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繇的话,刘虞有些不满。
南方野心之辈开始动了,朝廷难不成要无动于衷?
但他没有插话,而是在谨慎的观察着刘辩的态度。
他多年未回京,眼前的陛下有些生疏,比几年前来说,城府更深,行为做事没有那么直接,帝王心术已然深植于心。
刘辩听完荀彧与钟繇的话,对南方局势的复杂有了更为深刻的认识。
没有一个简单易与之辈,袁绍的突然举动,或许藏了更为阴险的心思。
刘辩沉吟再三,抬头看向刘虞,道:“大司马府即刻拿出一个应对方案,晚上朕要看。另外,尚书台、大司马府分别下令,要求南方各将领、州牧、郡守做好准备,等待旨意!”
刘虞神情一振,抬手道:“臣领旨!”
荀彧与钟繇注视着刘辩,片刻又对视一眼,彼此都在双方眼神里看到不安,以及某种决心。
荀彧深吸一口气,些许老成的脸上逐渐坚定起来,抬起手,沉声道:“陛下,臣等已经商议妥当,在‘新政’之中,加入更多的关于土地大政国策,不日上书,请陛下御准!”
刘辩双眸灼灼发光,猛的坐直身体,道:“潘隐,即刻传旨,擢升荀彧为丞相,荀攸为左仆射,司马儁为参知政事,兼领各曹!”
荀彧闻言一怔,没想到还会有‘兼领各曹’,旋即便抬手便道:“臣领旨。”
“免礼。”
刘辩淡淡说道。
他心里松口气,如果荀彧等坚持不表态,他就只能更换丞相,这对他长久以来的布局来说,无疑是一个巨大的破坏!
好在,荀彧,钟繇等人是识大体的,最后还是妥协了。
荀彧起身,心里莫名松了轻松下来。
眼前的陛下太过固执了,固执且危险。
刘虞不动声色,却越发对这君臣三人的哑谜大感好奇以及警惕。
直到这一刻,他才深刻明白朝局的复杂到了什么地步。
刘辩又交代几句,荀彧,钟繇,刘虞三人同时离开。
望着三人的背影,刘辩双眼眯起。
抬荀彧入主尚书台,固然是因为荀彧的能力,还因为荀彧没有资历。
在以往,他需要杨彪的威望来稳住天下士族之心,稳定朝局,以便让他逐步收回权力。
而到了现在,他大权在握,目标则是要推行‘新政’,所以,他需要一个有能力却又威望不足的丞相,只有这样,才能贯彻他的意志!
对于朝野诸多大人物来说,荀彧,钟繇,荀攸等‘颍川党’的资历太过浅薄了。
心里推敲一阵,刘辩的目光又落在刘虞身上。
这位在刘辩继位时三公之一的太尉,与丁宫,刘弘同为三公。
但‘三公’早就名存实亡,他们上面有录尚书事的大将军何进,宫里还有阉党,可以说徒有虚名。
而在刘辩继位后,在与何进、袁家的一系列争斗中,这三位的立场偏向于‘中立’,更是与袁家关系匪测。
最终,刘虞被刘辩送回了幽州,而丁宫,刘弘则在压力下一同致仕。
刘虞,是他们三个的唯一幸存者。
但这位在幽州多年,这次被召回京后,态度却与以往迥异,颇有好战之风。
虽然曾是钟繇的老上司,可与钟繇并不亲近,反倒是有些针锋相对的意思。
‘看来,还得再看看……’
刘辩心里若有所思。
既要看刘虞的真实态度,也想看看,他在大司马府会怎么做。
荀彧,钟繇,刘虞三人出了崇德殿,荀彧与钟繇不断交谈,而刘虞则是一个局外人,不动声色的听着。
“丞相,钟仆射慢走。”嘉德殿前,刘虞忽然向着二人抬手道。
荀彧,钟繇哪敢托大,连忙回礼,道:“刘公慢走。”
三人在嘉德殿前,少见的互相行礼,彼此尊敬有加。
荀彧钟繇二人走向尚书台,诏书很快就会下,他们可以做些准备了。
曾经的尚书台还是很热闹的,但在一系列变故之下,现在是空空荡荡,只有低级官吏在忙忙碌碌。
对于二人的到来,情知早已预定的事情即将发生,纷纷见礼,丝毫不敢怠慢。
荀彧与钟繇交代几句,便在一处偏房坐下。
钟繇想着宫里的事,轻叹一声,道:“想好回去怎么交代了吗?”
