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请柬?”
刘辩回头看向陶二更。
他在洛阳时,只有为了表演礼贤下士才会搞请柬那一套,否则去哪里都是畅通无阻。
陶二更上前一步,颇有些恭谨的道:“这位兄弟,这是我们郡户房主事,与陈二公子是同僚,还请通过。”
“不行,没有请柬,今天谁都不能进!”门房站在门槛内,鼻孔朝天,斜睨着刘辩,嗤笑道。
刘辩下意识的皱了皱眉,在他的印象里,所谓的‘宰相门前七品官’,陶二更在普通百姓眼里,怎么说都算个‘官’,可在陈府门房眼里,还不如普通百姓。
好像,还得加上他这个郡户房主事。
刘辩浑然不在意,这个天下,他哪里去不得?
“这陈府倒是不怎么奢华?”
这陈家借给崔钧钱,崔钧需要从陈家购买所需,而这些‘购买’的东西,在春耕之后,是要低价给陈家‘回收’的。
刘辩摇了摇头,这陈家的架势,让他有些摸不着头脑,真的这般强势吗?
王成看着崔钧这般‘卑躬屈膝’,不由得跟着着急。
对于四周的目光,刘辩从容不迫,喝了口茶,然后又吐了回来,摇头道:“真难喝。”
陈政冷哼一声,道:“你到底来自哪一族!?”
刘辩还在想着陈家的套路以及破解之道,闻言下意识的点头道:“对,刘波。”
这也从侧面说明,州郡县的威望无存,权力流失。
还没走几步,就看到一群家丁搬着一张桌过来,堵住刘辩,道:“刘主事,烦请你留在这里,厅中有伱们府君在。”
刘辩点点头,这种人倒是不少。
陈政道:“自然当真。不过,涉及这些的买卖,都得交给我陈家。”
刘辩看着摆好的小桌,前后四顾,只有这么衣着,他要是坐下,偌大中庭之前,就是他孤零零一个人。
刘辩伸出右手小指掏了掏耳朵,然后在所有人的注视中,他慢慢抬起脚,将身前的小桌给踢翻了。
这一通操作下来,从平原郡府衙到重地的百姓,全数给陈家打工了!
‘好手段啊!’
果然,陈政笑容前所未有的绽放,道:“最后一个了。钱已经准备好了,随时可以送入府衙。”
其实,这不是买卖,更像是租赁!陈家非但不会亏,还会从中赚取一笔大差价!
刘辩闲庭散步,直接走向后堂。
出门在外,身份自己给,名字全靠编。
刘辩边走边打量,这陈府处处都显得颇为‘朴素’,路、墙,院落显然有些年头,只是有些干净整洁,并无奢华奢靡迹象,就好像一个寻常大院。
陶二更很自然的转过身,与刘辩道:“刘主事,要不,咱们回去吧?”
中年人看到刘辩进来,忍不住的冷哼一声,道:“这些当官的,真是越来越没有规矩了!”
崔钧脸角绷直,拧眉沉吟。
刘辩心里真的是感慨万千,这样的手段,他是第一次听说,也是第一次见到!
偏偏崔钧还拒绝不了,没有陈家这笔钱,他就只能坐看土地荒废,坐看百姓饿死,坐看百姓揭竿而起。
陈邕越发纠结了,心里似乎在挣扎着什么,直到临近后堂,才忍不住的拉住刘辩,低声道:“兄长,如果,我这个县令没有了,你,能带我去洛阳吗?”
陈政这个‘变通之道’倒是行得通,但跟不上来说,这个‘租’字在完成的时候,那块丰腴之地,实际上就是落入了陈家之手。
陈邕神色纠结,还是跟到刘辩身旁,低声道:“兄长,那个,我只是个庶子,决定不了那么多事。”
刘辩余光看了他一眼,笑着道:“看来,你在陈家的地位一般啊,也没有在外面表现的那么潇洒。”
刘辩伸手拍了拍他肩膀,意味深长的道:“不用担心那么多。对了,你们陈家打算借多少给府君多少?”
