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甫坚长啃着苹果,注视着他的背影,心里暗道:陛下,打算怎么处置这件事?
刘繇背后是‘颍川党’,还得加上一个最近声名显赫的右司马刘备,刘备不仅手握豫州兵马,他的二弟关羽还是荆州中郎将。
而田丰是一个孤臣,虽然有蛛丝马迹显示,田丰与曹操有神秘关系,但曹操肯定不会公然站队田丰,帮他什么。
但田丰是御史中丞,正在执行‘整肃吏治’的重任!
陛下显然不会轻易放弃田丰。
该怎么办?
皇甫坚长啃着苹果,目光从刘备的背影转到刘辩侧脸。
没有多久,刘繇,田丰一前一后走了出来。
刘繇明显有些慌乱,脚步飞快,小跑在田丰之前,出了驿馆,看到刘辩,神情紧绷,小跑过来,行礼道:“臣刘繇,参见陛下。”
田丰很从容,不紧不慢的跟过来,道:“臣田丰,参见陛下。”
在他脸上,看不出丝毫惊慌,语气平静如常。
刘备在最后,行礼之后,退到一旁,宽厚的大脸上,写满了犹豫不决。
刘辩仿佛没有看到他们,手里的折扇合起来,插在腰间,背着手,静静的看着他们。
刘繇脸角动了动,低着头,心里慌张到了极点。
软禁御史中丞,这种事,整个大汉朝,估计就他一个人干了。
关键是,这里不是洛阳城,除了刘备,没有人会为他说话,可刘备也涉案!
不远处,已经有百姓围观过来,指着刘辩等人窃窃私语。
刘辩面无表情,余光扫了眼被禁卫与城防兵拦住的百姓们,声音寡淡,道:“朝廷的规矩你们不要了,大汉的体统你们不要了,朕的脸面,估计你们也不要了,今天,就这里,丢個干净吧。”
刘繇浑身一哆嗦,直接跪地,强压着颤抖的声音,道:“陛下,臣,臣,并非是臣目无陛下,实在,实在是田中丞肆意抓人,将豫州政务搅的一团乱,人心惶惶,不堪用事,臣,臣是被逼无奈……”
“都有谁?”
刘辩打断他的话,道:“人心惶惶,不堪用事……告诉朕,都有谁,朕让三法司查一查,没犯事的话,朕分他几十亩地,回去安安心心种地,不用惶恐不安了。”
刘繇嘴角动了动,伏地不敢说话了。
刘辩双眼眯起,眼神里跳动着冷意,道:“你呢?你是不是也惶恐不安,不堪用事?朕的皇庄还有很多荒废,你去种,粮种、耕具朕给你提供,收成都归你!”
“臣,知罪!”刘繇哪敢辩解,头磕在地上,止不住的颤动。
刘辩冷哼一声,道:“知罪?伱一个州牧,居然胆敢软禁御史中丞,是谁给你的胆子!?”
刘繇双眼看着眼前的土尘,一动不动,更是一言不发。
很显然,突然到来的陛下十分震怒,他要是强行辩解,怕是去皇庄种地的机会都没有!
田丰,刘备低着头,半句不敢掺和。
皇甫坚长无声的啃着苹果,目光一直在刘备脸上。
这个人,是这件事的核心,位高权重又手握重兵,是朝野瞩目的,制衡曹操的关键!
刘辩看着跪地的刘繇,余光扫过刘备,田丰,心里计较不断。
“来人!”
不过是片刻,刘辩沉声道:“罢黜刘繇一切官职,即刻押赴洛阳,交由三法司会审!”
当即有便衣禁卫冲过来,按住刘繇向后拖走。
刘繇咬紧牙关,一个字不发,心里却慌乱无比。
他知道,现在不是辩解的时候,可一旦入了天牢,三法司会审,‘颍川党’还能救他出来吗?
原本计划好的事情,因为皇帝陛下的突然到来,一切成空了。
刘备,田丰见刘繇被押走了,心里掀起滔天骇浪。
这可是州牧,封疆大吏,就这么说拿下就拿下!
不等他们多想,刘辩看向刘备,淡淡道:“那糜竺,糜芳,是你放走的?”
刘备心中一凛,脸色紧张迟疑,道:“回陛下,他们,不是臣放走。但他们所敛之财,多半为臣安民,讨贼所用,臣亦同罪。”
说着,刘备便伏地跪下,道:“请陛下惩治!”
