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叔,南方的情况怎么样,听说那边挺乱的。”
“最开始的时候确实有一点,你也知道那帮人的德性。
他们不甘心失败,想反攻又不敢上岸.
只能蛊惑一些不明真相的群众,给我们的工作造成了很大的影响。”
王主任进厨房做饭,李爱国就跟刘青山在堂屋里闲扯起来。
家里很久没有这么热闹。
刘青山也打开了话匣子,讲起在南方开展工作的经历。
“等下次回来的时候,我给你带张老虎皮,送到帽儿胡同的张皮匠家,鞣制一番,让你姨做成皮垫子,冬天铺在火炕上,才叫舒服呢!”
“那边老虎很多?”
李爱国从兜里掏出一根烟递给刘青山,用打火机帮他点上。
“这玩意儿不错啊。”
刘青山看看打火机,眼神中闪过一丝惊奇,抽着烟继续说道:“我在南方负责物资统购工作,单是去年一年,收到的老虎皮就有一千张。”
“我回来前,那边高坪村的村民,将虎王的虎子抓了起来,那可是虎王的儿子啊,就跟封建时代的太子差不多。”
“太子被抓了,那还不得拼命?”
“虎王当时就发怒了,带了上百头老虎围了高坪村,好在村民们大都是老猎人,才能坚守到工作队的到来。”
“只是那一仗,我们就打死了十几头老虎。”
好家伙。
这年代的老虎可真是可怜。
要是放在后世,往动物园里一躺,好歹也能混个编制,吃喝不愁。
李爱国道:“那伱就没想着弄点鞭子之类的?”
刘青山:“.”
他还真没往那方面想。
不过倒是可以想。
以后每个月喝一根。
说不好真能老蚌生珠。
这也没啥好丢脸的。
孔融在《与韦端书》还曾称赞:“不意双珠近出老蚌,甚珍贵之。”
嗯。
可以整。
李爱国聊一些开火车的事儿。
屋内充满了欢笑声。
似乎是有了希望,王主任得了某种鼓励,很是卖了力气,炒了一个木耳蘑菇炒腊肉,一个大葱炒鸡蛋。
看上去简简单单,却算得上是这年代上档次的菜肴了。
这还不算完,她又取出南方特有的云片糕当做点心。
刘青山也格外的高兴,拎出两瓶酒,直言要把李爱国灌倒。
自从成了火车司机后,李爱国的酒量就大了起来,刘青山反而喝得坐不稳。
“这老头子也真是的,明明不能喝,还非要跟你这个年轻人拼酒。”
王主任数落两句,把刘青山搀回卧室。
重新出来后,给李爱国倒了一杯茶,放了点高碎,端坐在李爱国跟前。
李爱国知道正戏要来了。
喝一口茶,搪瓷缸子捧在手中。
果然。
王主任笑着说道:“爱国,这事儿姨还真不知该怎么开口。”
“都是自家亲戚,有啥话,您就直说。”
见李爱国如此爽利,王主任把想请李爱国搞一批水泥的想法讲了一遍。
“咱们为人民服务,就要做到最好,如果用石灰的话,也许再过几年,围墙还会坍塌,还不如一劳永逸。”
“只是咱们街道办没有搞到水泥的渠道,还想请你帮忙。”
李爱国说道:“都是自家人,说啥帮忙不帮忙的,需要多少水泥。”
王主任看到有谱,顿时来了精神。
“二十米的围墙,连垒墙带粉刷,需要两吨水泥,当然了,要是不粉刷的话,只要一吨就可以了。”
“这是对住户们有利的事情,关系到咱们街道的脸面,要搞就搞好,塘上水泥光滑又美观,咱不能省材料。”
李爱国笑着回应道:“我确实能搞水泥,明天就能送到四合院,只是最近遇到了一件麻烦事儿,正好想请您帮忙。”
“你这孩子有什么话,就直说,别在姨面前搞这套。”王主任挺直身体。
李爱国嘿嘿笑笑,问道:“咱们街道办的集体废品收购店,现在怎么样了?”
