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月白静静思索了半晌,“先假装忘了留在桃蕊宫。等后面被人发现了,再由皇上处置,本宫自有安排。”
素素本就是极为聪慧之人,瞬间明白了主子娘娘的谋划。
“是,娘娘。”
素素得了吩咐,立马带着夏至离开去清点东西。后日清晨吉时就要迁宫,时间非常紧。
江月白无声地叹了口气。
想要在这后宫里平安度日生存下去,如履薄冰,每一日都不得松懈。
似是老天都在为江锦绣流泪,巳时末开始下起了雨。李北辰望着窗外淅淅沥沥的雨,心中怅然。xiumb.com
他拿出锦绣曾经吹过的笛子,轻轻地摩梭着上面的孔洞。
他左手做了手术,不能动弹,吹不了笛子。
想到锦绣那天吹错的音,想起锦绣坐在草地上都能睡着,想起锦绣坐在他怀里的娇小甜美,想起那一夜的疯狂缠绵,嘴角不知不觉地勾起了一抹微笑。
李北辰放下竹笛,面上的笑容消散,细细地摩梭着竹笛。
窗外的雨不知什么时候停了。清新的空气扑鼻而来。待太阳出来后,愈发的炎热。
地上刚刚留下的水迹很快就被太阳蒸干。
仿佛刚刚那场雨不曾来过。
这一日迁宫的迁宫,打扫的打扫。颇有一番欣欣向荣之景。
和妃接到江月白想要加派人手的消息十分重视,怕自己办不好坏了大事,派人通禀了皇上。
李北辰琢磨了半天也没琢磨出来万无一失的办法。转念一想,江月白进宫时没有任何根基,不也把宫女太监打理得好好的。选人的事儿就交给她自己处理。
就算这样想,不妨碍命梁小宝亲自去主管宫女的尚正司打招呼。特意嘱咐挑新来的或者以前侍候的主子已经过世了的。
不多久,尚正司的马司正亲自带着一队宫女浩浩荡荡送达桃蕊宫面试。
十人一排,站成两排,供江月白挑选。
“娘娘可有满意的?”马司正谄媚地问道。
江月白看了素素一眼,素素会意地问道,“公公可否介绍一二,会些什么,以前在哪里当值。”
于是马司正开始一个个地介绍,“这个叫米兰,绣花不错,以前在康太妃宫里伺候。”
“这个叫阿静,梳头手艺不错,以前在过世了的朱选侍身边伺候过。”
“这个叫喜儿,机灵勤快,刚进宫。”
马司正极为耐心地介绍完了后,江月白问了两个问题。
“谁会制作香料?”
走出来个娇小玲珑的女子,名字很好听,叫兰香。
“谁精通刺绣?”
又走出来两个清秀高挑的女子。
懂制作香料的自然鉴别香料。这样可以鉴定各种物件里不同寻常的香气。
懂得刺绣的多数懂布料纺织,性子文静细心有耐心,性子温和。
江月白亲自点了包括喜儿在内的六个宫女,其余人则让马司正带了回去。
懒得动脑子,依次就叫桔梗、茯苓、紫芙、紫苑、佩兰、冬青。兰香改名叫佩兰,懂刺绣的两个叫紫芙和紫苑,喜儿是韩子谦提前给她安排的,叫冬青。
挑好了人后,素素和小罗子就奉命分别给新人训话。训完话后就带着一起参加桃蕊宫每日雷打不动的早晚训。
早晚训后这些新人被安排在库房清点物品,借此观察她们的品性,借机可以将此前别宫送来的东西系统地检查一番。
还真发现了问题。
比如当初海兰珠送来的首饰都浸过剧毒的毒药,皮毛围巾下面直接有飘散出毒药的细小孔洞。
比如皇后最初在江月白晋升为常在时送来的布料上就用处理过的一品红汁液浸泡过,穿上会浑身红肿、发热、奇痒、起红疹。
太后送来衣料的熏香味道里混有少量麝香。璟妃送来的手镯机关里藏有一粒粒的香料。
听完素素的汇报,江月白听得胆颤心惊,有些后怕。
若不是自己有钱还有超强的警惕意识,这些玩意不管是自己用还是转送给别人真是要害死人啊。
皇后送的布料不禁让江月白想起杨答应过敏症状。原来花生过敏只是个幌子。真正让杨答应发烧、浑身红肿起丘疹乃至破相的是一品红汁液。
皇后下手果断狠辣。
想到即将进宫的四位,江月白愈发清醒,暗暗提醒自己决不能掉以轻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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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天晚上皇上翻了慕容常在的牌子。按照新人册封的顺序来看,如今也该轮到她和苏常在。
