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辩想让丁宫、刘弘走,以趁机废罢三公府。
荀攸,钟繇等人不知道刘辩已动了这个心思,想要挽留丁、刘还算公心的二人。
杨彪,王允等人则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
丁宫,刘弘跪在地上,默默等待着。
等了许久,刘辩见没人说话,环顾着在场的几人,发现好像没一个是会揣摩上意的奸臣。
‘是不是得培养一个?’
刘辩心里嘀咕,旋即淡淡的道:“董卿家,你怎么看?”
身为太尉的董卓,理当与其他二公是一起的。
董卓心里则完全是怎么控制兵权,不允许他那几个亲信手下进京,闻言神色一正,沉声道:“臣谨遵旨意!”
默默旁观的王允见刘辩又问了一次,心头顿时明亮,一琢磨就抬起手道:“陛下,二公与袁家关系太密,若是留在朝中,恐对其不利,不如放归乡里,以保其节。”
袁家这一问罪,后面肯定会有风起云涌对其党羽的弹劾,丁宫那道举荐金尚的奏本,就是最大的把柄!
刘辩看着王允,眼神带有笑意,故作思忖片刻,道:“王卿家说的有理,那,朕就准了。”
“臣领旨谢恩!”丁宫、刘弘两人应着,神情颓然,心里怅然若失。这一走,就再也没有回来的时候了。
接着,两人掏出大印以及符节,双手举起。
中黄门上前接过,退到一旁。
“臣等告退。”两人再一拜,而后起身,缓缓退了出去。
杨彪,董卓,王允,荀攸,钟繇,唐瑁皆情不自禁的看着两人的背影。
只有两个字能形容——落寞。
他们心里,不禁起了一丝别样的情绪,厅里是格外的沉默。
刘辩见着,拿起茶杯,随口的道:“潘隐,你去送送二位卿家。”
“是。”潘隐应着,小步追出去。
一众人立马醒悟,纷纷收敛情绪。ωωω.χΙυΜЬ.Cǒm
刘辩等丁宫、刘弘出了门,放下茶杯,轻咳一声,道:“诸位卿家,关于三公府,是怎么看的?”
荀攸,钟繇猛的回过神,有些吃惊的看着刘辩,而后相互对视一眼。
他们没想到,刘辩这么迫不及待的要罢三公府了!
杨彪,王允,董卓等人则有些不明所以,什么叫做怎么看三公府?
三公府有什么问题?
钟繇虽然觉得现在诸事繁杂,人心摇动不定,废罢三公府太过急切,但丁、刘二人走了,倒是最合适的机会。
“陛下,”
钟繇一脸肃色的抬起手,道:“三公府多年来已形同虚设,并无事务,与空置无异,不如废罢,并于尚书台。”
杨彪,王允还没反应过来,董卓急了,抬起手向刘辩,面露惊色的瞪大双眼,欲言又止。
他不知道该说什么。
废罢三公府,他这个太尉怎么办?
袁隗承诺他的‘宰相’才几天,这就要废他的太尉?
刘辩坐直身体,余光扫了眼杨彪与王允,微笑着道:“董卿家勿急,朕说的是三公府,并非说的是三公。”
荀攸跟着道:“陛下,臣认为,三公府确实已无必要,可罢三公府,留三公之位。”
刘辩笑着点头,道:“朕也是这个意思。杨卿家,王卿家,你们怎么看?”
杨彪眨着小眼睛,旋即就道:“臣附议。”
三公府,确实没什么用,废与不废,对朝局根本没有任何影响。
王允神色不动的思索一阵,道:“臣附议。”
这样才对嘛!
刘辩觉得异常舒心,笑容更多,道:“那这件事与‘新制’一同,由尚书台负责,尽快完成,以使朝廷政令通畅,效速提高。”
董卓愣住了,他才住了几天的三公府这就没了?
“臣等领旨。”杨彪,王允抬手道。
董卓心里有再多不满也不敢表露,脸上迟疑着,还是道:“臣领旨。”
尚书台,就他们三人了。
荀攸,钟繇,唐瑁三人躬身,心里是有各种想法。
三公府一罢,九卿又被削弱,朝政大权,几乎尽数集中于尚书台了。
按理说,杨彪,董卓,王允三人的权力将比过去的何进、袁隗还要大!
进一步来说,杨彪几乎不参与朝政,董卓还是个局外人,权力,在王允一个人手中!