前几年。
京城掀起了轰轰烈烈的工商业改造。
街头的买菜的夫妻店,修自行车的摊位,纷纷转变为国营商业、供销合作社的商店或代销店。
原本在街道西北角大杂院里,收废品的也成了正规军,成为了四合院街区集体废品店。
名字换了,归属改变,服务档次也发生了变化。
以前沿街入户收购,变成了等着住户们送上门。
并且还挑三拣四的,引得住户们的不满。
更关键的是,集体废品收购店收购废品的价格,远低于黑废品店。
几个月下来,集体废品收购店门前,就门可罗雀了。
街道办比不得大单位,每年的资金就那么多,还得补贴贫困户,也就顾不得集体废品收购店了。
没有资金补贴,集体废品收购店职工的工资发不下来。
原本的废品店老板,在饿了几个月肚子后,乖乖地转行进了工厂,当了工人。
街道办派出的那几位同志,重新回到街道办,担任街道办干事。
就连集体废品收购店的唯一资产——大院子,也被划分给了煤球厂,用来对街区群众出售煤炭。
集体废品收购店就跟黄了差不多,只剩下一副招牌。
不过。
千万别小看这幅招牌。
有了街道办这层身份,就有了官方背景背书。
就属于小集体,是国家政策允许的。
李爱国想要的就是集体废品店的代购身份。
成为废品店下属的代购点,同样也是小集体身份。
一来,可以借助废品代购点的身份,收购“废品”。
二来,废品收购点还有出售废品的权力,可以直接跟京城各大工厂对接。有些贵重的物品,还可以送到信托商店。
有了代购的身份,就可以打“擦边球”了。
“你对集体废品收购店有兴趣?”
王主任一直在为集体废品收购店发愁。
集体废品收购店是黄了。
但是还不能裁撤。
毕竟这是响应上级部门号召建立的。
要是裁掉了,就是打上级领导的脸。
“来,跟姨好好说说。”
王主任来了兴致,站起身给李爱国倒了一杯茶。
“是我一个朋友有兴趣,他家里成分不好,没办法进厂。”
李爱国喝着茶,说道:“就想着找碗饭吃,收废品的活计虽然埋汰,总归是靠双手劳动挣钱。”
“这是好事呀,咱们街道办也正在为这事发愁,”
王主任点点头道:“只是这事儿涉及到小集体的发展问题,需要开会讨论决定,明天我开完会,再通知你。”
“好嘞。”
李爱国乐呵呵的应了一声。
……
李爱国离开后,外面的门缓缓关上,里屋的门吱呀一声打开了。
刚才喝得醉醺醺的刘青山,这会披着中山装外套,晃悠着走了出来。
“你不是醉了吗?”
嘴里嗔怪,手上却没耽误功夫,王主任给他倒了一搪瓷缸子高碎茶。
想了一下,又用勺子舀了半勺红糖放进茶水里,晃荡两下,递了过去。
“跟一个孩子拼酒,还真有你的啊,老刘!”
刘青山接过搪瓷缸子喝了口茶,脸上的醉意逐渐消退。
“本来是喝醉了,刚才听到你们在外面讨论的事儿,又惊醒了。”
他喝着茶,看看王主任:“老王,你也是老同志了,爱国提的那个代购点想法,说不好会有问题,按理说,你得.”
“青山啊,你的担心我能够理解。”
提到正事,王主任的脸色严肃了起来,“确实有点不正规的嫌疑,但是现在上面压根就没有明确的说法,不鼓励也不禁止,特别是在小集体这块,也没有划红线,街道办可以自由发挥。
“你不是做群众工作的,不了解废品收购店的重要性。
“还有,爱国也是在自己家孩子,现在孩子想干点事儿,我这个当姨的能不在后面支持吗?”
刘青山听完后,缓缓点点头:“你说得也有道理,看来我是在南方养成了谨慎的习惯。
既然你决定了,我全力支持你,有我站在你后面,没有人敢兴风作浪。”
刘青山只过是四十出头的年纪,两鬓已经斑白了,额头上爬满了皱纹。
王主任看在眼里,疼在心里,站起身揽住他胳膊,小声说:“要不,你就想办法调回来?京城里那么多单位,还容不下你这个大领导?”