陈邕越发纠结,刚想说什么,便看到有家仆经过,顿时抬头挺胸,与刘辩并肩而行,目不斜视。
陈家是他们最后的希望了,要是借不到钱,春耕就荒废了!ωωω.χΙυΜЬ.Cǒm
刘辩也没当回事,听着崔钧与那中年人拉扯着消失不见,慢悠悠的走进前厅。
中年人顿时怒指着刘辩,旋即转向崔钧,冷声道:“好好好,崔府君,这不是借钱来了,这是来打我陈家的脸面来了!”
到了那时,还得找陈家借钱剿匪!
这门房哪还敢拦,神情变了又变,与另一个门房交代一句,小跑着越过刘辩,急匆匆向里面跑去。
陈政的目光一直在刘辩脸上,冷漠,疏离,带着丝丝冷意与警告,道:“如果我没猜错,老二那份任命文书,是你买给自己的吧?一天时间,从平原到济南来回,这种鬼话骗不了我。你将县令都让给老二,这般处心积虑的接近我陈家,是有何图谋?”
刘辩直接走向后堂,想亲眼看一看崔钧与陈家讨价还价的过程。
刘辩一怔,道:“为什么没有了?”
刘辩怔了下,倒是没想到这陈政突然间转来质问他。
崔钧面无表情,凝目给了刘辩一个不明不暗的警告。
八折,每年省下的两折,起码数百万,足够做很多事情了。
这时,厅里走出一个中年人男人,神情淡漠,抱着手,俯视着刘辩淡淡道。
崔钧脸角动了又动,最后还是点头,没有再发出一个字。
而陈政说的‘先一步’购买盐,本质上就是官盐变私盐,妄图垄断平原郡的盐!
“这是陈兄最后一个要求了吧?”沉默半晌,崔钧面无表情的看着陈政道。
陈政放下茶壶,笑着道:“府君误会了。陈家家大业大,需要很多盐,想要先一步买一些。府君也不用担心,原价购买,不会让府君难做。”
对于盐政,尚书台的策略很简单:专管专卖,完全绕开了地方。
刘辩微微点头,三千万,相当于三万两银子,这笔钱着实不是小数目,寻常大户未必拿得出来。
一旦拒绝,之前说好的,可能瞬间作废。
厅里摆放着两张小桌,桌上的酒菜也相当简朴,只有两道冷菜。
崔钧没有理会刘辩,端坐笔直,与对面的陈政道:“陈兄,那块地,我着实给不了,须有司马使君手批才行。”
但不管他们如何,来来去去,陈家依旧屹立不倒,而且越发壮大。
刘辩没理会他,直接迈步走了进去。
陈政将崔钧难看的脸色尽收眼底,但他浑然不在意。
陈政搞定了崔钧,心情大好,却忽的脸色微冷,转向刘辩,淡淡道:“你就是刘波?”
刘辩摸了摸下巴,忍不住的笑着道:“你们陈家这是有意羞辱我啊,陈邕的那个县令是真不想要,还是有了更好的了?”
六一.二二三.一四一.二零三
崔钧不是平原郡的第一任‘太守’了,前几任,有的合谋、分一杯羹,有的强硬拒绝,也有的与崔钧一样。
陈政也只是看了一眼刘辩,笑容亲和,给人一种涵养深厚,如沐春风之感。
崔钧脸色急变,一把拉住这中年人,道:“陈兄,误会,误会,区区小事,切莫生气……”
刘辩在一旁听了很久,也琢磨了很久,再到盐政这块,神情不由得多出了一些恍然,与感叹。
崔钧没有说话,对于陈政的目的是一清二楚,他犹豫着要不要拒绝。
陈政要求粮食要卖给陈家,同时,粮价还得陈家来定!
“可以,不过要事先与我商议,得到我允许。”挣扎半晌,崔钧还是松口了。
刘辩听到这句话,暗自摇头,崔钧这是妥协了。
陈政道:“愚弟也不是非要不可。府君,这样,这块地,租给我如何?我每年按照朝廷规矩,给府君交税如何?”
陈政说的‘这些’,其中的耕具、粮种,耕牛等,按照约定,这些东西用完了,是要低价给陈家回收的。
他们都在猜测刘辩的来历,也用了不少办法去查,可这么长时间过去,一点消息都没有,根本查不出这个‘神通广大’的人,到底是什么背景!
