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着电话里的嘀嘀声,付兴华放下电话,又点了一根烟,他没脸去反驳支书的话,因为支书说的话一个字都没错。

  他走出了办公室,外面的太阳照得他刺眼,他禁不住闭上了眼睛,脑子里浮现出付安南刚出生的样子,瘦瘦小小,哭声也小。

  又抽了一口烟,付兴华把烟扔到了地上,狠狠踩了几下。

  支书的说对,他的确不配再提那个孩子,也不配知道那个孩子去了哪里儿,事情走到这一步,说什么都没用。

  最让他没脸的是,哪怕他真把孩子找到了,他也没有把握能说服云英,把孩子留在身边。

  越想越觉得难受,不自觉又点了一根烟,到最后,一盒子烟都让他抽完了,他才站起了身,往单位的自行车停车处走去。

  脑子乱糟糟的骑回家,刚推车走到院里,就听到了付白雪的喊叫声,“妈,疼死了,怎么办,我会不会死掉啊!”

  “不要胡说,才流那么一点点血怎么会死掉,上点药就好了。白雪,妈妈不是让你别乱跑,你怎么就不听呢?”申云英压着脾气温和的说。

  付白雪哭的声音更大了,“你还说我,你要是把地扫干净了,我会扎到脚。”

  这样的顶嘴让申云英气闷,付兴华的电话没人接更是雪上加霜:”谁叫你不穿鞋到处跑,我给说你过了,玻璃渣子飞到到处都是,根本就收拾不干净,让你别光着脚到处跑,你为什么就是不听。”申云英的声音变得尖锐可怕,失去了往日温柔。

  “妈妈,你······”付白雪吓住了,一时竟不知道说什么了。

  付兴华的出现,打破了母女之间的僵局,申云英泪眼朦胧的向他跑过去:“你干什么啊,电话为什么不接,你知道我给你打多少个电话,你工作到底有多忙,忙到连接个电话的时间都没有?”

  付兴华心情复杂的看着申云英,多少年过去了,她的性格依旧如此,解决不了的事情找他,受欺负了找他,受委屈也找他。

  以前他觉得这样的女人很招人怜爱,他喜欢她对他的依赖,如今,想到那个已经被送走了的女儿,付兴华没办法再用以前的心态对她。

  他错开了身体,向付白雪走去,“怎么了,白雪,脚受伤了吗?”

  申云英一脸惊愕的看向付兴华,他竟然躲开她了。

  付白雪哇的哭了,她这一天受的委屈全都哭出来了,“爸爸,那个付安南太讨厌了,她骂我有病,还骂妈妈也有病,我生气才会摔杯子,又被杯子扎破了脚。”

  付兴华看向她的脚,笑了一下安慰道:“没事,只有一个小伤口,爸爸给上点药就好了。”

  付白雪还以为爸爸会安慰她,会跟着她一起骂那个乡巴佬,没想到他爸爸只是简简单单一句话,就把这件事给揭过去了。

  她突然发现,今天一天,什么都变了,妈妈变了,爸爸也变了。

  “爸爸,你怎么可以这样,你以前不是这个样子的,我脚受了这么重的伤,你竟然说上点药水就没事了。”

  如果是以前,付兴华一定会很有耐心安慰付白雪,可现在,他看着白净的女儿,看着她脚上那一点点的伤口,他的耐心消失殆尽。

  他的大女儿已经被送人了,连个外人都知道白莲受了那么多的罪,他这个当亲爹的竟然什么都不知道,他一直认为他的父母会善待他的女儿,就算再不喜欢,那也是他们的孙女,可他没有想到,事实竟然是这样的可笑。

  现在她的妻子因为跟孩子吵架而失控,她的小女儿会因为一个看不见的小伤口在委屈,而他的大女儿现在却不知道身在何处,过的好不好,有没有饭吃。琇書蛧

  他闭了一下眼睛,心里的烦躁越堆越多,多的都到他的嗓子眼了。

  付白雪本来还想撒娇,可看到她爸爸此时的神情,她吓的一声都不敢吭了。

  “够了,你们都够了,申云英,白莲送人了这件事你知道不知道。”付兴华睁开眼睛,冷声问。

  申云英先是被他这一声吼愣住了神,随后,她脸上流露出的神情不是伤心,也不是心虚,而是愤怒。

  “付兴华,你竟然因为那个傻子跟我吼。”

  听到她的话,付兴华笑了,他狼狈的退后出两步,跌坐在沙发上。

  “这么多年了,你想起那个傻子了,想起跟我算账了,付兴华,你怎么可以这么对我。”申云英是真的觉得委屈了。

  “付兴华,你摸着你的良心想想,我做这一切都是为了谁,是,我不喜欢那个孩子,也不喜欢在乡下的那些年,可是,我对你怎么样,你心里没数吗?”申云英哭的梨花带雨,我见犹怜。

  她抽噎着继续道:“我知道那个孩子一直是你的一块心病,可我也没亏待她,每个月我都往家里寄钱,寄东西,我就是不想看见她罢了,我有什么错。”

  付兴华听着她的指责,脑子是一片空白,是啊,申云英有什么错,她只不过是更在乎她自己而已,而他自己呢,他为什么要听申云英的话,把白莲留在村里?

  是因为他也知道脑子不好的白莲是一个累赘,是申家都嫌弃的人,他为了前程,为了离开那个小山村,他把女儿扔给了自己的父母。

  他才是罪魁祸首,他有什么资格去指责申云英。

  “兴华,其实咱们应该高兴,那个孩子被人领走了,对我们,对老家里的人来说都是一件喜事,我不用再担心她的生活,你们家也不用再为照顾她费神,这不是两全其美的办法吗?”申云英轻声说。

  没错,她听到付白莲被人领头的那一刻,心情是异常的高兴,她终于彻底脱离那段让她痛恨的日子了,她终于不再担心那孩子会来打扰她的生活了,作为补偿,她还会每月往老家寄东西,来表达她的满意之情。

  听了她的话,付兴华啪的一声狠狠给了自己一个耳光,没错,他才是那个不是东西的玩意。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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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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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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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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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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