“哪有那么容易,我们这批人都是上了名单了,是一面鲜红的旗帜,绝对不能倒下,更不能后退。
再说了,现在工作好不容易有了起色,我也舍不得离开。”
刘青山叹口气:“算了,不聊这个了,今天下午办公室的老刘打来电话,想让我赶紧回去,咱们在一块待不了几天了.”
他突然低头看着王主任,眼神中闪烁出火花。
张了张嘴,想说什么,似乎是觉得不合适。
那张老脸反而憋得涨红。
最终还是咬了咬牙说道:“要不咱们按照爱国那小子的说法.整个孩子有个孩子陪着你,我也能放心了。”
“老不修的!跟李爱国什么不学,净学这些坏的。”
王主任羞红了脸。
一把年纪的她,竟然有些扭捏,站起身掀开棉布帘子跑进了屋内。
她身材虽不复当年,甚至是有些臃肿,却跟当年一样充满了羞涩气息,深深的触动了刘青山。
他想起了当年刚跟王主任结婚时事儿。
那时候还在打仗,条件艰苦,两人就住在老乡的窝棚了
那个乱蓬蓬的稻草床啊真实怀念.
刘青山坚定的站起身,往里屋走去。
集体废品收购店黄了之后。
居民们经常把废品送到城郊的黑废品点。
在老百姓中造成了不良的影响。
违背了上面的大政方针。
街道办王主任一直在为这事儿犯愁。
李爱国的收购点建议,跟雪中送炭差不多。
第二天一上班。
王主任就迫不及待的召开街道办常务会议。
会议上。
街道办的领导们全票通过了成立集体废品店下属收购点的提案。
并且还建议。
为了尽快服务群众,纠正不良风气,收购点必须尽快建立。
李爱国得到街道办的通知,骑上自行车来到了王大奎家。
……
“集体废品收购店下属收购点?”
王家破旧的棚屋里。
王大奎听到这个消息,兴奋的瞪大眼睛,攥紧了拳头。ωωω.χΙυΜЬ.Cǒm
身为在鸽市上奔波的票贩子,没有谁比他清楚,有一个正规身份的重要性。
跟那些有正规单位的人相比,他们就是没娘的孩子,任谁都可以踹两脚,就连路边的狗见到他们都要大声叫唤几声。
“你带上户籍页,还有张二炮的,现在就跟我去街道办办理手续。”
王大奎听说李爱国已经打通了关系,喊上张二炮。
风风火火的骑上自行车,跟着李爱国一块来到了街道办。
李爱国轻车熟路的来到王主任的办公室。
轻轻敲敲门,笑着说道:“王姨,我把朋友带来了。”
“爱国啊,快进来。”
王主任放下笔,站起身给两人倒了茶水。
“刚才在大会上,你的收购点建议已经通过了,马上就能办手续。”
“哎吆,王姨,你可真是我亲姨。”
“你这孩子,就是会说话。”
闲扯几句,王主任抬头看向王大奎:“这就是你的那个朋友吗?”
李爱国道:“他叫王大奎,不过今儿不是以他个人的名义办理手续。”
此话一出,王主任皱起了眉头:“爱国,难倒是你自己想干?”
李爱国是机务段职工,算是在职人员。
现在虽然没有明文规定在职人员不能兼职,但是被单位知道了,肯定要挨批评。
李爱国摆手:“王姨,您误会了,我想让他们两个成立一个合作组,然后以合作组的名义来签署代购合同。”
合作组.小集体.这怎么弄好得跟套娃似的。
王主任是比较了解政策的,思索片刻,缓缓点头:
“现在咱们确实有成立合作组的政策,隔壁大街上那几个蹬倒骑驴的,就成了倒骑驴合作组。
虽还照常做生意,坐车拉货还得掏钱,但是属于用劳动获取报酬,并没有违反规定。”
她见李爱国点头,继续说道:“再加上合作组是劳动小集体,是街道办领导下的小型集体单位,不存在剥削,也不存在压榨,更没有投机倒把的嫌疑。”
李爱国见王主任看出了其中的诀窍。
笑着说道:“这样一来,废品收购点的负责人就变成了合作组,而不是个人,再跟工厂对接的时候,也方便一些。”
这年代什么事情,只要往集体身上靠,绝对没有错。
没看到农村的合作组,已经开始升级为公社了吗?
