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洗头,做王侯。后洗腰,个子长得比树高。洗洗蛋,模样长得真好看;洗洗沟,没有烦恼没有愁。”
收生姥姥喜气洋洋地喊道。大皇子在龙鱼变化盆里蹬胳膊蹬腿地大哭着。
今天是大皇子出生第三天,要举行“洗三”仪式。
皇上在江月白宫里睡到中午,用了午膳,就带着重要朝臣和后妃们参加大皇子的洗三仪式。
这是孩子出生后一个非常重要仪式。据说是洗掉污秽,消灾免难,还能收集祝福,保佑孩子健康平安。
“恭喜皇上,大皇子哭得响亮,是个响盆,以后定会不同凡响。”有朝臣谄媚的说道。
“嗯,”皇上淡淡地嗯了一声。
按照民间习俗,洗三时婴儿哭得越大声,以后这一生越有出息。
照此说来,这大皇子还真不咋地。虽然哭得比三天前要大声,但远远称不上洪亮。如果要形容,呜呜像小猫哭。
皇上不置可否的态度,令朝臣们一时有点拿不定主意。都改向聪明伶俐健康平安的方向说。反正这种场合多说这种吉祥话总不会错。
洗三结束后,众人都在猜测皇上会让哪位后妃养育大皇子。谁会料到,皇上干脆让两个奶妈和水仙带着孩子,住在勤政殿的侧殿里。
这是彻底将大皇子保护起来了。
李北辰下了朝或者忙完政事,或者用完午膳就去看望大皇子。有时陪他玩耍,有时静静地看他吃奶,有时看他睡觉。
奶妈们都不过二十多岁,一开始被皇帝直勾勾地盯着看难免遐想连篇。后来发现想多了。皇上只是对孩子吃奶有兴趣。
奶妈们也不能理解小孩子睡觉有什么好看的。皇上却能笑着一看就是大半天。
李北辰发现自己非常喜欢小孩。跟小孩呆在一起的时候,无忧无虑,什么都不想,全身心都很放松,很解压。
而将小小的软软的人儿抱在怀里时,更有一种奇怪的感觉。怕摔着了,怕碰着了,怕抱的姿势不对。
心变得很柔软很充盈。
大皇子长相十分讨喜。额头饱满,眼睛大而黑,像两颗黑葡萄。长得其实并不太像李北辰,更像他母亲。
特别能吃能睡,吃奶力气越来越大,一顿吃很久,饭量在婴儿界里属于特别大的。脸上的皱褶渐渐长平,开始长得胖乎乎的像个小罗汉。
醒着时总是对着父亲笑,眼睛一直追随着父亲走。李北辰把手指放进他的手里,他会本能地紧紧抓住,两只乌溜溜的大眼睛看向父亲。张着小嘴,时不时动啊动,似乎总想说点什么。
李北辰很喜欢这个小小的人儿。跟他在一起时,特别的安宁,特别的平静。
或许这就是血缘,人类生生不息的希望。
李北辰为了避免有人铤而走险在他这里动手脚,从而间接谋害小皇子,每次去见皇子之前就会更衣洗手。不可谓之不谨慎小心。
他把大部分空余时间都用在陪大皇子身上,偶尔才去后宫里坐坐。
早上去江月白宫里练剑,陪江月白用完早膳,再步行回勤政殿批折子。
中午不再去谢妃那里用午膳,而是改为每天都召见一到两位臣子共进午餐,吃得简单清淡。
晚上,在熙妃、珍妃、齐婉仪那里用过一次晚膳。愉贵人和慕容氏那里都是坐了坐,问了问情况就离开。几乎每天都会去江月白那里坐上片刻,下盘棋再走。
夜里李北辰大多数时候自己单独睡。
偶尔在江月白那里留宿,还是会折腾折腾再睡,也就亲亲抱抱举高高。
总之,过着克制规律的禁欲系生活。
有次懿妃傍晚过来看望江月白,两人正在对弈,下得热火朝天。更重要的是,最终江月白竟然下赢了。江月白跟皇上都很高兴。
懿妃研究了下棋盘,惊讶地发现皇上竟然没有让着江月白。
皇上可是师从国手韩少傅啊。江月白的棋艺竟然已经厉害得恐怖如斯了吗?