刘辩眼皮跳了跳,冷声道:“你还算知道!念你没有参与其中,罢去一切官职,回洛阳闭门自省吧。”
刘备脸色变了又变,旋即恢复平静,道:“谢陛下。”
刘辩背在身后的双手,悄悄握紧,心里轻叹一声:又是一个麻烦。
刘备这个套路,与当年的曹操几乎一模一样。
为了曹操,刘辩将朝野得罪了个遍,现在还有不知道多少人在背后骂他。
这个刘备,会不会再走一遍曹操的路?
禁卫上前,将刘备给带走了。
刘辩握紧的双手,慢慢放松,抽出折扇,轻轻扇着,再看眼前的田丰,心里不由感慨:这皇帝,真不好做啊,太费心思了。
啪
刘辩一合扇子,往东走道:“启程。”
皇甫坚长瞥了眼一动不动的田丰,应声道:“是。”
田丰侧身,抬起手,无声的恭送刘辩。
因为‘糜氏’,倒了一个封疆大吏的州牧,一个声名显赫的右司马,着实是所有人都想不到的。
田丰清楚。
他清楚,皇帝陛下对‘整肃吏治’的坚定意志,别说刘繇,刘备了,便是‘颍川党’也阻止不了!
刘辩走了,豫州来了一些人,带着刘繇,刘备进行善后。
在这些人离开的时候,刘繇上了囚车,被押解回洛阳;刘备则轻车简从,在禁卫以及他自身的侍卫护送下,前往洛阳,‘闭门自省’。
在路过颍川的时候,徐庶上了刘备的马车。
徐庶一身青衣,脸角瘦长,留着少许胡须,冷静专注的听着刘备述说着在相县里发生的事情。
徐庶待等刘备说完,神情放松,道:“明公勿忧。陛下既动了雷霆之怒,却只是将明公官职削去,没有惩治,显然是给明公留有机会。”
刘备怅然一叹,道:“我只知糜氏兄弟从商,经营有道,却不曾想,他们做出如此恶劣之事。刘公为我好友,想要放他们一条生路,不曾想,田中丞早已经查明……一步错,步步错,皆是我识人不明,用事不果之祸。令先生担忧,备实是愧惭。”
徐庶微微一笑,道:“糜氏兄弟在治洪一事上,如此行径,为天下不齿,明公仁德,天下皆知,断然不会有人误会明公。陛下削去明公官职,在庶看来,并非是坏事。”
刘备一怔,道:“此意何解?”
徐庶坐好一些,道:“明公且听我言。关中郎将万军从中斩杀笮融,天下为之震惊,当世第一名将已坐实,而今更是位居荆州中郎将。荆州之地,乃现今最为要害之所,西可伐益州刘璋,东讨扬州袁绍,南讨交趾;同时,亦是司隶的最重要的屏障,关中郎将之责,大过于天。而明公兵不血刃克复荆州,名声如雷,响彻大汉。士族,朝野无不赞颂,甚至于超过大司马,盛名之下,祸之所倚,一着不慎,必坠泥沼。”
刘备认认真真听完,还是略带疑惑,道:“先生的意思,是我当蛰伏?”
徐庶笑容更多,道:“正是如此。洛阳朝廷,看似和气,实则风波诡谲,内讧不止。依我来看,大司马府与尚书台的对峙,一时半会儿难分胜负。明公在洛阳,将是他们双方争斗的焦点,危机四伏,孤立无援。”Χiυmъ.cοΜ
刘备恍然的点头,道:“先生所言甚是,我在洛阳待了几日,宴请不断,虽无恶意展露,备也时常感觉到某种拉扯,左右不是。”
徐庶微笑,道:“如庶所料不错,陛下削去明公所有官职,闭门自省,未尝没有保护明公之意。明公回到洛阳,闭门谢客,安心读书便是。”
刘备双眼微睁,道:“先生是说,陛下,其实是在保护我?”