报纸上这阵子正在连篇累牍的报道呢!
王主任当了那么多年街道办主任,敏感性很高,点头赞同。
“这个主意不错,咱们街道办有成立合作组的指标,等会我就帮你写一份证明材料,晚点送到区里报备就可以了。”
王大奎和张二炮在旁边听得目瞪口呆的。
这种办法也能想得出,真是绝了。
其实李爱国也只是未雨绸缪。
刮风下雨没有那么邪乎。
刮再大的风,下再大的雨,老百姓还是得穿衣吃饭的。
街头上还是有卖糖葫芦的个人商贩,磨剪子嘞戗菜刀的老大爷挑着担子还能走街串巷。
纵观数千年历史,谁也不会跟吃不上饭的人计较。
特别是。
收废品这个活计还很埋汰。
骑着倒骑驴走街串巷,高声吆喝,身上还脏乎乎的,丢份儿啊!
京城的人都好脸面,一般人还真干不来。
也没听说有谁跟收废品的破落户过不去的。
在王主任的督促下。
合作组的手续和集体废品店的委托收购协议,很快就办好了。
看着上面鲜红的印章,王大奎和张二炮都不自觉的挺起了腰杆子。
这就是执照,是以后安身立命的玩意,是吃饭的家伙什。
“爱国哥,您以后要往东,我们绝对不向西,让我们追狗,绝对不撵鸡。”
李爱国虽因为身份原因,没有参加合作组,王大奎和张二炮都清楚谁才是真正的主事儿人。
就刚才这两个手续,看起来合情合理合法,但是换成别人,就算是带着小黄鱼找上门,也办不下来。
有的时候,人情的力量远超过金钱。
出了街道办。
三人合作小组围在老樟树下,召开第一次全体成员会议。
在大会上。
李爱国建议道:“干一行,像一行,咱们既然撑起了招牌,就得把废品店开起来。”
王大奎点头道:“最好能找一个稍微大点的院子,屋子不漏雨的那种,我跟我娘都搬过去住。她老人家一到下雨天,老寒腿就会犯病,我觉得跟屋里潮湿有关系。”
王大奎纵有千万缺点,对老娘确实没话说。
前阵子挣了点钱,连忙去供销社买了一床新花棉被。
只是这几天京城一直下雨。
窝棚破破呼呼的,外面大雨,屋内小雨,不到几天功夫,棉被就湿漉漉的。
“我记得距离四合院不远的地方,有个破院子。”
李爱国掏出烟递给王大奎一根,自个也点上一根,惬意的抽着。
“院子是早先留下来的三进老院子,院子的主人以前是在街口开当铺的,解放后跑到了对岸,现在产权是街道办的,咱们可以租下来。”
“三进的院子,那不得有七八间房子?太大了点吧?”王大奎有些心疼钱。
李爱国呵呵笑:“场地大了才能收废品,再说了,你将来还要结婚,总不能一家人窝在一间屋子里。”
王大奎的嗓子哽咽,试图说出感谢的话语,却没办法开口。
再华丽的语言,此刻也难以描述他的心情。
几人正商量着如何做大做强。
远处一个半大的孩子骑着自行车摇摇晃晃的跑过来。
离老远那孩子就扯着嗓子喊:“大奎哥,车闸坏了,快帮我一把。”
王大奎大步跑上去,拉住自行车的后车座,那孩子才算是能够跳下自行车。
刚站稳,他就冲王大奎敬了一个礼:“首长,侦察兵小黑蛋有紧急军情汇报。”
王大奎一脸的黑线,在他的脑袋上拍了一下:“你小子不会好好说话了?”
小黑蛋挠挠头笑道:“大奎哥,你这两天不是让我跟踪刘长义嘛。”
李爱国在旁边也看明白了。
他把跟踪任务交给了王大奎,王大奎又交给了这个半大孩子。
倒是会偷懒的。
王大奎看看李爱国,尴尬的笑笑:“爱国,你别看这小子年纪不大,却跟邻居张大爷学过侦查,张大爷是侦查连的,想要跟踪谁,任你脑袋后长了眼睛,也没办法发现。”
想来也是,谁会怀疑一个半大的孩子呢?
