偏分头没有想到其貌不扬的瘸子就是市场上大名鼎鼎的刘叔。
他对于刘叔也早有耳闻,到了嘴边的话又吞咽回去。
用祈求的目光看向公方经理。
“经理,这事儿其实是个误会,这些社员想讨水喝。咱们是餐馆,不是茶馆啊!”
餐馆公方经理看看偏分头,无奈地摇摇头。
这货是他的远房亲戚,本是羊城第三供销社的售货员,因为手脚不干净,被供销社开除了。
碍于亲戚的面子,公方经理才把他安排在餐馆里当临时工。
职位虽然降低了不少,大爷脾气却一点都没有改。
他曾经提醒过偏分头数次,不要跟顾客对着干,偏分头都没有听讲去。
现在惹上硬茬子了吧。
公方经理嘴巴张了张,说不出一句话来了。
他们的心中一阵震惊。
刘德利生活经历丰富,自然不能相信偏分头的鬼话。
“你今年也就二十岁上下,你母亲有八十岁?”
“要是没有那些穷社员,你觉得城里人会来到这里吗?”
“刘哥,这是你们市场的事儿,我一个外人不好参与,你看着办吧。”
要是偏分头不下跪的话,李爱国倒没有赶尽杀绝的想法。
刘德利继续说道:“所以说,没有这些社员,你每個月连工资都发不下来,只不过提供几碗开水,你们就不干,伱们真把群众放在心上了?”
“我”
要想拿到每个月三十块钱的劳动报酬,必然得展现出应有的实力。
而现在刘叔竟然对此人毕恭毕敬此人到底是什么身份?
偏分头眼睛一转,跪地挪动到李爱国跟前,连续磕了几个头。
公方经理和偏分头这才意识到,原来那个身材魁梧的外地人,才是正主儿。
刘叔别看职位不高,脾气却很倔强,平日里更是不会给领导好脸色。
但是要是没有客人的话,餐馆没有办法盈利,上级拿什么支付你们的工资?”
李爱国对刘德利顿时刮目相看,在这年月能有这种认识的人实在是太少了。
虽然听不明白,却隐约感觉到很有道理。
公方经理虽不明白他的工资跟社员们有什么关系,却很清楚刘德利是不会轻拿轻放了。
刘德利扭头看看李爱国,见李爱国点头赞同,继续说道:“什么为人民服务的大道理我就不讲了。
“市场上啊,咱们这里偏僻,比不得城里面,客人大部分都是买货的城里人。穷社员没有粮票,也吃不起啊。”
他暗暗给偏分头使个眼色。
“刘叔,我知道错了,你就饶过我这一遭吧。
曾经有附近有头有脸的人,想要在市场上开几个固定的摊位,却被刘叔拒绝了。
刘德利抬看看李爱国,见李爱国没有松口,知道到了自己表现的时候。
那些人想找刘叔谈一谈,等来的却是光着脚丫,只穿了一条裤衩子,手持菜刀的刘叔。
“领导大爷,您就行行好,饶过我这一遭吧。您就把我当成一个屁放掉吧。我知道错了。”
我上有八十岁的老母,下有嗷嗷待哺的孩子,要是丢了工作,他们以后可怎么活啊!”
他扭头看看李爱国:“爱国同志,你觉得这事儿应该怎么处理?”
石桥这边在这个年月属于郊区,平日里人流很少,有钱下馆子的更少。
“老胡,我看哇,你们餐馆这个临时工欺压老百姓,思想上犯了严重的错误。
只是一个人如果能连自己脸面都不要了,那么他对别人也可以不要脸面。
公方经理还是第一次听说这种说法。
从此附近再也没有人打市场的主意了。
只是不帮他也不合适,毕竟是亲戚呀。
你们虽然是正式职工,每个月上面按时给你们发放工资。
“噗通”
“刘叔,这事儿确实是小吕的错,您放心,我一定会严厉批评他。”
“我”
公方经理话音一转,说道:“不过,他也是按照规章制度办事儿,我们是餐馆,不是茶水铺,他现在还被你们这位同志打了,我看这事儿就算了吧。”
偏分头跪倒在刘德利跟前,一把鼻涕一把哭得老惨了。
听了李爱国的话,刘叔看向偏分头的眼神冰冷起来。
刘德利扶着桌子站起身,走到公方经理跟前,冷着脸说道:“胡经理,我问你,这家餐馆的客人大部分来自哪里?”
