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彪盯着三人,恼怒写满了胖脸。
但这三人都不寻常,伏完这个御史中丞他命令不了,钟繇的廷尉府并不隶属于尚书台,又是皇帝亲信,同样不能强来。
只剩下一个司马儁,去也不能单独成事。
边让在一旁见着,直觉心眼都到了嗓子口,只得心惊胆战的等着。
杨彪现在满心都是刘辩刚才的几句话,又是嘉奖他,又是要他回弘农看看,这里面到底有什么深意,杨彪根本无法静下来心来思考。
又见三法司这三人相互推脱,不肯理事,越发烦躁,直接挺起大肚子,沉声道:“你们与我说没用,本相限你们今天之内,据本详奏,若有拖延,本相第一个请辞!”
伏完,钟繇,司马儁听着杨彪放狠话,不由得对视。
这要是丞相请辞,那他们三个就‘罪无可恕’了。
伏完盯着司马儁,道:“司马尚书,此案,理当由刑曹负责。”
司马儁瞥了眼边让,淡淡道:“伏中丞,边太常是九卿之手,下官无权查办。”
刘辩微笑的低头与他对视,道:“父皇很开心啊,哪里看出父皇生气了?”
刘愈眨了眨眼,盯着刘辩道:“父皇就是在生气。”
这其中,有杨彪自身的原因,也有为刘辩、为朝廷背锅的成分。
杨彪一怔,道:“怎么突然提到他了?你说曹孟德?”
左栗故作的怔了怔,道:“丞相,小人是说明天,边太常得空,去我黄门北寺狱坐一坐,什么时候说要拿他了?”
另一边,杨彪急匆匆返回丞相府,而王朗早就在等着了。
‘废罢丞相’,需要足够的理由,或者是足够分量的人头。
到了现在,朝局日渐稳固,所有人都以为,宫里不会对官制再次改革。
杨彪闻言,心里压抑难消,道:“陛下对鸿都门学的事只字不提,反而对我温言安抚,这太奇怪了。”
这件事发生在鸿都门学,他难辞其咎,只想着能有所保全,不要无限扩大下去。
王朗也知道其中肯定有问题,却想不透彻,道:“我听说,大司马近来身体很不好。”
荀攸却不太在意,道:“这天下,有几人读书不为做官?”
这位‘失踪’了两年多,黄门北寺狱也低调了两年,但谁都清楚,这位暗地里做的勾当。
王朗面露迟疑,道:“都是猜测,算不得数。不过,你请辞是对的,先以退为进,看看宫里的反应。”wWW.ΧìǔΜЬ.CǒΜ
一众人沉默下来,都想置身事外。
左栗抬起手,道:“小人见过丞相。”
杨彪注视着他的背影,想着刘辩的话,心里越发的不安起来。
伏完则十分后悔,早知道,应该接下来的。
杨彪没有说话,心念急转。
左栗也不在乎杨彪的态度,依旧满脸笑容,道:“丞相的话,小人记下了。”
钟繇,荀攸,荀彧,戏志才四人对坐,也在说着鸿都门学的事情。
戏志才听完,有些感慨的道:“边师与蔡公都是儒学大家,不当入仕为官的。”
王朗看了眼杨彪,道:“我猜测,陛下可能想要废罢丞相。”
不知道从哪里冒出四十多红衣禁卫,将边勇以及那个衣衫不整的年轻人拖走。
当然,还有少部分,认为杨彪‘心机深沉,城府如渊’。
“陛下,”
说着,杨彪转身就要走。
杨彪陡然色变,沉着脸向左栗道:“他是九卿之首,没有我的允许,黄门北寺狱不可拿他!”
杨彪现在比所有人都烦躁不安,听着便冷哼一声,大步离去。
钟繇是在场的唯一当事人,一贯的肃色道:“我感觉到,陛下非常震怒,但强忍不发。后来将丞相,伏中丞,司马尚书以及我叫了过去,又只字不提,我在想,陛下是不是借机要对九卿动手了?”
问题在于,下一任丞相人选,始终云山雾绕,没有浮出水面。
司马儁默然不动,只是手里的拐杖握紧了一点。
而刘辩这会儿牵着刘愈正在逛街,不时给他买一些吃的,玩的,抬头看着明媚的天色,道:“愈儿,过一阵子就要入冬了,不可以再乱跑了。”
刘辩还没说话,刘愈忽然抬头,看着刘辩,奶声奶气的道:“你是不是在生气?”
杨彪背着手,含怒的淡淡道:“本相无异议。”
“边太常,”
左栗话里是商量,哪个又不知道,这位多半是带着旨意来的。
看似是鸿都门学内一件不起眼的小事情,但被宫里撞见,而且宫里那位陛下却丝毫不提——狂暴风雨,仿佛就在他们头顶!
小家伙不干了,眉头竖起,道:“父皇明明很生气。”
小家伙咬着糕点,含糊的应着。
刘辩知道这个小家伙不省心,想着回去得关他一阵子。
钟繇,戏志才若有所思,如果杨彪突然被罢,对朝野来说,无疑是巨大的震动。
随着入仕的时间越来越长,王朗没了旁观者清的从容,身在局中,烦恼充斥着大脑。
尤其是刘辩那几句话,着重说给王朗听。
人都抓走了,左栗又环顾了一圈,颇为施施然的离去。
钟繇一脸严肃,若有所思。
是以,这个案子,只有御史台与刑曹可以分辨了。
刘辩继位后,中央官制可以说是一变再变,抬尚书台、贬低九卿,废罢三公、复设丞相,御史台、廷尉府等权责不断划分等等。
最后,杨彪看着他,道:“你说,陛下是不是暗示我该致仕了?”
“父皇撒谎!”