这个就很不正常!
大汉朝世家多如牛毛,可都是有迹可循的,不会凭空冒出来。
他一路漫步,很快绕过花坛,来到了中庭。
‘走一步看一步,先渡过今年春耕再说。’崔钧心里安慰着自己,也是一直以来说服自己的借口。
刘辩瞥了他一眼,打量起坐着的男子,如果没有意外,这个人应该就是陈家当代家主陈政了。
刘辩旋即拎起茶壶,给他自己倒茶,道:“你说的,除了不是那一天来回外,其他都错了。”
陈邕小心的观察四周,道:“是,下个月才能去上任。”
崔钧万万没想到,他千防万防,没想到发生的这么突然,猝不及防。
崔钧,王成,陈邕,陶二更等人瞬间都盯着刘辩,神情各异。
陈政见他不说话,笑容更为浓郁了一些,语气如风,温和似玉,道:“今后府君从陈家购买的耕具,粮种,耕牛之类,一律八折。”
“看来,我是小看陈家了。”
从头到尾,崔钧都已经被陈家吃的死死的,毫无挣扎的缝隙!
陈政笑容顿时真诚了不少,伸手给崔钧倒了杯茶,道:“府君,今年的盐,应该快到了吧?”
陈邕不说话了,神情多少有些灰暗难受。
刘辩神情略微古怪,道:“你们陈家好像吃定了府君,不对,好像吃定了我?这是查到了我什么底细了?”
刘辩看着不大的前厅,径直就要走过去。
刘辩笑了笑,往侧门走,道:“你们陈家打算借多少钱给府君?”
刘辩唔的一声,道:“他是故意给我难看,是不想你得那个县令?”
“兄……”
说完,中年人一甩手,就要往里走。
“一个小小主事,好大的口气!”
“你!”
崔钧不想给陈家,一旦给了陈家,崔钧在平原郡就得更依赖陈家,或许连谈判的资格都没有了。
崔钧顿时沉色不语。
门房一怔,好像第一次认真打量刘辩,从门槛内出来,脸上带了一点小心,道:“你是户房主事,刘波?”
随后走出的,便是平原郡国相的崔钧以及王成。
陈邕神情僵硬,急忙接话道:“我有钱,我有六十万钱,可以都给兄长。”
这种涵养,是需要多年培养的,已经深入骨髓,暗含在一举一动中,不是刘辩那种虚浮的表演。
“三千万。”陈邕道。
他安排的事情,还能没有了?
陶二更跟在刘辩身后,不安的道:“刘主事,我们这样硬闯进来,不太好吧?”
陶二更道:“陈家主饱读诗书,崇尚节俭,所以陈家的人,都以简朴为荣。”
他没有其他路可走,急需陈家这笔钱,没有这笔钱,将荒废很多地,饿死很多人。
事后的地里产出的粮食,还会进入陈家的仓库。
刘辩看了他一眼,与门房道:“要么我现在进去,要么陈邕的县令没了,你自己选。”
能在乱世之中维持这么大的家业不倒,这陈政肯定有着独到之处。
“有点聪明,但不多,”
陈邕从侧面急匆匆跑过来,张口就要喊兄长,好像又想起什么,故作一本正经的道:“那个,刘主事,你来了。”
最为重要的是‘这些’的产出,也就是粮食。
崔钧眼神骤变,不假思索的道:“这个你别想了。尚书台已经钦命了青州治粟都尉,关于盐政的所有事情,由州牧与治粟都尉负责,我插不了手。”
崔钧神情微动,喉咙有些干涩的道:“当真?”
一见没人,陈邕连忙低声道:“兄长,待会儿切莫多说,让府君去办。刚才那人是我三叔,他跟老大关系好。”
刘辩嗯了一声,道:“我记得,你的任命文书还在府君手里吧?”
他没有选择,即便明知陈家对他,对平原郡敲骨吸髓,他也只能硬着头皮答应。
他放下茶杯,看着陈政道:“我仔细想了想,在六曹里姓陈的郎中,只有吏曹的选举郎陈义,他是你们陈家人?”
陈政脸色骤变,双眼凶厉一闪。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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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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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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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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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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