懿妃心悦诚服,仅有的一点点嫉妒都灰飞烟灭了。人家江月白就是厉害。
旁人能吗?她至少知道她不能。她崇拜皇上,是皇上的手下败将。既不敢下赢皇上,也下不赢皇上。
可惜旁人是看不到这些的。只道江月白不择手段,靠着不入流的手段让皇帝呆在永和宫里舒服得不想离开。
江月白压根不在乎,她过她的小日子。
她的腿恢复得很快,站和走都没有问题。但已经四个月,肚子已经显怀了。尽管江月白很注重饮食,但怀着五胞胎的肚子还是要比正常的大很多。站着时腿部承受的重量太大,而且重心不稳。
遵照医嘱,她依然坐着轮椅,除了一日两次康复训练,她基本不下地走路。
七月份里走了两位高位嫔妃。她们过世时,皇上都伤心难过。可就连熙妃那样的身份,皇上也不过悲伤了一个晚上。第二天,该怎么样还是怎样。
什么叫帝王无情,人走茶凉,后妃们这才有了体会。
还是有个孩子靠谱。
她们每晚都盼星星盼月亮皇上能召自己侍寝,皆一次次地落了空。
熬着熬着,月亮一天天地变细,就到了月底。
第二天就是八月初一。
又要到了后宫里聚集在景仁宫,给懿妃请安地日子。
这次后宫的人不约而同地聚齐了,包括做小月子的也都来了。
不用开早会固然省事,但整天窝在自己宫里也挺无聊的。
一向骄横跋扈的烈妃突然走了,让众人还挺怀念的。都是一团和气,挺没意思。自己不敢跟春风得意的高层斗,总巴望着其他人能斗起来。
烈妃走了。没人敢出头。
就连走率真可爱风的谢妃都不像以前一样娇憨地快言快语,在那里玩着手上的珠串,不知道在想什么。
方贵人戏谑地说恭喜谢妃很快可以被皇上宠幸时,谢妃笑着说:“是啊。很快就可以跟妹妹一样做皇上的女人了。姐姐有经验,多教教我,传授我点技巧。”
态度大大方方,竟然一点都没有害羞的意思。
这是能放在台面上说的吗?
你可还是个未经人事的小姑娘家啊。不是该连羞带怯的么?
一时之间,方贵人接不上话,尴尬地说道,“姐姐不用担心,这个司寝嬷嬷到时候会讲。”
谢妃嘟着嘴,“妹妹这是不肯教我了?司寝嬷嬷懂什么?她们伺候过皇上吗?嬷嬷知道皇上喜欢什么样吗?”
敢主动惹她?呵呵。真是big胆摸老虎屁股。
方贵人本是个泼辣的性子,此时竟然被众人看得脸红了,小声地说道,“姐姐如果想听,妹妹一会儿单独跟姐姐说。”
“我也想听!”一旁的安妃欢快地大声说道,一脸的活泼兴奋。
安妃学语言挺有天赋,两个月下来已经能听得懂不少汉话了,能进行基本的对话交流。
她长得很像奥黛丽赫本。眉骨很高,鼻梁长而挺拔,脸庞深邃立体,一双杏眼黑白分明,又大又亮。
此时笑起来更像了。
安妃一出声,众人皆笑着等看戏。
江月白好奇地打量着方贵人。
按理说,方贵人借着珍妃上位的目的已经达到了,不应该主动去惹谢妃,给珍妃树敌。
珍妃将婵娟送出宫,众人发出了一个信号,她无意争那个位置,都莫挨她。
方贵人向来聪明,为何要这么做呢?
江月白正在琢磨着,就听珍妃替方贵人说话,“谢妹妹年纪小没经历过才好奇想知道。安妃妹妹不是已经侍寝过了嘛。”
安妃眨巴着眼睛,似乎一副听不懂的样子,“我就是好奇别人怎么做的。皇上跟每个人都不一样吧?”
场面瞬间很尴尬。虽然大家都好奇这事儿。
懿妃正准备主持大局,岔开话题,却听珍妃果断出声:
“安妃妹妹这是怎么了?皇上的事儿都敢打听。若是天热上火,可以去太医院抓几副药调理调理。本宫那里有许多菊花茶,清影你拿点给安妃娘娘。”
珍妃今日一身牙白色,马面裙上用银线绣着菊花,花蕊单用的淡黄色,用的白玉钗环,佩戴着赤金镶嵌的珍珠耳铛,符合她一贯高傲清贵的装扮。
安妃撇了撇嘴,“珍妃娘娘如何知道我上火了?”