刘协这会儿上前来,稍稍沉吟,低声道:“陛下,是否该明旨?太常寺下辖鸿都门学、太学,事关年底祭礼,应当早点结案。”
而且,水面下,还不知道藏着多少他不知道,也不想知道的龌龊。
他左思右想,还是摇头,道:“朝廷里,没有可以接替你的人选。朱儁,刘虞已经离京,那张温更不可能。如果真的要替换你,至少要先一步充实尚书台,以作铺垫才对。”
杨彪顾不得其他,先是大口大口的喝了一壶冷茶,这才瞪着双眼,将鸿都门学的事情,事无巨细的与王朗说了。
荀攸看了他一眼,神情凝色的道:“只要想查,不会拿不到证据。问题在于,宫里的是怎么考虑的。”
洛阳城的朝野,对这位‘无为’丞相的观感很复杂,一部分认为杨彪‘贤明豁达,不逐名利,周公复世,伊伊再生’;而另一部分,认为他‘尸位素餐,无为怯懦,浑浊庸碌,独善其身’。
左栗见没人说话,微笑着轻轻一挥手。
杨彪看着两人,心里一咯噔,越发的挺起大肚子,作威严状。
刘协不敢说话了,目光看向继续吃着糕点的刘愈,心里暗想:整个大汉朝,就没有人能劝说的了这位皇兄吗?
刘辩带着小家伙,满洛阳的转,想让他玩个尽兴。
刘辩拿过来,放到嘴里,目光看向前面,心里在思索着这个契机。
左栗一脸恭谨的微笑,环顾众人一圈,道:“诸公,若是为难,此事,交给小人如何?”
杨彪心里一咯噔,脸色都变了,语气带着颤抖,道:“废罢丞相?”
王朗紧拧着眉头,满脸苦思。
杨彪小眼睛瞪的溜圆,一甩手,大声道:“好好好!你们果然都是我朝的能臣干吏,我这就回去写请辞奏本!”
等左栗走远,伏完忍不住的上前,与杨彪道:“丞相,这件事,还请你多多转圜。”
伏完望着他的背影,只得转向司马儁与钟繇。
荀攸一惊,失声道:“不可能!”
伏完心里暗叹一口气,强烈的不安感,令他无所适从。
龙椅坐的久了,刘辩越来越发现,他对很多事情力有不逮,哪怕他三令五申,多次巡视,可还是发生了这种事。
王朗一直紧拧着眉头,道:“他还不够资历。我的意思是,陛下或许想要对朝局再次进行变革。”
伏完是万不想接的,这个案子明显宫里十分震怒,强忍不发,谁知道在酝酿什么雷霆。
边让在一旁铁硬着脸,根本不敢插话。
不为做官的确实有,而且不少,但说从一开始就没有这个心思的,那便是凤毛麟角了。
边让看着边勇被带着,也知道黄门北寺狱是什么地方,迟疑再三,还是向着杨彪的背影道:“丞相,此事,本是小案……”
伏完,司马儁,钟繇等人一惊,这时候可不能让杨彪走。
“没事,过一会儿就好了。”刘辩笑着与刘愈道。
左栗打断了边让的话,笑眯眯的道:“不知明天是否有空,到我黄门北寺狱坐一坐?”
伏完,司马儁,钟繇看着左栗,下意识的警惕起来。
不等他们说话,不远处走来一个脸色雪白,笑眯眯的年轻人。
杨彪并不畏惧左栗,冷哼一声,道:“我希望伱说话算话,不然官司到到御前,本相也绝不退让!”
不等其他人多想,荀彧却道:“我担心丞相。”
荀彧最稳沉稳镇定,道:“这件事,你们怎么看?”
伏完皱了皱眉,司马儁的话是有道理,不由看向钟繇,这位主‘审’,基本上可以排除。
杨彪稍微想了下就道:“怎么变?”
戏志才病恹恹的裹着衣服,道:“鸿都门学,太学的事情,御史台接到不少举告,一去查便不了了之,拿不到任何证据。这次也就是陛下撞见了,等去查,除了那边勇,朱力的两个口供,怕也不会有什么证据。”
“父皇,”
‘九卿’是惯常说法,经过改革,现在‘九卿’只有七寺。
两人皆是无言,不想沾边。
边让的名声在蔡邕之上,不同在于,蔡邕热衷于名利,自灵帝以来,一直是权贵的座上宾,哪里有热闹哪里必有他。而边让是潜心治学的学问大家,享誉海内的大儒。
总得来说,希望杨彪走人的居多。
杨彪这才暗松口气,仍旧忐忑,胖脸沉凝不减。
朝野里很多‘消失’的人,都在黄门北寺狱里。
刘愈嗯了一声,递了一块糕点给刘辩,道:“父皇吃,吃了就不生气了。”
刘辩心里莫名的越发恼怒,伸手摸了摸他的头,笑容更多,道:“嗯,有点。”
“叔父,叔父,救我,救我……”边勇大喊,声音充满了恐惧。
在一系列复杂、漫长的‘新政’下,七寺的权利日益减少,不断被六曹所兼并。
虽然他自认‘无为无过’,可朝廷争斗、臣子落罪,一定需要切实的罪证吗?
与此同时,吏曹。
戏志才,钟繇,荀彧听着,都没有说话。
刘辩眉头皱了又皱,心里的闷气难出。
而新任丞相是谁,对朝局怎么想,怎么做,对六曹这些尚书来说,无疑影响最大。
毕竟,杨彪这个丞相以‘无为’著称,不能指望下一任同样袖手不管,将权力放手给六曹。
荀彧些许老成的脸上浮动一丝怪异之色,好像想起了什么。 蓝星,夏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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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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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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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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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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