我会把这件事呈报给管委会,对你们餐馆进行清查。”
此话一出。
偏分头双腿一软,连跪也跪不住了,瘫倒在了地上。
他用祈求的目光,看着公方经理,希望这位亲戚能再拉自己一把。
公方经理也吓得出了一身冷汗。
身为餐馆一把手,要是他屁股有多么干净,谁也不相信。
“吕乐,我现在通知你,你因为犯了严重的错误,已经被餐馆开除了。”
公方经理生怕引火烧身,此时只想着跟偏分头切割。
他喊来几个服务员,直接将偏分头架了出去。
“小吕啊,老叔也没办法,谁让你得罪了刘叔的贵人呢!要怪啊,就怪你瞎了眼。”
抛下一句话,公方经理转身回了餐馆。
灿烂的阳光下,吕乐被扔到外面,感到自己好像步入了冰天雪地之中。
他本来再过一个月就能够转正了,重新成为正式职工,现在全完了。
不就是收拾了几个穷社员吗,用得着如此对待我吗?
该死的李爱国,我跟你没完。
吕乐咬紧牙关,脖颈青筋攒动。
公方经理回到餐馆之后,热情的招待了李爱国一行人,还让服务员同志给那些社员打开水。
“谢谢.好人啊,您是大好人。”陈大宝经历了刚才的事儿,走到李爱国跟前连连鞠躬。
李爱国扶住他说道:“社员同志,我是工人,你是农民,咱们工农是一家人,你太客气了。”
“我看你们还没有吃早餐,只啃干饼子怎么行呢,今儿的早餐我请了!”
陈大宝吓了也一跳,后退一步,连连摆手:“不用,我们有开水和饼子就可以了,农村人嘛,不讲究好吃好喝。我们有那么多人,不能让您破费。”
“看你这话说得,刚才咱们还是一家人呢!”李爱国给刘德利使了个眼色。
刘德利没等陈大宝反应过来,就走出了餐馆,把那七八个社员都请了进来。
又让公方经理给他们安排早饭。
公方经理正想着该如何弥补刚才的过失,闻言,连连点头:“您放心,今天我们一定好好招待社员兄弟。”
民兵队长陈二宝看着陈大宝说道:“哥,咱们现在该怎么办?”
陈大宝扭头看看不住吞咽口水的社员们,苦笑了一声,冲着李爱国拱拱手。
“工人老大哥,我们这次就占你这个便宜了,不过也不白占便宜,我们架子车上有上千斤香蕉,等会给您送家去。”
陈二宝一听这个不干了,瞪眼道:“哥,那些香蕉可是要换粮食,换钱的。你家三个孩子还等着上学。支书知道了,肯定饶不过你。”
“别说了,人家真心对待咱,咱也不能小气,要是大叔批我,我受着。”陈大宝摆摆手。
李爱国也没有想到,陈大宝竟然会如此大方。
他哈哈大笑两声,将陈大宝拉到餐桌前。
此时服务员同志已经把粉肠,煎饺端了上来。
陈大宝从公社里出来已经五天时间了,每天靠着啃干饼子度日,闻到诱人的香味,再也忍不住了。
他紧紧攥住筷子,却抬头看看李爱国。
“你先吃,咱们等会聊。”
李爱国点上一根烟,看着陈大宝狼吞虎咽干掉了一碗粉肠,一叠煎饺。
“周克,再让餐馆给社员兄弟们来一份。”
等第二碗粉肠吃完,陈大宝才算是打住了饥。
放下筷子,他不好意思的说道:“工人老大哥,不好意思,让您见笑了。”
“民以食为天,吃饭有啥丢人的。”
李爱国给他递上一根烟,帮忙点上后,自己也点上了一根,笑着问道:“你们是哪个公社的?好像种了不少香蕉,怎么回事儿?”
“我们几个都是大石公社的,我是生产队长陈大宝,种香蕉的事儿,一言难尽啊.”
烟雾笼罩了陈大宝的愁容,他将大石公社大规模种植早香蕉的事儿讲了一遍。
周克瞪眼道:“这帮人也太乱搞了吧,生产队种植什么粮食作物,应该由生产队决定。”
“周克!”
李爱国呵住了他。
像大石公社的遭遇,李爱国在后世已经见多了。
李爱国改变不了,也没想着要改变。
“这么说,你们公社现在有很多香蕉?”
“多,太多了,您也知道香蕉那玩意保质期短,卖不出去只能烂在地里面,有些公社还出现了把香蕉喂猪的情况。”
陈大宝见李爱国对香蕉感兴趣,把自己知道的情况详细解释了一遍。
李爱国抬头看看刘德利:“刘哥,你觉得呢?”