李爱国从兜里摸出1块钱,让张二炮去买了四瓶北冰洋,分跟大家伙。
小黑蛋看到北冰洋,眼睛瞬间亮了。
“我就知道当侦查兵,能拿到军饷。”
“啪”
王大奎在他脑门上蹦了一下。
“那叫做工资,还军饷呢!你是军阀的侦察兵啊?别扯这么多,赶紧把你侦查到的情况告诉爱国哥。”
小黑蛋也看出李爱国是主事儿的。
攥着玻璃瓶子,走到他跟前,脸上浮现出气愤之色。
“爱国哥,刘长义那小子可真不是个东西。”
“怎么回事?”
“他昨天又拦住了那位好看的姐姐,抢了好看的姐姐五块钱,跑到朝阳公园西边,一眨眼的功夫就输了个精光。”
好看的姐姐.应该是赵雅芝了。
朝阳公园西边的小树林,树木密集,道路四通八达,再加上有大树遮掩,京城的混子们都喜欢在那里耍牌。
新社会不能容许有如此污秽的地方存在,街道上也曾经清理过几次。
结果那帮混子,竟然脱掉上衣,攥在手里,跳到湖里,憋着气一口气潜到对岸,再穿上衣服,一溜烟的跑了。
街道办的同志只能干着急。
“输了钱,刘长义又扭屁股去了半掩门子,一直到半夜才出来。”小黑蛋一脸的嫌弃:“这样的人,哪里配得上好看姐姐。”
“你说他喜欢去半掩门子?”李爱国问道。
“对,这小子只要有了钱,吃喝嫖赌,无一不干。”小黑蛋点头。
这也不奇怪,刘长义的祖上本来就是开烟管的。
龙生龙,凤生凤,老鼠生来会打洞。
也许可以从这方面下手。
“小黑蛋同志,你”
李爱国招了招手,待小黑蛋的耳朵凑过来,小声嘀咕了几句。
“高,爱国哥,还是你这个办法高明!”
小黑蛋竖起大拇指。
“我马上就去办。”
“记住千万小心,别被刘长义发现了。”
“爱国哥,你就放心吧,我黑蛋可是优秀侦察兵。”
小黑蛋离开后。
合作小组大会聚集在老樟树下,继续开大会。
在大会上。
小组成员踊跃发言。
为建立集体废品收购点代购点建言献策,气氛十分热烈。
代购点虽是最小的集体,必要的花销却不少。
比如租房子,购买倒骑驴一辆,抬秤一杆,破铜锣一面,麻袋若干,田园犬一头.
商量了一阵后。
合作小组全体成员,都觉得目前的资金,无法支撑起庞大的计划。
应该采取高筑墙,广积粮,缓称王的策略。
多运几次货之后,攒够了资金,再开办废品收购点。
一分钱难倒三个英雄汉。
三人四散而去。
王大奎回到街道办,请街道办的干事,骑上食堂的倒骑驴,跟他一块去水泥厂运输水泥。
他们倒是想跟李爱国那样,用吉普车运输,可是街道办没有达到配备吉普车的级别!
足足十几里地,两吨水泥。
现在还是大夏天的,天气炎热,可把街道办的两个小伙子累惨了。
明天就要行车。
李爱国走在回去的路上,总觉得好像忘记了什么事儿。
待看到阎家门口挂着的鱼干时,他猛地拍拍脑门子。
阎埠贵还等着他给阎解成安排工作.
骑着双人自行车回到机务段,来到人事科副科长张老头打听临时工的消息,也就是张雅芝的叔叔。
解放前雇主可以随意解雇工人,所以不存在正式工的说法,也就无所谓临时工了。
解放后人民当家作主,工人成了工厂的主人。
领导是工人的仆人,这世界上哪有仆人解雇主人的道理?