珍妃嫣然一笑,“你额头上不是长满了脓包吗?可别挠,挠破了会留疤。去太医院开几副药就好了。”
安妃正要问这跟想听方贵人讲房事有什么关系,懿妃打断了她:
“安妹妹,珍妃娘娘说得对。你初来中原还不适应,头上的脓包要赶紧看看。学说汉话的事儿,不着急慢慢来,如何说话是个大学问。姜常在,你把诀窍慢慢讲给安妃听。以后再不可讲这种话,窥探皇上私事,否则按照宫规处置。”
安妃不服气地问道,“那为何可以把皇上的私事将给谢妃听?”
懿妃温和地笑了笑,“方贵人,你会议论皇上的私事吗?”
方贵人立马跪下,“回娘娘,不会。”
安妃觉得自己被区别对待了,“懿妃娘娘你偏心谢.”
就因为自己是和亲的公主?
“安妃你怎么还不快认错?还敢顶撞懿妃娘娘?”珍妃也是跪了。
谢妃家的背景是什么。你的背景是什么。自己心里没个数吗?
说得直白点。谢家是皇上的亲人,你家是皇上的敌人。
本来不说还好,这么一说,安妃瞬间红了眼圈,咬着嘴唇说道,“你就是偏袒你宫里的人。我到底哪里有错了?你倒是说来听听。”
江月白心道,方贵人来自琉球,难道是个间谍,专门来搅浑水的?
想到那日皇上讲的友好团结的民族政策,江月白一脸笑意:
“本宫相信安妃妹妹是无心的。她不过是听到方妹妹跟谢妹妹两人聊得有趣,也想听听。安妹妹我说得对吗?”
安妃见宁惠妃给她台阶下,很识时务地配合,“宁妃娘娘,是。”
江月白面色平静,声音温柔:“安妹妹,你听姐姐一句劝。说话的第一原则就是,宁可少说,不可说错。第二原则,不会说就不说。沉默是金。以免惹祸上身。珍妃妹妹,我说得对吗?”
问珍妃,其实就敲打她,让回去赶紧管管方贵人,不然是个祸害,迟早把她牵连进去。
珍妃听懂了弦外之音,笑道,“宁妃姐姐说得对。”
懿妃感激地看了江月白一眼,松了口气,温声说道,“安妃,你进宫日子还短,学会如何得体地说话可不是个容易的事儿。不着急,慢慢学。姜常在,你回去后再仔细给安妃娘娘解释解释。”
安妃此时也回过味来,对着懿妃和江月白盈盈一拜,“懿妃娘娘宽厚仁慈。妾身知道错了。不该不懂规矩乱说话。”
安妃当众认了错,皆大欢喜。
懿妃就叫众人散了场。留下江月白单独说话。
懿妃笑着说道,“刚才多亏了妹妹解围。”
江月白也笑着,“一点小事。天气热,大家都上火,心烦意燥。你看我都长了两颗大脓包。”
她指了指自己的额头上的两个红红的痘痘。
“我这有药,你要不要用?”懿妃立马吩咐墨玉去拿药膏。
“不用。就两颗痘痘不碍事。”江月白摆摆手。
懿妃看向江月白的肚子。
“你的肚子怎么这么大?”她有些担心地问道,“上个月十五都没见这么大。”
七月半那次因为跪拜,众人都见着了她的肚子。不少人都在偷偷议论。
刚才不少人还盯着她的肚子看。琇書蛧
她跟往常一样,用缎子将肚子遮盖了起来,所以只能看出个大概,看不出实际的规模。
很多人都猜测她怀了双胎。也有人不怀好意地认为她怀了怪胎。
她派人散播出去自己“江八斤”的消息也发生了作用。很多人觉得她可能跟她母亲一样怀了个“八斤”的巨胎。暗中幸灾乐祸希望她难产一命呜呼的不在少数。
随她们说呗。
江月白编了个合理的理由,借机转移了话题,“可能我最近不吐,胃口大开,孩子们长得快吧。姐姐还吐吗?”
果然话题回到了自己身上,懿妃就开始滔滔不绝地讲晨吐和胎梦的事儿,又回忆以前熙妃的事儿,总之十分感叹。
江月白顺势问道,“懿妃姐姐你洗三后有没有见过大皇子?”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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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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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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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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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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