“这帮子社员我都认识,都是老实人,从来不拿要烂掉的香蕉忽悠人。”刘德利对陈大宝几人的评价很高。
“那咱们第一批香蕉,就从大石公社采购吧。”
听着两人的对话,陈大宝最开始的时候没有在意,但是很快就激动了起来。
“你们要采购香蕉?”陈大宝一副不可置信。
刘德利指着李爱国介绍道:“这位是来自京城的李同志,这次受单位所托,需要采购一批香蕉,要是你们公社的香蕉合格的话,要不了几天就能运走。”
“太合格了!”
陈大宝激动的站起身,拉着李爱国的胳膊就要往外走,“工人李大哥,我现在带您回公社。”
那几个正在吃饭的社员听到动静也凑了过来。
“他们真是来采购香蕉的?太好了,这次咱们可要为公社立下大功了。”
陈二宝本来还为拿香蕉抵饭钱感到郁闷,听到这个消息,心中一阵唏嘘。
他是初小毕业,文化比陈大宝高,并且干活积极,每年都是公社里的头排。
村子里却选了陈大宝当做生产队长。
他原来还有些不服气,现在算是明白了,他跟陈大宝之间的差距,就在于眼界。
在确定李爱国几人确实有购买香蕉意向之后,陈大宝为了避免夜长梦多,让陈二宝带人留守市场,要亲自带着李爱国几人前往大石公社。
“先等等,我还要等个人,他估计明天就到。”李爱国抬起手腕,看看时间。
运送煤炭的货运火车,如果不为客运列车让路的话,速度并不比后世的绿皮车慢多少。
预估了时间,李爱国带着吃了早饭,跟陈大宝约定了时间,然后在刘德利的带领下,来到了石桥管委会。
走到管委会门口,李爱国从供销社又买了三条椰树香烟。
他将分别揣给陈大队和刘德利一条。
“以后办事儿的时候,总不能让你们自掏腰包。”
闻言,两人这才算是收下。
刘德利对管委会熟门熟路,带着几人进到了大院里面。
李爱国看到管委会下面的宣传栏里,张贴了不少单位的名单,感到有些奇怪。
“老刘,为什么苏州暖水厂石桥分厂是怎么回事?”
“是这样。这厂子其实就是苏州暖水厂的售后,负责整个羊城区域的暖水瓶售后,具体的做法就是把不合格的暖水瓶攒起来,等量大了运回厂里面。”
刘德利见李爱国对此事感兴趣,继续解释:“他们在管委会注册成分厂,也是为了便于操作,毕竟这边使用了很多临时工,发工资的时候,按照正规渠道走,财务科不方便报账。wWW.ΧìǔΜЬ.CǒΜ
还有那些暖水瓶如果不良品太多,也会影响到暖水瓶厂的考核。”
“你懂得”
接到刘德利意味深长的眼神,李爱国当时就明白了。
围着布告栏走了一圈,李爱国发现了四五个分厂的名字,看来这种做法在当地很普遍。
要是南铜锣巷废品店能够在这里注册一个收购点的话,将来就更容易打掩护了。
李爱国摸摸下巴思索一阵子,然后把刘德利拉到一旁,小声嘀咕了几句。
两人商量完之后,直奔管委会主任办公室。
管委会桂主任见到刘德利显得有些意外。
满脸笑容地一边把李爱国几人往里面让,一边打趣刘德利:“老刘,自从你到了管委会,我可是请了你七八次。你都没来,今儿咋有空了。”
刘德利笑着说道:“桂主任,我老刘一步求升官,二不求发财,要是跟您靠得太近的话,恐怕有些人会有想法。”
李爱国再次对刘德利刮目相看。
他能够在市场具备超然的地位,也不全凭着莽撞。
“你啊,你啊,有时候真是搞不懂你。”桂主任对刘德利也没办法。
手下总算是出个能干事儿的人,却一心只想当临时工,总喜欢每天在市场上转悠,这叫什么事儿啊。
桂主任见李爱国几人面生,使个眼色,问道:“这几位是?”
“打京城来的朋友,他们想租几个仓库,我怕他们办不明白,就跟着一块过来了。”
刘德利说着话,从兜里摸出一条烟,放在了桌子上面。
桂主任身为管委会主任,什么场面没有见过,却被这条烟给惊住了。
他当了刘德利这么多年老上级,还从来没有抽过刘德利一根烟。
“老刘,咱们之间可不轮这个,你赶紧收起来,不就是租仓库吗,咱空仓库多的是。只不过,租仓库需要资质.”
桂主任并没有抬眼看向刘德利,而是紧盯着李爱国。
李爱国明白他的意思,站起身说道:“我们来自京城南铜锣巷集体废品店,是小集体企业,相关手续一应俱全,明天就能送来。这次租仓库,是为了收购一些杂物。”
桂主任的脸色才算是缓和起来,对方是集体企业,具备办事的资质。
李爱国接着说道:“桂主任,一条烟罢了,又不是贿赂你,只是老刘的一点心意,你就收下吧!”