第二天一大早天不亮就传来慕容常在晋升为才人,赐字“端”的圣旨。
还特意免了慕容常在的请安。慕容常在却按时到了景仁宫。
原本上次放血验毒事件,慕容常在写了两次血书,又来例假,又现场放血,虚弱得不行。经过大半个月的休养,气色红润了许多。
昨夜侍寝,今日似乎带上了几分柔弱的病气,行走时摇曳生姿,似乎软得支撑不住,愈发显得美丽动人。
方选侍悄声问身边的林选侍,“步子怎么走得如此怪异,不堪入目。”
说是悄声,屋子就这么大,但凡留心听都能听得见。
没有说谁,就留了余地。
林选侍害羞地红了脸,垂着眸子极其小声说道,“大概因为疼。”
不知道从哪里传来闷闷的笑声。
众人疑惑地四处张望,每个人面色都很正常。
顺嫔阴着脸看向下方,话到嘴边又咽了下去,换了个说法。
“慕容妹妹病了这么久都不见好。见了回皇上就容光焕发,果然龙气养人。”
谢贵人忍住想笑的冲动,一本正经地说道,“慕容妹妹行动困难还来请安,礼数如此这般周到,怪不得皇上赐了‘端’字作为封号”。”
和妃清了清嗓子,柔声道,“端字好,夸慕容妹妹品行端庄。妹妹你身子不便,赶紧就坐吧。”
端才人恭敬回话:“臣妾久病难愈,感谢各位姐姐的照料。”
回完话后方才起身就坐。
和妃眸色温柔,恬淡一笑,“都是自家姐妹,以后若是皇上免了请安,就不必特意过来了,免得行动不方便,伤了身子,唐突了皇上的恩典。”
端才人脸色瞬间就变了。这是在敲打自己吗?若不来请安是恃宠而骄,来请安又是唐突圣意。
只是自己也不是故意走成那样的。
端才人想到的其他人亦想到了。
不知道从谁那里又传来了一阵闷闷的笑声。
这都是今天第二次了。
场面异常尴尬,面面相觑,都在暗自猜测到底是谁在偷笑时,响起一声通报。
“范才人给和妃娘娘请安。”
众人的目光一下子从端才人身上转到了范才人身上。
范才人衣着素雅,左手轻轻地搭在小腹上,身旁跟着两个小宫女。
手上戴着一根细细的翡翠镯子,并没有戴甄婕妤送的景泰蓝镯子。
范才人正要行礼,和妃忙说道,“妹妹有了身子,以后这些礼数就免了吧。”
范才人连忙说道,“娘娘恕罪。尚宫局一大早就来人迁宫,所以耽搁了。”
和妃:“本宫早就许了你不必来请安,偏你礼数重,不肯马虎。”
端才人一头黑线。我也是听了徐方的话,讲究礼数重才请安的。怎么你们都嘲讽我,夸奖她。
范才人不知道刚刚发生了什么,恭敬地对和妃说道,“来给和妃娘娘请安是臣妾的本分。”
和妃心底划过隐痛,关切地提醒道,“你出入都要小心,注意着些,这两天经常下阵雨,可别来回跑着碰了摔了,惹人担心。”
她下意识地看向下首。
坐着的全是新面孔。以前从府邸跟过来的旧人死的死,关禁闭的关禁闭,打入冷宫的打入冷宫。
扫了一圈后,落在萧答应和姜答应脸上。
萧答应似乎完全处于走神状态,听完之后没有一点反应。
姜答应眼皮动了动,眼皮落在范才人看不出来任何变化的肚子上。想到同宫姜答应的遭遇,不自觉地暗暗打了个冷噤。
和妃发现端才人方才看自己的眼神,不知为何有种不舒服的感觉。
端才人已从徐方那里得知了和妃两个多月时滑倒后流产的秘辛。听说因为这件事,皇上对和妃有愧所以格外偏爱些。只是身子一向不好,即使受宠也再也没有传出好消息。
端才人从和妃眼里嗅到了伤痛和脆弱,跟着夸赞道,“范妹妹真是好福气,不过承宠一次就有了,真令人羡慕。”
谢贵人的脸顿时僵住,脸上的笑意显得格外虚假,自己承宠两次了,为何没有。
和妃唇角挂着淡淡的笑意,“姐妹们若是想要好福气,没事就多去殡宫跪拜祈福,太后娘娘自会保佑你们如愿。殡宫里的慈宁寺下个月估计也快好了。以后姐妹们抄经祈福又有了好去处。”
一向不说话的萧答应突然赞道,“太好了。”
和妃也是大吃一惊,萧答应长着一张冷淡又大气的一张脸,平日里都不说话。
这萧答应第一次说话竟然是为了“宫里成功建庙”而高兴。莫非她虔诚信佛,所以才这般不争不抢的寡淡?
