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壁毕竟是大当家,这一声大喝立马震住全场。他的心腹见大哥服软,面色都有些不忿,不过此时也无能为力。更多的人却是松了一口气,看来今天是不会流血了。
马玄生听石壁说要去见黎老大,没来由心中一阵紧张,差点就脱口而出道:“大哥,兄弟与你同去。”
今天这场戏就是他一手导演的,黎老大和姜军师算是看过剧本的演员,对于石壁这个没看过剧本的,可能作出的反应也都有所预计,当然结局也早就替他安排好了。
如果石壁非要拼个鱼死网破,那马玄生就跟他干,黎老大那边上百条船押阵,有点眼力件的就不会替石壁卖命了。
只要这边一动手,姜军师立马会发信号,黎老大会用最快的速度来收拾局面。这二百来人已被黎老大视为囊中之物,他可不想死太多人。
当然,如果石壁服软了,众目睽睽之下答应了姜军师要喝齐心酒,那对马玄生来说也无妨,黎老大已承诺过这些人将来归他马某人统带。
到时如果石壁不识趣,黎老大有的是手段玩死他。如果识趣点倒是能留条命,黎老大表示他这人念旧,不想对当年的老兄弟赶尽杀绝。
但是如今,石壁表示要亲自去跟黎老大回话,马玄生却突然心里发虚。石壁毕竟是大当家,要是他也去表忠心,黎老大会不会变卦?
这念头只在电光火石之间,马玄生下意识扫了一眼另两个兄弟。老三徐贵相是一脸自得,这家伙和他一起见的黎老大,一副洋洋得意的样子。老四郑廷球却脸色阴沉,看来也知道投了黎老大后注定被边缘化。
马玄生暗道一声惭愧,他一向自认足智多谋,不想事到临头还不如这两个兄弟看得明白。
他马某人积极主动去投靠黎老大,而石壁却是被迫认了这城下之盟。如今他们兄弟俩这脸皮算是撕破了,黎老大注定只能用一个人,傻子也知道该选谁!
这时候他犯了心虚要和石壁一起去,这让黎老大怎么看他?
马玄生一瞬间便想通其中关节,摆出一副笑脸道:“大哥,你总算想明白了,我等海上汉子一口唾沫一口钉,岂能出尔反尔?”
他说着又环顾四周道:“兄弟们,都安坐,大当家答应了姜军师,还要亲自给黎老大回话。”
徐贵相也笑着道:“大哥快去快回罢,兄弟们早饿了,还等着快些儿吃席哩。”
石壁恨得牙痒痒,突然听到身后传来一个声音:“且慢!大舅哥,让我去罢?”
林海从怀里摸出那祖母绿扳指,套在右手的大拇指上,挤到石壁面前大声道:“让我去会会黎老大,大舅哥有什么话只管交代,林某定当据理力争。”
一船人顿时都傻了眼,这新郎官难不成是个二百五,什么局面搞不清楚吗?你去和黎老大谈个什么劲,还他妈据理力争,黎老大认得伱是哪根葱?
石壁却眼前一亮:“你去也好,今日喜事办完,你我就是自家人,凡事都由你作主,只要是你谈定的,我一概认账。”
船上众人面面相觑,莫非大当家也气糊涂了?听他这意思,竟然真以为这城下之盟还能谈条件?人家上百条船虎视眈眈,这边更有两个当家的做了二五仔,就这还谈个屁啊?
石壁若是自己过去,还能表达个认怂的态度,求求黎老大饶他一条狗命,将来给口饭吃就行。这二百五新郎官一看就拎不清,惹恼了黎老大怕不是要喜事变白事。
这时珠娘也早已掀了盖头,在艉楼门口,听到这话提着红裙就冲到了甲板上:“大佬,你猪油蒙心了,让他去作甚,莫不是要害我做寡妇?”
新娘子着急了,一船人顿时哄堂大笑。珠娘涨红了脸,却也顾不得那么多,干脆上前拉住林海:“林大哥,此事与你无关。”
来得正好,林海在心里给珠娘点了个赞,高声道:“大舅哥的事就是我的事。你忘了?天妃娘娘护着我哩。”
珠娘还是拉着他不放,林海凑近她的耳边低语:“你看我像是莽撞人吗?那黎老大我认得,谅他也不敢伤我。娘子且宽心,相公我保管全须全尾地回来,绝不误了今宵洞房。”
珠娘在他胳膊上掐了一把:“要死,这会子还不正经。”
犹豫片刻后,她放开林海,提着红裙飞也似地逃回艉楼,身后又传来一片大笑。珠娘回头大骂:“你们这起子哗鬼,嘈喧巴闭的好不聒噪!似你等家中娘子,莫非就全无一些儿心肝,不疼自家汉子?”
“也疼,也疼,只是更疼她哥。”有个促狭鬼高声打趣,众人闻言笑得更欢了。
也有人无心凑趣,三两个窃窃私语:“大当家的莫非痰迷了心窍,这新郎官什么来历?”
不顾众人的狐疑,石壁带着林海来到末次船另一侧的舷墙:“姜军师,新郎官在此。我们兄弟计议已定,就让石某这个妹丈去给黎大当家的回话,一切都由他作主。”
姜军师也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突然他瞧见林海大拇指上戴的那扳指,当下就变了脸色,拱手道:“那就有劳新郎官随姜某走一趟。”
林海上了姜军师的桨帆船,姜军师下令起锚,黎老大的船队在上风处,也就不用升帆了。划桨船的短距冲刺能力极强,两排桨手喊着号子整齐划一地摇桨,很快就来到黎老大的船队中。
林海环顾四周,仔细观察了一下这支上百条船的船队,以便大致评估一下黎老大的实力。
船队中正儿八经的远洋大船共有五条,清一色都是广船,两桅的四条,三桅的一条。那条三桅广船就是黎老大的座船,大约有十丈长,比林海的末次船小了不少。
剩下的绝大多数都是划桨舢板,另有十来条大小不一的桨帆船。这种桨帆船林海不陌生,就是后世清朝广东水师的快蟹船,曾参与湘军围攻太平天国首都,在内河和近海都算是不错的战船。
这个实力在珠江口还是相当厉害的,内海向来就是舢板和桨帆船的天下,不仅快速灵活,而且吃水浅哪儿都能去。尤其是在珠江口,风向多变,洋流复杂,礁石密布,远洋大船能走的航道不多。
反正洋人的夹板船黎老大不敢抢,中式船又装不了几门正经炮,抢劫就是跳帮作战,就看谁的人更多更狠。wWW.ΧìǔΜЬ.CǒΜ
仅从这个角度说,黎老大在珠江口还是颇有实力的,毕竟打得过他的都跑不过他。当年的谢天佑也是在电白外洋被葡萄牙人突然袭击,这才惨遭团灭,要是在珠江口打一场,那可能不至于输得这么惨。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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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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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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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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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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