荀攸与钟繇情不自禁的对视一眼,悄悄皱眉。
刘辩注视着这些人的表情,心里默默盘算着朝廷格局,暗暗点头:差不多了。
拆分丞相府为三公府,是皇权与相权争斗的结果,但实际上,朝廷往往是必须有一个主事人的,尤其是在这种时候,权力更不能分散!
大汉朝廷必须要拧成一股绳,停止内耗!
刘辩沉思一阵,又道:“今日袁家处决,哪位卿家去监斩?”
这句话一落,小小议事厅里瞬间安静的落针可闻。
甚至有一股寒意流动,令所有人神色紧绷,大气不敢喘。
以袁家的声望,谁人去监斩,都会被天下世家所记恨,背上了一口大黑锅!
杨彪,王允都低着头,不言不语。
身形高大,端坐笔直的董卓,悄悄佝偻着腰背。
荀攸,钟繇,唐瑁同样不敢吭声。
袁家一案已经在发酵,用不了多久,必然天下沸荡,即便朝廷尽力速战速决,尽力安抚,依然阻止不了!
谁人去监斩,都会被天下士人的口水给淹没!
这也是为什么袁家一案,是由尚书台处置,而不是刘辩明旨的根本原因!
见没人说话,刘辩双眼微微眯起,在杨彪,董卓,王允三人身上来来回回。
按理说,董卓去最为合适,日后斩了董卓给那些世家消气就是了,与朝局并无大碍。
但就是并无大碍,反而令刘辩将目光,停留在杨彪的侧脸。
“杨卿家,劳烦伱走一趟。”刘辩道。
同是数一数二的当世名望世家,由杨家抗这口黑锅,最合适不过了!
杨彪心肝一颤,肥脸不停的抖,头上冷汗涔涔,似哭似笑的抬手向刘辩,话都说不完整,道:“陛陛下,臣,臣近来身体不不好,恐误大事,请请陛下换……”
王允神色立变,抬手道:“陛下,臣认为杨大夫最为合适。”
董卓瞬间醒悟,急声道:“陛下,臣也认为杨大夫再合适不过。”
杨彪要是推脱不去,就是他们两人中的一个了。
荀攸,钟繇看着三人,也在判断哪一个最为合适去监斩。
杨彪见王允,董卓这么说,心里恨的半死,脸上僵硬,抬着手与刘辩道:“陛下,臣……”
刘辩笑着一摆手,道:“既然诸位卿家都这么认为,就有劳杨卿家走一趟吧,趁机撇清与袁家的关系,免得朝野嚼舌。”
杨彪头上的冷汗不停,湿透了衣襟,他不敢擦,直觉如坠冰窟,冷气入骨,从心底到后背都寒透了!
他万分不情愿,他与袁家关系太亲近了,袁隗还是他的大舅子!
同为当朝举世瞩目的名门望族,杨彪不想去监这个斩,不想被世人戳脊梁骨!
但刘辩的话,他又抗拒不了,尤其那一句‘撇清与袁家的关系’,令杨彪噤若寒蝉。
“臣领旨。”杨彪用尽力气,说完整个人好像虚脱了一样。
刘辩看着杨彪,微笑着,双眼微茫跳动。
对于杨家,他一直警惕着,暗中的调查从来没有停过。
但除了一些所有人都干的贪渎,培植私人,行贿受贿之类,其他的‘罪证’几乎没有,杨家没有半点‘逾矩’。
‘是朕疑心过度了,还是杨家做的太好?’
一时间,刘辩心里拿捏不准。
“陛下,”
一个小黄门悄步进来,递过三道奏疏,一道公文,低声道:“大司马府送来的。”
刘辩嗯了一声,伸手接过来。
入眼看着,刘辩就不自觉的皱眉,继而目露沉吟。
这道公文,是大司马府整理的,说的是兖州的情况。
前两日山阳郡太守袁遗与诸多兖州当地世家联合,以‘诛贼’的名义,袭击丁原,令丁原大败。
皇甫嵩赶到,不止击溃了这支联军,还生擒了袁遗与不少世家名士。
这袁遗,也是袁家人,与袁基,袁术,袁绍是堂兄弟。
刘辩想了想,打开奏本,第一道是丁原的请罪奏本,同是还盛赞了‘布之英勇,冠盖当世,不应为臣所累,请用于朝’。
“吕布?”