徐庶道:“不错。当今陛下,最是爱才,若非触之逆鳞,少有杀心。就比如大司马,行径到那般地步,陛下一再力保,便是大司马所作所为,皆有利于国祚,并无私心。”
刘备面露惭愧,苦笑道:“不瞒先生,这先生解惑之前,我还埋怨陛下。”
徐庶笑了笑,道:“人之常情。还有一事,须明公立刻去做。”
刘备连忙道:“先生尽管直言。”
徐庶目光严肃几分,道:“明公此番被削去官职,影响甚大,还要去信一些人,切莫乱来。”
刘备瞬间会意,却笑容轻松的道:“先生勿忧。我那二弟,最是谨慎小心之人,没有我的话,不会胡来。”
“那便好。”
徐庶恢复了神情,道:“对于刘公,进京之后,明公还是要想方设法说些话,力救一番。”
刘备道:“先生不说,我也不会放任不管。刘公这般,皆是因为我,便是再惹怒陛下,备也在所不惜!”
徐庶笑了笑,点头称是。
他对刘备十分满意,这个人,仁义,宽厚,坚毅,礼贤下士,胜不骄败不馁……凡此种种,皆是成大事者的品性!
在刘备快要到洛阳的时候,刘辩顺江而下,已经到了吴郡。
“相比于其他地方,吴郡做的很不错。”
漫步在田野间,刘辩看着整齐的田垄,与身后侧的顾雍笑着道。
顾雍跟在刘辩身后,谦逊的道:“回陛下,在多年以前,吴郡就在执行朝廷的‘新政’,对于安民,垦田,下了很多功夫,这几年,从徐州,豫州,扬州而来的流民,超过了十万,臣拼力妥善安置,以求安民,不负陛下,不负朝廷。”
刘辩回头看了他一眼,赞许的微笑道:“卿家能有此心,有此眼光,已经胜其他人颇多,朕心甚慰。”
“臣只是尽本分,不敢陛下如此赞誉。”顾雍连忙道。
皇甫坚长啃着苹果,心里嗤笑不已。
几年前就执行了‘新政’,安民垦田,或许是真的,但那是奉朝廷之命吗?
还不是为了收拢青壮,一面种田增加粮食,一面充当兵卒!
这乱世之中,田很重要,但人更重要!
随着大战连绵,人口锐减,但凡有野心的,无不想方设法的增加人口,尤其是青壮!
刘辩与顾雍在田垄之间漫步,说着大小事情。
这会儿,一群人来到一处河堤,刘辩停下脚步,远远眺望,道:“顾卿家,只有十万是不够的,朕在考虑,从其他地方挪动流民过来,至少也要百万,卿家责任重大啊……”
百万!
便是皇甫坚长咬着苹果的嘴也顿了下,百万,放到吴郡来?
顾雍第一时间想到的,是为了扬州袁绍,神色一正,抬着手道:“臣领旨!定不负圣意!”
刘辩望着远方大海,微笑着道:“在多年以前,朕与丞相闲聊时,丞相与朕,纵观古今,国运一直在东移,朕深以为然。不止是吴郡,徐州,扬州,将来也要迁移,这两州之地,至少应当有五百万户……”
顾雍怔了怔,五百万户,那至少是两千万人,现在整个大汉朝,怕是也就这些吧?
刘辩还在眺望大海,道:“只要安定下来,人口会慢慢增长的,而且增长的速度,会超过所有人的想象。这些,只是朕与卿家的闲聊,是日后的事情,咱们且走且看。”
顾雍躬着身,道:“臣明白。”虽然嘴上这样说,心里还是狐疑。
两千万人啊,要多少年才能增加这么多的人口!?
刘辩背着手,似乎能感受到海风,望了好一阵子,道:“你觉得,朕应该怎么安置乌程侯?”
顾雍知道,皇帝陛下这次南下,肯定是有大事,这乌程侯,就是其中一环。
故作沉吟的良久,顾雍谨慎的道:“陛下,乌程侯三代,于国皆有大功,不能放置远处,当宜重任。”
刘辩回头看了他一眼,道:“卿家的意思,乌程侯应该进京?”
顾雍点头,抬着手道:“是。”
刘辩若有所思,道:“那,乌程侯的那些文官,武将呢?”
孙坚,孙策到孙权,三代积累了相当厚实的家底,尤其是在吴郡,那真的是土皇帝。
顾雍低着头,不动声色的道:“他们皆是陛下之臣,并非乌程侯之臣,当有陛下,朝廷任用调迁。” 蓝星,夏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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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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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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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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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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