荀彧之所以能与荀攸平起平坐,大部分是占了辈分上的便宜,在年纪,资历,甚至于能力上,在‘颍川党’眼里,是比不过荀攸的。
而钟繇之前一直在廷尉府,东奔西走,也不善于拉帮结派,是以,‘颍川党’真正的魁首,实际上是荀攸。
现在荀彧在宫里明确表态,要在‘新政’中,增加‘划分土地’的目标,就必须要说服一直反对的荀攸了。
荀彧反而不太担心荀攸,看着钟繇道:“尚书台,大司马府,六曹以及青州,已经基本上补齐、完整了。而且对于南方,各种布置也悄然完整。袁术,董卓,吕布基本上被包围了。”
钟繇应着荀彧的目光,心里微震,忽的坐直,近乎失声道:“你是说,陛下,准备平乱了?”
荀彧神色不动,道:“我与皇甫坚寿聊过,禁军大营的兵马,这几年一直在各处轮调,除了幽州,精兵强将基本都在禁军大营,而且,今年还会调往兖州、徐州,曹操手里还有五万大军,林林总总加起来,陛下能够完全把握的大军,超过十万!”
钟繇面容一片严肃,沉声道:“阻止陛下!”
荀彧却摇头,与钟繇对视不语。
钟繇心思通透,惊醒的道:“你是说,陛下想要借着南方大战,强行推动‘划分土地’?”
荀彧这次开口了,道:“未必会铺开,但做些前期准备,既能打开口子,又不会引起大的变动。在南方大战的遮掩下,朝野恐怕反应不过来。”
钟繇目光闪烁不断,想着种种可能。
荀彧的猜测,十分符合宫里的脾性。
但这是巨大的冒险!
一来朝廷没有钱粮,支撑不起大战。二来‘划分土地’会激起士族的怒火,恐会激起大变。三来,南方的那些野心之辈得到机会,趁机坐大!
这每一个,都对朝廷,对大汉国祚极为不利!
钟繇心惊不已,一时间想不到对策,只得道:“你既然看出来了,怎么想?”
荀彧镇定从容,道:“关键,还在刘公身上。”
刘虞,新任大司马。
钟繇顿时明白荀彧的意思了,沉吟再三,道:“好,晚上我去拜会刘公。”
说完这些,荀彧起身,道:“走吧。公达,志才怕是等急了。”
钟繇压下心思,点点头。
两人又在尚书台交代几句,这才匆匆出宫。
到了户曹,戏志才,荀攸早就在等着了,见两人进来,戏志才神情凝重的道:“前不久,陈留王与我说,陛下不会不缺吏曹,户曹。他特意来找我,宫里可能真的动了换丞相的心思了!”Χiυmъ.cοΜ
荀彧,钟繇倒是没想到还有这么一出,但也没什么表情。
两人相继坐下,钟繇道:“没什么打紧。宫里很快就会下旨,你们仍旧兼领各曹。”
荀攸注意到了两人的表情,道:“发生了什么事情?”
钟繇很有‘下属自觉’,在荀彧之前开口道:“没什么事情。主要是南方的袁绍有了异动。另外就是,我与文若向陛下承诺,会在‘新政’中,推进‘划分土地’事宜。”
荀攸满脸的担忧渐渐化作面无表情,语气隐含怒意,道:“你们不清楚其中的后果吗?”
钟繇故作的叹了口气,道:“就是表明一个态度,但事情还是那个事情,与我们之前谈好的没有什么变化。”
他们认为‘新政’各项没有落实彻底,对地方有足够的控制力,‘划分土地’是镜花水月的空谈。
是以,采用了‘拖’字诀,对宫里的要求迟迟不表态。
荀攸哪里会信,没理会钟繇,盯着荀攸道:“族叔,现在应该是丞相了。你可知道,单是这个消息传出去,足以令你我,荀家粉身碎骨吧?”