“萧答应可是信佛?”和妃顺着话柔声问道。
萧答应郑重地点点头,“是。”
和妃也回之以颔首,“那正好。你有空多去去殡宫拜忏。那里每天都有高僧大能在念经。”
就在大家准备收拾东西,准备散会。
突然听到方选侍说道,“按照我们鸡笼那般的说法,看范才人的体态,多半是个皇子。”
范才人听到这话果然被哄得开心,嘴角弯了起来,刚想说什么,却不知从哪个角落里传出来一声嗤笑。
顿时会场又十分尴尬,个个都好奇这人是谁啊。
真勇!
正在冷场的瞬间,顺嫔抛出了灵魂的一问:“鸡笼?这是哪里?”
方选侍扬起下巴,不卑不亢地解释道,“就是小琉球。”
似乎对自己的出身颇为自豪。
谢贵人补充道,“最南边的一个大岛。周围还有一些小岛,被称为琉球。”
顺嫔颇为感叹,“那方妹妹的家乡有些远,难得回去一趟了。”
和妃赶紧镇场子,“方妹妹从最南边来了京城可还适应?其实姐妹们都进了宫都一样。就算家人住在京城,没有皇上特别恩准,也难得回去省亲。”
方选侍似乎有些感伤:“多谢娘娘挂念。臣妾就是有点水土不服,没什么大事。”
大家自动刷屏把刚从生男生女的话题给翻篇了。
范才人坐下不久就开始胃里泛酸水,强忍着没吐。
和妃目光落在范才人身上,颇为感慨地说道,“范妹妹来都来了,就长话短说吧。冷宫陈选侍昨夜流产,夏氏因此被降为良媛,禁足一个月。当初一起进潜邸的算上皇后一共姐妹六个人,如今你们看看。姐妹们做事都要三思而后行,切莫意气用事,害人害己连累家人。”
众人连忙齐齐表态。
这一个月里的惊心动魄,她们都看在眼里,后宫里的残酷令人后背发凉。
只是回想第一次见面会,谁都不曾想到病怏怏的和妃竟然笑到了最后。
有这样感慨的不只是她们,和妃也一样。
她叹了口气,关切地说道,“范妹妹,皇嗣是大事,你回去歇息着吧。这几日如果不舒服就不用来了。”
范才人口中满是苦味,连连干呕,护着小腹,想要谢恩却说不出话来。
和妃连忙呵斥范才人身旁的宫女:“你们主子吐成这样还愣着干什么,快送主子回紫竹苑。”
范才人走后,顺嫔感叹道,“范才人长得漂亮还有福气,不像有些人。”
和妃愣了下,瞟了眼顺嫔,微笑着看向众人,“前些日子尚寝司把姐妹们的牌子都重新做了一套,昨日已经呈上去了。姐妹们福气都在后面呢。”
众人又说了会话才散去。
出宫门后,林选侍和方选侍一起走。她们俩开会时站一块,散会时一起走。
林选侍好奇地问方选侍,“姐姐真会看男女吗?才怀孕一个多月怎么看?”
方选侍笑嘻嘻地说道,“等林妹妹你怀上了,我就告诉你。”
林选侍惊呼,“你不会真能看出来吧。”
方选侍故作神秘地说道,“天机不可泄露。”
林选侍突然指着前面的萧答应和姜答应的背影小声说道,“你看,她们该不会真去殡宫拜太后吧?”
方选侍笑嘻嘻地说道,“看着是。”
林选侍有些兴奋地说道,“要不我们也去?多拜拜总没坏处。说不定慈宁宫真有仙气。那晚你不是也看到了仙鹤齐飞吗?”
方选侍慵懒地说道,“要去你去。我就不去了。我去翡翠湖那边走走。”
林选侍猜到方选侍又要去翡翠湖那边偶遇皇上,“慕容.刚刚好像听端才人说皇上邀她去用午膳。”
方选侍面上有些不好看,嘴上却说道,“她去她的,我走我的。”
林选侍,“苟富贵勿相忘啊。我们俩个最低的就不要学她们互踩了。”
方选侍丹凤眼上扬,“好。”
两人就此分道扬镳。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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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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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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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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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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