刘辩神色微动,这个人,得好好想想才能用。
又拿出后面一道,是皇甫嵩的,没有请功,主要还是催要钱粮。
刘辩抬头看了眼议事厅里的几人,打开最后一道。
这是朱儁的奏本,内容是青、冀黄巾乱匪‘其势愈炽,杀害乡民,攻掠州县,已成一片’,奏请回兵清剿。
刘辩眉头紧拧,深吸一口气,双眸凌厉。
兖州,冀州,青州的黄巾军不断坐大,而且还搞起了游击,令朝廷官军首尾不能兼顾,只能被动的四处追剿。
朱儁回兵,那对山阳郡的合围之势不成,兖州就只能依靠皇甫嵩的两万兵马。
这两万兵马还缺衣少粮,面对的又是极其复杂的局面。皇甫嵩一不小心战败,整个兖州将会彻底失控!
荀攸见刘辩沉色久久不言,忍不住的抬手道:“陛下?”
刘辩抬起眼皮看了他一眼,又瞥了眼杨彪,董卓,王允,心里思索再三,道:“青、冀州二州黄巾乱匪复炽,朱儁不得不回兵,无法对山阳进行合围。”
荀攸想着兖州的局势,立即就道:“陛下,臣请派曹操入兖。”
现在朝廷手里,也唯有曹操的一万人可以调用了。
刘辩不置可否,忽然看向董卓,道:“董卿家,袁遗在兖州召集了一些叛臣谋逆,被皇甫卿家捕获,你以太尉身份前去,将他们就地正法,以震慑不臣!”
董卓第一时间想到的,就是利用这个机会逃出洛阳,故作犹豫的道:“臣领旨!”
刘辩目光从他身上转移到王允,淡淡道:“王卿家,现在兵乱战危,钱粮是重中之重,不论卿家心里有多少顾忌,必须在短时间内将钱粮筹集上来!”
听着刘辩颇有警告意味的话,王允面上不变,抬手道:“臣领旨!”
刘辩心里现在想的都是兖州之事,直接起身道:“今天就到这里,诸位卿家且去忙吧。”
说完,他就起身离开尚书台,返回景福殿。
一路上他都在思索着,他需要一个与他想法高度契合,又能纵览全局的大才。
纵观整个大汉,他找不出一个。
荀攸,钟繇能帮上一些忙,不说能力还有所欠缺,威望就是一大阻碍。
不说朝廷了,地方那么多大人物,他们根本压不住。
而曹操这些人,还没有经过血与火的磨练,仍然不足以担当大任。
“那个王佐之才,还在养伤?”刘辩走着,忽然问道。
身后潘隐急匆匆跟上,道:“是,荀尚书去信几次,还没有回来。”
这位王佐之才原本是守宫令,也是就是为皇帝掌管笔墨的,在那次宫变中受了伤,便回颍川养伤。
后来颍川被黄巾军攻打,他率领全族去了冀州,而后就没了消息。
“希望没被吓到。”
刘辩轻叹一口气,这次诛灭袁家,很多人吓破胆,很多人伤了心,很多人更加逃离洛阳。
在刘辩离开尚书台后,杨彪双腿酸软,无力的一步步出宫。
他要去监斩。
钟繇作为廷尉,陪在他边上,看着他苍白的脸色,抖索的嘴角,欲言又止。
世家往往同气连枝,杨家与袁家同为当世大族,世代联姻,关系十分亲密。
要杨彪去监斩袁家,对杨彪来说,太过艰难了。
直到走出宫,杨彪都没说一句,钟繇见他颤颤巍巍的要上马车,忍不住的上前,道:“杨大夫。”
杨彪愣了下,若有回神,连忙抬手道:“廷尉有何见教?”
钟繇稍稍顿了顿,道:“杨大夫,身为朝廷重臣,须以国事为重,不可私念太重。身为臣子,须忠君体国,切莫行差踏错。”
杨彪听着这几句话,眨了眨眼,而后道:“多谢廷尉赐教。”
而后,他就转身上了马车,直奔刑场。
钟繇看着他的马车,不禁摇了摇头,道:“食君之禄,担君之忧,不可临危束手啊……”
这位出自声名显赫的杨家,又位极人臣,偏偏一点事情都不肯做。
钟繇熟读史书,知道很多人,在大难临头时,以一死报君国,博了一个好名声。
可家国已毁,又有何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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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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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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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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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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