吕铁蛋这一箭压根就没来得及瞄准,凭着感觉拉开弓弦就是一箭,没想到正中那名海盗的咽喉,直到这时他才再度感觉到右肩的酸痛。
此时他的视野里只剩下两名敌军,其中一个急着回去领赏的还在往树林里跑,另一个就是击穿他盾牌的那位,看到同伴被一箭封喉后,正在装弹的双手顿时有些哆嗦。
吕铁蛋也不知肩伤就是拜这人所赐,他心里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立下更多的功劳,以便早日得到升迁。
他又从阮进的箭袋中抽出箭来,回到盾牌阵的缺口处一看,方才还在装弹的那人正在转身往回跑。
吕铁蛋将箭矢搭上弓弦,被铅弹击打过的右肩却传来阵阵酸痛感,这是开弓之时最关键的发力部位,偏偏却在此时受了轻伤。
吕铁蛋咬着牙开弓,酸痛变成了疼痛,不自觉地就改用手臂发力,就在弓弦拉满的那一刻,他的脑中却毫无来由地闪过方秀娥和伦第一深夜幽会的画面……
疼痛更加钻心,吕铁蛋松开扣弦的大拇指,箭矢飞一般地离弦,二十步外竟然偏了好几个身位。
情急之中的第一箭射中了咽喉,好生瞄准的第二箭反而不知偏到哪儿去了,吕铁蛋有些无语。
这时阮进给他递了一枝箭,他接过来后抬手又是一箭,结果正中那名海盗的后心,那人扑地一声倒地,已是死得透透的了。
“再给我一枝箭!”吕铁蛋决定给最先逃跑的那人也来一箭,话音刚落,阮进的箭矢已经递了过来。
这一次,肩伤没有分散他的精神,反而让他摒除了一切杂念,将全部注意力集中在瞄准上。羽箭破空而出,箭杆在空中像蛇一样扭动,最终将那名快要跑进林中的海盗射了个透心凉。
“我不是拖后腿的!”吕铁蛋在心中大叫一声,左肩下沉弯弓搭箭,随后肩背开始发力,在拉满弓的前一刻背部加力,拉满弓后拇指轻轻一放。
这时,林中传来大鼓的声音,紧接着就见大批海盗嗷嗷叫着冲了出来,原来是曾五老看到盾牌被击穿后,终于下令白刃突击了。
“莫要妄自菲薄……”吕铁蛋想起初到厦门时林海和他说过的话,脸上露出憨憨的笑容。
此时,那個急着领赏的海盗已经快要跑进树林了,和吕铁蛋之间的距离大概有五十步远,换算成后世度量衡差不多就是八十米。
怒气开弓,息气放箭,这一箭堪称完美,吕铁蛋在练习时很少能命中五十步外的人形靶,想不到在实战中第一次远射就一箭穿心。
“百总,敌军冲过来了!”吕铁蛋连忙对阮进说道。
阮进听到对面的声音已经站起身来,越过盾牌一看,只见海盗们几十或上百人簇拥在一起,聚集成一团一团的集群杂乱无章地冲锋,总人数看上去有六七百人。
他们手中的兵器有长有短,五花八门的什么都有,但占比最高的仍是弯刀、板斧这类水手常用的短兵器。这在正规军里除了刀盾兵之外都是用作副武器的,毕竟就连偃月刀、镗钯这类长达七八尺的兵器在军中都被称为短兵。Χiυmъ.cοΜ
郑芝龙缴获了大量明军的装备,曾五老在受命整训陆战队之后也尽量推广过军用的长兵器,但奈何手下这帮海盗都是用惯了短兵器的,目前对长兵器的接受度还很低,仍是什么用得顺手就用什么。
曾五老自己拿了一柄苗刀冲锋在前,此刀全长六尺五寸,刃长五尺,重二斤八两,在明军中主要是用作鸟铳手防身的副武器,但在海盗的装备里已经算是肉搏战中的大杀器了。
“兄弟们,跟我冲啊!”阮进看到气势汹汹杀来的海盗,大喝一声拎起两面盾牌就率先冲了出去。
吕铁蛋愣了一下,没想到阮进会选择直接与敌军对冲,毕竟冯夫人号上并没有传来进军的鼓点声。他连忙去拿自己的盾牌,这时才惊觉自己已经有些脱力了,毕竟是肩膀受伤之后在短时间内连续射了四箭。
吕铁蛋干脆不拿盾了,抽出仅有三尺多长的腰刀追了上去,结果却发现竟然赶不上阮进的脚步。却月阵中其余选锋们在呆立片刻后也纷纷冲了出去,有的拿了盾牌,有的和吕铁蛋一样只拿了腰刀。
阮进是阵中职务最高的军官,同时也是这支先锋部队的临时指挥官,按照陆军部的军法,要是他战死了,没有跟随冲锋的战兵都是要斩首的。
此时会友公司这边的部队建制也是打乱的,一百五十名持盾选锋是从两个局里挑选出来的,后续部队还只登陆了两哨人马,正在却月阵的掩护下排列队形,跳板上还有源源不断的战兵在下船。
曾五老是颇有些军事经验的,知道混战对己方有利,因此趁着官兵立足未稳,第一时间就冲了出来,甚至都没来得及排队,仍是像往常那样打乱战。
不过他却没料到这伙官兵如此勇猛,竟然在人数不占优的情况下,也在第一时间发起了气势十足的反冲锋,尤其是那个拎着两块盾牌的铁甲壮汉实在是头铁,一个人冲在了最前面。
“太嚣张了!”曾五老心头火起,向左右一看,却发现自己的手下脚步都慢了下来。
毕竟海盗打仗全靠气势,这伙人在两天前行军时就幺蛾子不断,后来又听到钟斌战死的消息,加上今日这一战又被火炮打了一通,本来士气就十分低落,全靠这波热血冲锋才提振了一点,结果又被对手的反冲锋浇灭了。
曾五老对自己的身手颇为自负,当即决定先杀了那铁甲壮汉提升士气,于是加快脚步,径直向阮进冲了过去。
殊不知阮进也是存了差不多同样的心思,和曾五老一样他也打过不少海上的乱仗,深知在这种场合下,个人武勇是提振士气的最好手段,因此在人数劣势下第一反应也是猪突冲锋。
双方主将不谋而合,距离越来越近,甚至都能看到对方眼白了。
陆军部后续登陆部队中,建制基本完整的两哨人马已排好了阵形,两个哨长都在等待中军的进军命令,但冯夫人号上却没有传来任何声音。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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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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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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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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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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