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纪广场上人满为患,所有人好像都在这一夜凭空出现一般,成群结队地,或是三五好友,或是亲密恋人,要在一起共度这最后一天。
泱泱站在广场中央,不断往掌心里呵着热气,然后搓了搓被冻得发红的手,余光瞥见从自己面前走过去的一对情侣,女孩手里捧着鲜花,笑容灿烂。
她放宽视线找了一圈,在另一角看见了花摊,摊主是一位年轻漂亮的女人。
见到她走过来,对方脸上立马扬起笑颜。
“宝宝,要买花吗?”
被叫宝宝,泱泱在风雪中等待许久的郁闷心情都变好了一些,她笑着回:“可以送男人什么花?”
女人从花桶里抽出一枝白色的花朵,泱泱认不出,觉得长得有点像刚盛开的玫瑰。
“桔梗花,象征永恒的爱,送男朋友最好不过啦!”
等她捧着一束纯白的桔梗花转身走回去时,终于得见那个人站在了她刚才等候的位置。
人群熙攘,川流不息。她却能一眼看见他,看见他颀长挺拔的身影,不融于尘世的矜贵清冷,惹得无数回眸,眼神却不在意这世间的一切,漠然得,令人望而却步。
他从大衣口袋里翻出手机,快速拨了个电话,然后放在耳边。
与此同时,泱泱举起手里的手机,果然亮了起来,她按下接听。
她说:“喂?”
他的声音和他的人一般,冷淡的,低沉的,像广场上那块巨大的时钟,有条不紊地流淌着,却给人安心的力量。Χiυmъ.cοΜ
“在哪?”
她故作生气:“你没看下雪了吗?你一直不来,我找个地方躲躲还不行吗?”
“行。”
他回得很快,大抵是意识到自己迟到的不对,语气也软下来:“抱歉,你在哪里,我去接你好不好?”
谁能想到,禾风这个杀伐果断人人惧怕,从来都冷着一张冰山脸,说话冷若冰霜的CEO,此刻竟然会站在冷风里,站在飘洒的雪花里,一手握着手机,低声地问对面的人,好不好?
泱泱噗嗤轻笑,“那劳烦你左转四十五度,步行五十米,来接你的女朋友。”
那头大概是愣了一下,才转过来,看见她之后,立马大步走过来。
她也走过去,穿过往来的人群,怀着满腔的热忱,来到他的面前。
然后,一头扎进他怀里。
他下意识便揽住她,手掌轻抚她的头顶。
他的怀抱是温暖的,沁着的气息的也是令人舒心的温暖。
泱泱深深吸了一口气,才抬起头,指责他:“你这个总裁做得也太绝情了吧?大家今天都要跨年,你们还加班到现在,你手底下的员工会不会骂你?”
莫辞把她头顶的雪花一片片摘下来,六角的雪花被他指尖的温热融化。他抬手捞起她羽绒服外套的帽子,罩在她的头上,宽大的帽檐遮住了她仰头望他的眼睛。
他又把帽子往后拉了一些,她的眼眸清澈明亮。
耐心地解释:“禾风今天六点就准时下班了,只不过是遇到了晚高峰,又恰逢今天过节,才一直堵在路上。”
她又怎么会知道,这个经常加班加点的工作狂魔,今天第一次一到点就立马离开了办公室,员工都还没走完,就见总裁已经风风火火下楼,离开了公司。
泱泱嘟起嘴,故意说:“你的意思就是我选的地方太远了呗?害你大老远赶过来。”
禾风离这里确实挺远的,是她没有考虑周到。
他轻轻摇头,“不远。是我来迟了,害你一直等,我的错。”
他永远不会为自己找借口,大大小小的错误都归结到自己身上。
泱泱心里甜滋滋,怎么可能真的怪他,她把花束捧到他面前,“你看好不好看?我跟你说,那个老板娘太可爱了,她居然叫我宝宝,弄得我都不好意思了。”
结账之后,还对她说:“慢走宝宝,新年快乐哦。”
嘴甜的人你去买她的东西自己都开心。
莫辞愣愣地看着她,半晌才接过来,眼里的光柔和:“送我?”
泱泱理所应当地回:“对啊!怎么,不行吗?”
他拉过她冰凉的指尖,轻轻低下头,温热的唇落在指背,灼热的呼吸喷洒在手背。
然后,他才握紧她的手,离开这里。
他早在附近订好了餐厅,窗边的位置,落地窗外是广场上绚丽的喷泉秀。
她在餐桌上向他抱怨,爸爸说她整天不着家,只知道谈恋爱,哥哥说她整天见不着人影,饭也不能陪他们吃。
魏家捧在手心里疼爱的小公主,却是吃里扒外的,一心一意扑在这个叫莫辞的男人身上。
“家里举办了元旦晚宴,什么七大姑八大姨都去了,我才懒得去,不想应付他们的关心,太没劲了。”
莫辞认真听着,把面前切好的牛排与她的换了一下。
她于是便拿着叉子小块小块地叉起来吃。
嘴里塞着食物,还停不下来:“他们不知道为什么那么关心我结不结婚的事情,我又没吃他家大米。”
魏家这样一个在北城赫赫有名的家族,怎么可能养不起一个女孩子。
只不过是,因为家世显赫,谁来了逮着个机会抱着各种各样的目的都要追问一番。
他始终安静地听着,偶尔抬眸看她一两眼,表示自己在听。
吃完饭,两人又在附近玩了一下。
但是这些泱泱早就玩厌了,莫辞这么无趣的人又不会玩,于是两人逛了一下商场,就打算打道回府。
跨年的时候,泱泱更愿意和他待在温暖的室内,一起聊聊天,就觉得很幸福。
他拉开车门的时候,泱泱看见了副驾驶座上,一捧娇艳欲滴的白玫瑰。
她扭头看了眼他,和他手里的白色桔梗花,忍不住失笑。
幸而回他家的路并不算很堵,一路都还算通畅,很快就抵达了他家。
曦月居。独栋别墅。
莫辞是北城少有的的年轻有为的男性,能够靠自己的能力打拼出一番可观的天地,不知是多少少女的梦中情人。
泱泱捧着那一捧能把她藏起来的白玫瑰进了家门,他腾出一只手给她拿出拖鞋,她换上后,走进去,把花放在落地窗的小圆桌上。
他跟在她身后,把桔梗花紧挨着放在旁边。
于是泱泱回过身,正好撞进他的怀抱。
他顺势揽住她,把下巴撑在她的肩头。
她也抱住他的腰,作怪地把还没暖和的指尖从他的毛衣下摆伸进去,钻进他的衣服里,贴在他的腰侧。
单是摸到一个腰,就能感受到强劲的肌肉,热乎乎的,很好摸。
大概是她的手太冰,又大概是被胡乱摸得痒了,他揪住了她作乱的手。
她一时没有动作,呆呆地望着他。
他看过来的眼眸柔和,目光却有些灼热,拉着她的手动了动,她以为他要把她拉出来,没想到他是换了个方向,让她的手来到正前方,贴在了他的腹肌上。
他的腹肌也很硬,线条的触感清晰。
她一下像被烫着了一般,猛地把手抽回来,绕开他走回客厅。
还一边骂:“耍流氓!”
他在她背后无声地勾起唇,并不否认。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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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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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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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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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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