无奈地看向埃芒,后者四下观察一圈,拉着他闪到一株枫树后面。
佩尔娜也慌忙跟了过来。
只是那枫树不够粗大,埃芒后背紧贴在树干上,约瑟夫和佩尔娜挤在一起,才勉强没露出身影。
好在月色昏暗,不仔细看也难发现这里躲了人。
女孩哽咽的声音越来越近:“安德烈,不是所有的爱情都能得见阳光。
“你知道,我母亲她太看重面子,太过在意公爵的头衔,她……”m.xiumb.com
男子紧紧抱住了她:“埃米莉,我刚在战场上立了功,现在已经升到中尉了!请你相信我,用不了几年,我就能拥有配得上你的身份!”
女孩也环住了他的腰,痛苦地摇头道:“可是,我堂叔不停地催我嫁给他儿子,我已经要撑不住了!”
“不!你不能嫁给他!”男子急切道,“你母亲也不会同意吧?”
女孩叹了口气:“你知道吗?其实,当初就是我母亲提议,让我堂叔将你调去苏瓦松的,就是为了让我忘记你……”
“安德烈?苏瓦松?”约瑟夫微微皱眉,忽然想起了男子的声音,“他是达武中尉?”
埃芒探出半个脑袋,借着昏暗的煤气灯光打量那名十七八岁年纪,穿了一身十字军战士装的女孩,思忖道:“她好像是维拉尔公爵。”
“公爵?”佩尔娜吃惊地小声道,“那女孩儿竟然是位公爵!”
埃芒点头,同样压低声音道:“维拉尔元帅你知道吗?就是那位在斯腾凯尔克和内尔温登两次大败英国人,后来揍得欧根亲王溃不成军,并攻入奥地利前首府弗莱堡的维拉尔元帅。”
佩尔娜点头,路易十四和路易十五时代皆名声赫赫的元帅她自然听说过。
埃芒继续道:“这位玛丽·埃米莉小姐就是维拉尔元帅的曾孙女,也是如今的维拉尔公爵。不过她父亲在七年战争时因贻误战机而受到重罚,导致家族实力大为下降,但维拉尔家在军队中,尤其是穆兰地区仍是很有威望的。”
就在这时,有个身材瘦高,作卖花女打扮的男人快步而来,当他看到埃米莉之后,立刻大声道:“我亲爱的埃米莉,你怎么跑到这儿来了?快跟我回去吧,舞会还没结束呢。”
埃米莉立刻冷声道:“我去哪儿不用你管。请你走开。”
“卖花女”却伸手来拉她:“我是你未婚夫,怎能不管你?”
“不!你才不是我未婚夫,我从没答应过你!”
“卖花女”笑了笑:“这是早晚的事。你母亲一定会同意你嫁给我的,如果没有我父亲给她的那三万里弗,恐怕你家里连维拉尔公爵家的体面都会维持不下去。”
枫树后,佩尔娜疑惑道:“三万里弗的确很多,但维拉尔公爵的母亲会为这些钱就把女儿嫁给她不喜欢的人?”
埃芒低声道:“我听说,维拉尔公爵家的产业和势力都是交给维拉尔少将,哦,就是埃米莉小姐的堂叔来管理的。
“现在看来,他恐怕是架空了埃米莉小姐母女,将这些都牢牢控制在自己手里了。”
约瑟夫冷笑:“真是好打算,再让自己儿子强娶埃米莉小姐,维拉尔公爵的一切就都是他家的了。”
佩尔娜气得银牙紧咬:“无耻!真是太无耻了!”
“卖花女”说着,又瞥向一旁的安德烈,带着讥讽的口吻道:“哦,你不就是那个苏瓦松的小军官吗?你竟然也能来参加凡尔赛宫的舞会,怎么?还对我的埃米莉不死心?”
安德烈是因立功而受邀参加舞会的。他死死盯着那男子道:“我深爱着埃米莉,她也爱我!我绝不会让她嫁给你!”
“哈哈,”“卖花女”突然大笑,“就你这样的小人物也想高攀维拉尔公爵?
“你知道维拉尔公爵府上的花费是多少?你那点儿可怜的薪水,怕是连两天都不够。”
“我……”安德烈想要说什么,却有些气结。
“卖花女”继续道:“你听着,就算埃米莉不顾一切嫁给了你,也只会让维拉尔公爵家族被人嘲笑,她的母亲会在所有贵族面前抬不起头,为什么?”
他拿捏腔调道:“哦,维拉尔夫人,听说您女儿嫁给了一个又穷,又没什么爵位的小中尉?您真是太可怜了!”
“你!”安德烈双眼通红,突然摘下手套丢在地上,猛地拔出了佩剑,“我,路易·安德烈·德·达武,要与你决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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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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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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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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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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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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