宿营车其实就是一列软卧车厢,共66个铺位。
李爱国进到车厢里,见大部分铺位都卖出去了,送水员正领着一个中年人往铺位上去。
见到李爱国的时候,送水员神情有点不自然,讪笑着解释:“这位是咱们工段王主任的家属,正好要回京城,咱们就顺带给捎上了。”
他的这番解释,反倒引起了李爱国的疑心。
这年代铁道职工的家属是可以免票乘车的。
王主任的家属自己凭借证件登车就可以了,送水员为何会特意把他送上车,而且还是拥有卧铺的宿营车。
一般职工家属清楚自己占用了铁道上的资源,都会比较自觉的选择硬座车厢。ωωω.χΙυΜЬ.Cǒm
见送水员有些心虚,李爱国把这事儿记在心中,找了一个空的铺位躺了下来。
感觉到列车开始晃动,李爱国打了个哈欠,昏昏沉沉的进到了梦乡里。
睡得正美,似乎感到了什么动静,李爱国猛地惊醒过来,直直的坐起身来。
对面铺位上,一个年轻姑娘放下被子,从床铺上下来,走到他身旁关切的问道。
“爱国同志,你怎么了?”
女人扎着两条麻花辫,皮肤莹白嘴唇浅红,身穿深蓝色军装式样的制服,职工帽上和衣领上,都缀有“路徽”标志的五角星。
制服的扣子没有系,露出里面的白色衬衣,衬衣的尺寸有些小,伴随着女人的动作,李建国能够看到里面是淡白色的束胸。
李爱国想了好一会,才算是清醒过来,原来是乘务员张雅芝交了班回来休息。
他打着哈欠揉揉眼。
“张雅芝同志,你怎么也睡这里?”
张雅芝似乎觉察到李爱国的眼睛不老实,娇嗔地剜了他一眼,神情自然的把扣子解开,冲着他说道:“老鳖又带了关系户上来,我不乐意跟那些人挤在一块,就到你们司机组的车厢里休息一会。”
“老鳖?”
“就是那个送水员,眼睛跟绿豆似的,整天缩着脖子吊膀子,还阴阳怪气的,我们乘务员私底下都叫他老鳖。”
张雅芝也不避讳,当着李爱国的面,脱掉了制服,挺着浑圆的臀部躺在铺位上,小脸对着李爱国。
嫣然一笑说:“李司机,今天得多谢了伱了。白月洁可凶了,要不是你,姐今儿非得写检讨不可。”
张雅芝二十五六岁的样子,说话做事风风火火、大大咧咧。
李爱国随口敷衍两句,就准备继续睡觉。
张雅芝却掀开被子,趿拉着鞋子,凑了过来。
她伸手推了推李爱国,娇嗔道:“往里面躺下,姐坐在这儿给你说点悄悄话。”
她一屁股坐在床边,李爱国嗅到一股雪花膏的香味。
心道:早就听说乘务组的女同志不拘小节,今儿算是开了眼了。
列车乘务组,常年乘着列车在全国各地奔波,见多识广,性格都比较开放。
张雅芝眼角媚意横了一眼李爱国:“李司机这次跑车,白车长提前没有跟你说什么?”
说什么.李爱国稍稍愣了下,旋即明白张雅芝的意思。
事情还是跟送水员老鳖刚才带上来的关系户有关。
乘务员倒班休息大约能用30个铺位左右,除去给领导预备几个铺位外,能够对外出售的还有20多个铺位。
这些铺位就掌握在列车长的手中。
这年代火车上卧铺本来就匮乏,经常是一票不可求。
想在火车上补卧铺票,要么有深厚的关系,要么得‘意思’一下。
当然,这些钱并不归列车长个人所有。
卖票所得除了绝大部分给段里外,剩下的是包乘组的车补收入。
车补收入分为三部分,一块是乘务组的,一块是乘警组的,还有一块是司机组的。
只是宿营车的铺位具体卖出去多少,有多少是关系户,这些都是列车长一个人说了算。
是否从中捣鬼,全看列车长个人的思想觉悟。
李爱国父亲当了多年的副司机,他对这里面的事情,早就一清二楚。
面对张雅芝的问话,李爱国呵呵一笑:“白列车长倒是没有提,不过我相信白列车长是经得起考验的。”
“你啊,年纪轻轻,倒是个小滑头。”
“滑是够滑的,但是不小。”李爱国一本正经开。
红晕从雪白修长的脖颈爬上了脸颊,张雅芝翻个白眼,啐口吐沫:“才上车,就把那些老司机的坏毛病学坏了。”
列车员常年在外面跑车,都喜欢开一些原始的玩笑,尤其是那些三十多岁的女同志,更是个中好手。
张雅芝平日里也经常跟其他乘务员开玩笑,没想到今天反倒被一个小伙子拿捏了。
她想骂两句,却发现自个似乎并不生气,只能拎起拳头,在李爱国身上轻轻捶了两下。
正吵闹着,外面传来一阵骚动声。
听声音,似乎是饮水员在呼喊列车长。
“怎么了?”
“我出去瞅瞅。“
张雅芝跑出去,朝外面探了探脑袋,片刻之后,回转过来。
“不好了,十一车厢里有乘客犯了病。”
没想到第一次行车,就遇到了突然事件。
李爱国放弃了休息的打算,跟张雅芝一块前往十一车厢帮忙。
进到车厢里。
白列车长和乘警已经来了。
在白车长的指挥下,车厢内被清空一大半,无关的乘客被请到了隔壁车厢里。
李爱国看到一个身材健硕的女人躺在一侧座席上,一边捂着肚子一边翻滚着哭叫着。
旁边一个满头大汗的中年男子紧紧的握着女人的胳膊,手足无措,嘴里不断重复着:“长官,救救俺家婆娘,救救俺家婆娘.”
说着,他竟然噗通一声跪在了地上。
白车长走上去搀扶起男人,大声说:“同志,你别着急,我们列车员就是为群众排忧解难的,告诉我发生了什么事情。”
李爱国这时候注意到男人和女人都身穿粗布褂子,黑裤子,圆口布鞋。
男人的头上搀着白羊肚手巾,应该是从陕北那边过来的农民。
车座下面,放着两个提篮,提篮里隐约能看出装有红枣、芸豆。
中年男人听白车长这么说,情绪不再像刚才那么激动了,一边攥住媳妇儿的胳膊,一边说道:“俺们是到京城参观伟大首都的互助组农民,俺叫周小米,俺婆娘叫张鸭蛋.”
白车长瞪眼:“同志,说重点,你婆娘是怎么生病的?”
“这俺也不知道,俺婆娘的身体一直很好,今天上车前,还吃了两个洛馍。”
周小米说着又扯远了:“俺们为了参观首都,卖掉家里的两头牛,两车粮食,为了省钱,在临走前,俺洛了几十个大饼,留着路上当干粮。”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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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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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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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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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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