桂主任拉开抽屉,顺势将烟装进抽屉里面。
“既然是京城同志这么说,我再不收就不好了,行,我收下了!”
李爱国说:“我们集体废品店,对于仓库也有一定的要求,要求水电齐全,出路方便,门前能够停靠大卡车。”
桂主任此时变得上心起来,站起身从档案柜中取出一份材料,翻阅了一阵子。
“你别说,还真有,就是海产仓库的那几个仓库,老刘也知道那地方。”
刘德利点头,想起李爱国的叮嘱,接话道:“主任,我这几个兄弟,是京城人,咱咱们这里人生地不熟的,想搞收购也不容易。所以我想着,注册一个临时收购点,看能不能挂靠在咱们管委会。”
桂主任摸摸下巴,看了看抽屉里的那条烟,沉思片刻,道:“你们是集体企业,派遣收购点进驻咱们市场的话,倒是可以操作,毕竟咱们管委会现在算是管理工商一肩挑了。”
石桥市场管委会本身不是个正规的单位,管理也不正规,具备各种职责权限。
居委会.派出所工商局电力局水利局这种管委会是特殊时期的产物,权限非常大。
而一条价值十几块钱的香烟,恰恰合适。
如果李爱国现在拍出几十块钱,放在桂主任的桌子上,这个时候已经被撵出办公室了。
刘德利道:“我这兄弟时间比较急,明天能不能办手续。”
桂主任哈哈一笑说:“这个没问题,明天把相关资料带来,我给你们办登记证,至于工商那边,你们就不用去了,我们管委会直接跟工商对接。”
“那多谢您嘞,以后到京城玩,尽管通知我,我一定热情招待。”李爱国站起身跟桂主任握了握手。
有了石桥市场背书,香蕉生意也算是能够走向正规化了。
周克在旁边看得目瞪口呆。
当初他还为李爱国要给刘德利开三十块钱的工资而感到不满。
现在算是服气了。
他很清楚,即使市场不规范,有操作的空间,仅凭那条烟绝对没有办法说服管委会主任。
真正起作用的还是刘德利。
李爱国简直难道早就预料到了这一点?
周克倒是高看了李爱国。
李爱国当初之所以要“雇佣”刘德利,只不过是考虑到要解决一些小麻烦,并没有走管委会路子的想法。
后来得知管委会不正规,市场内存在很多挂靠单位和铺子,才动了心思。
现在香蕉交易有三层外衣。
第一是石桥收购点,上层是石桥市场管委会,再上层是南铜锣巷集体废品店.一个不正规的收购站,藏在一个不正规的市场里面。
就算是有心的人来调查,也只能查到一笔糊涂账。
不过就算管委会不同意挂靠,李爱国还有羊城铁路局的路子可以走。
像他认识的那个火车司机,还有铁道派出所的所长,早就建立了联系。
只不过操作更麻烦一些罢了。
李爱国从来不会把成败系在某一个人身上。
桂主任显得极为热心,即使还没有拿到手续的情况下,便拿起内线电话把负责房产的刘干事叫了过来,交待了他一番。
刘干事拿了钥匙,带着李爱国几人来到了石桥市场的东北角。
乌黑大铁门打开,五间空房屋,足足有三百多平房,室内通了水管,电灯。
李爱国对仓库很满意,当时就付了定金,以南铜锣巷集体废品店石桥临时收购点的名义,租下了仓库。
将手续装进帆布兜里,李爱国心中直感慨,街道办王姨估计也没有想到,街道办下属的企业,竟然跨了省。
晚上,李爱国让刘德利喊上桂主任,选了一家名叫荣华楼的馆子搓了一顿。
荣华楼是传统的粤菜菜馆,在羊城的名气很大,需要提前预定。
桂主任看到李爱国只是拨打了一通电话,就定好个包厢,当时眼睛就直了。
他碰碰刘德利的肩膀,小声问道:“老刘,你这位小兄弟是啥身份?”
刘德利嘿嘿笑:“主任,具体我也不清楚,不过啊,肯定不是一般人。”
这话在桂主任心中也敲下了一枚钉子。
“桂主任,我代表南铜锣巷集体废品店敬你一杯。”李爱国倒杯酒。
看着敬酒的李爱国,桂主任连忙端起酒杯。
怎么看,这货也不像个收废品的破落户啊。
众人喝得七荤八素,才散了场。
回到爱群大厦,已经将近晚上十一点了,李爱国只睡了两个小时,便爬了起来。
他还得去接王大奎。
温暖夜风吹拂,抬头看看璀璨的群星,李爱国有些理解那些创业的人有多么辛苦了。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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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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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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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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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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