荀彧默默一阵,道:“这件事,至少在十年内没有可能,陛下没有明宣,只要我们守口如瓶,这件事便并没有预想的那么恐怖。”
荀攸冷笑一声,道:“即便我们四个守口如瓶,陛下能等得了十年?赋税年年都在减,而支出在不断增加。一旦青、兖等地再次出现民乱,你们以为,陛下会一直忍耐下去?”
钟繇见荀攸反应激烈,瞥了眼戏志才,道:“志才,陈留王只与你说了这些?”
戏志才对‘划分土地’也是反对的,只是没有荀攸这般直接,沉吟着道:“陈留王好像在点我们什么,但我想不透彻。”
“哼,”
荀攸哼了一声,忽视钟繇的转换话题,与荀彧道:“丞相,我们现在要做的,是以‘新政’为借口,消除弊政,振兴朝廷。而不是添乱,我反对你加入‘划分土地’的内容。我明日进宫,会与陛下当面澄明!”
钟繇见着‘族叔’变成了‘丞相’,不免担心,脸色严肃的提醒道:“公达,陛下的态度你很清楚,陈留王的递话,或许就是冲你来的。文若的丞相可以没,你的吏曹尚书也可以!”
荀攸面不改色,反而越发坚定,道:“我是在乎官位权力之人?‘划分土地’必然会引起天下大乱,绝不可行!别说这吏曹尚书了,就是砍了我的头,我也不答应!”
戏志才眼见着情势要失控,急忙插话道:“公达息怒。这件事还不至于我们这般冲突。以我的看法,不妨且走且看。从目前来说,没有‘划分土地’的可能,还是要稳步推进‘新政’,革除弊政。只要弊政剪除,吏治澄清,朝野局势必然大半。届时,或许就不会由着陛下性子来了。”
荀攸恼怒非常,并没有失去理智,沉着脸,道:“这件事不能宣之于口,岂能开头?我不答应,吏曹也完全不接受!”
戏志才见荀攸这般坚决,不由得有些头疼的看向荀彧与钟繇。
荀攸在吏曹尚书上待了好些年,不止是洛阳城的大小官吏,便北方各州,到处都是任命的人。
如果他坚持反对,朝廷想要推行,也会阻力重重。
荀彧,钟繇同样明白荀攸的钟繇,加上彼此的关系,从未想过会因为国政而决裂。
荀彧表情平静,道:“公达,五年。五年之后,你为丞相如何?”
钟繇,戏志才闻言心里的大惊,万没想到,荀彧会做出这样的承诺!
即便是荀攸也怔住了,瞪大眼的看着荀彧。
丞相之位啊,一人之下,万人之上,谁不想坐一辈子?
荀彧对于诧异的目光无所波动,道:“只要你不出声,五年之后,我保你为丞相。”
荀攸与荀彧对视,张了张嘴,一个声音没发出来。
倒不是他多垂涎丞相之位,而是荀彧拿出这么大的‘诚意’来,令他无法继续说出口。
荀彧是他的族叔,又是丞相,不到万不得已,自是不会不留情面,甚至是撕破脸。
不大的值房内,安静的落针可闻。
等了好一阵子,钟繇见荀攸不说话,连忙道:“公达,我也保你。”
戏志才担心荀攸继续坚持,那这对叔侄,当今最为显赫的二人将分道扬镳,跟着道:“公达,事情没有到那种程度。文若的难处你也看到了,暂且,咱们就依了陛下,一路走一路看如何?”
荀攸见着他们两人都这么说,眉头紧皱,又与荀彧对视。
荀彧神色坦然,目光清亮。
荀攸心里被压的难受,还是叹了口气,道:“罢了。确实不是急于一时之事。说说南方的事情吧。”
钟繇,戏志才见荀攸松口,对视一眼,心中紧绷的大石陡然落地。
荀彧又回忆起了在宫里的感觉,暗自摇头,有些体会到杨彪曾经有过的处境了。
这一次,不等钟繇说话,荀彧道:“袁绍的突然出兵,我怀疑另有缘故。我得到消息,曹操写了不少信去往南方各个幕府,名义上联络旧谊,我猜测,曹操可能用了离间计。” 蓝星,夏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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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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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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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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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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