所以这些工人就成了正式工。
只要不犯错误,工厂和单位就没有权力开除,捧上了真正的‘铁饭碗’。
劳动部《关于建筑工程单位赴外地招用建筑工人订立劳动合同办法》首次在文件中引进了临时工的概念。
临时工比正式工,工资低。
还不享受本单位的福利,并且用人单位随时可以解雇临时工。
时间到了1957年。
为实现「大干特干,三年超英,五年赶美」的各项目标。
城市急需招用工人。
为了节约成本,更加灵活机动的使用劳动力,大批临时工被充实到建设队伍。
听张老头嘟嘟囔囔了一大堆‘临时工’的情况。
李爱国心中一阵唏嘘。
这不就是后世的“劳务派遣”吗?
国人的聪明智慧,在这个年代已经出现端倪了。
“咱们机务段的临时工又不太一样,因为能转路籍,比较紧俏,需要招工指标。按照机务段的规定,大师傅每年能分到一个招工指标。”
“大师傅?”
“就是火车司机,车间副主任,主任,还有各个科室的领导们。”
好家伙,工人能够跟领导干部们享受一样的福利待遇,这在后世简直是不可想象的。
李爱国点头道:“张科长,我想推荐一个人。”
在张老头的帮助下,李爱国很快拿到了招工指标,马上就能带人来机务段上班。
出了人事科的办公室,李爱国正准备骑上自行车回四合院,张老头还不忘记跑上来提醒。
“爱国,咱这名额在段里面不算啥,要是放在外面可是金贵的很呐。”
“谢张叔提醒,晓得了!”
李爱国掏出一根烟散给张老头,骑上自行车一溜烟的跑了。
“嗨这小兔崽子,可千万别吃亏喽,要不是雅芝那丫头三天两头的来央求我,我才不管你的闲事呢!”
张老头接过烟,在鼻子上闻了闻,小心意义的夹在耳朵上。
“烟是好烟啊,就是今天已经抽了两根了。再抽的话,会挨老婆子的唠叨,可惜了啊!”
咱李爱国当然不能吃亏。
回到四合院后。
就当做把阎家的事情忘了个一干二净。
先是‘巡视’了一圈装修工地。
然后蹲在老樟树的阴凉地下面,跟刘队长还有刘大娘,何雨水扯闲话。
树荫阴凉,茶香浓郁,生活好不惬意。
等到了傍晚。
帮助建筑队的工人收拾了家伙什,李爱国准备回机务段。
阎家许是听到了什么风声。
李爱国刚推着自行车走到阎家门口,三大爷就从屋里冲出来,跟阎解成一块把他拉扯了进去。
“三大爷,你慢点,扣子要被扯掉了。”
“多大个事儿啊,掉了让你三大妈帮你缝上。”
一进屋。
就见到三大妈正端着一盆小鸡炖蘑菇走出来。
看到李爱国进屋,冲着他打声招呼,就又去厨房忙活去了。
旁边的四方桌上,已经摆了三个菜,一个花生米,一个葱花炒蛋,一个炒三香菜。
也就是正常人请客的水平,但是对于三大爷来说,这次还真是大出血了。
“爱国,坐坐。”
李爱国客气地说道:“三大爷,你这是干嘛啊,机务段里有饭。”
“机务段里的饭,哪有家里的饭香。”三大爷不依不饶地强拉着李爱国入座。
“说起来,前阵子你参加了工作,咱们两家是多年的老邻居了,你爹又不在了,大爷就是你的长辈,本来想请搓你一顿的,只是那时候钱不凑手,今儿算是补上了。”
李爱国心中腹诽:还不是为了阎解成工作的事儿。
脸上却笑呵呵的,嘴上打趣道:“还是三大爷敞亮啊!”
“当年我跟你父亲可是老朋友了,你家的对联都是我写的,从来没有收过润笔费。咱们两家的关系,那叫一个亲啊!”
三大爷说着话,打开一瓶散酒给李爱国满上。
李爱国赶紧双手接了。
接是接了。
酒杯却被不往嘴里面送。
开玩笑。
三大爷可是在喜宴上,拎着空酒瓶子,挨个桌子收酒的主儿。
谁知道这一杯酒里面,有多少瓶酒的精华?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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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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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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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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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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