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里的布置与上面两层竟然不一样,上面每一个舱室的布置都按照商铺的样子来的,可是这里,起码这一间,却更像是个供人休息的房间。
那人坐在屏风之后,身影被烛光投射在屏风上,举杯的动作莫名有些似曾相识。
泱肆绕过屏风走过去,一个同样戴着面具的男人坐在桌旁,桌上放着一壶酒,他拿起一只新的杯子,斟了一杯酒,单手比了个“请”的姿势。
“多谢。”
泱肆也不客气,坐下来,拈起那翡翠杯一饮而尽。
而后中肯评价:“梨花白,好酒。”
那男子笑起来:“姑娘识货。”
说着,举起酒壶就要再为她倒满。
泱肆伸出手按住那玉壶,道:“酒虽好,但不可贪杯。”
“欸,你我相遇即是缘分,又岂会在意这一两杯酒?”
他绕开她的手,再次斟满酒,同时也为自己倒上,然后举起酒杯,往前一些,意思是要与她碰杯。
泱肆摸不准此人的心思,面具遮掩之下,只看见他的一双眼睛明亮,像春天清澈的湖水。
反正她的酒量也不差,就算再喝上几壶也能清醒着回到未央宫,于是也端起杯子,与他碰了一下。
再次一饮而尽后,泱肆放下酒杯站起身来,“多谢公子美酒,我还有事,告辞。”
还没走出去几步,就听门口传来动静,几个人站在门外,其中一个人道:“堂主,那个人下到一层来了,我们找了一圈也没有找到。”
堂主?
泱肆有些诧愕,他们说的“那个人”不会就是自己?
所以她这是送上门来了?
呸。泱肆心里暗骂,真是点背。
可是转念一想,她又没做什么,不至于要如此兴师动众吧?
正搞不明白之际,听到身后的男人回应:“知道了,你们回去吧。”
“是。”
门外的人应声离开。
就让他们走了?
泱肆思索片刻,又转回来重新坐下,这次,她主动拿起酒壶,先给男子倒酒,又给自己倒上,然后举起酒杯,示意与他相碰。
“方才是我眼拙,不知堂主的身份,多有唐突,还望堂主见谅。”
男子唇边勾起一抹笑,料到她会回来似的,看着她的动作,最后倒是很给面子的与她碰杯并喝下。
酒也喝了,泱肆单刀直入:“我是头一次来这里,不知道这鬼市的等级规矩,冒昧请问,堂主的意思,是否就是掌管某一交易领域之人?”
“正是。”
男子点点头,自然而然去给彼此斟酒。
“姑娘是不是想从我这打听些什么?”
泱肆举杯喝酒,“既然堂主这么问,那我便直言了,我想知道上个月在鬼市买死侍的买主信息,不知堂主可否给个面子?”
闻言,男子轻笑一声,“姑娘莫急,我话还没说完呢。姑娘难道不知,鬼市所有信息绝对保密?这里只管即时买卖,不包货源信息。”
三四杯酒下肚,催发泱肆心里的劲上来了,她语气稍变:“堂主要如何才肯相告?”
“嗯……”
男子捏着下巴认真思索了须臾,俨乎其然道:“倒是有一个法子,只要你成为堂主夫人,便拥有和我一样的权利,就可查看我所管辖范围内的交易信息。”
泱肆眼神一凛,手摸到腰间。
“堂主拿我寻开心?”
她摸到腰间的匕首,软的不行来硬的。
男子察觉到她的动作,却仍是处变不惊,自顾自抬手去斟酒,道:“姑娘还是谨慎行事,若是真动起手来,姑娘不可能全身而退。”
这艘船上不止有在交易的人,明处暗处都还有很多鬼市的人为了维持秩序而存在。
他说的没错,若真动手,她仅凭一己之力很难全身而退。
更何况现在是在海上。
泱肆斟酌了一下形势,收回手。
她从鼻子里发出一声轻哼,“可堂主若是不想帮我的忙,就不会让你的手下离开,也不会在此与我浪费时辰。”
男子笑了笑,“我一开始就说过,相遇即是缘分,我与姑娘一见如故,这个小忙自然要帮。方才不过是同姑娘开个玩笑罢了。”
他站起身来,走到房间一角满是抽屉的柜子前,扫视一圈,最后停在其中一个上,拉开来,掏出里面的一本厚厚的册子,走回来放在她面前。
“死侍交易信息都在这里。”
他重新坐下来,品尝杯中美酒,“不过姑娘可得答应我,万不可将此事传出去,否则我丢的可不只是堂主的地位。”
面子话泱肆还是会说的:“那是自然,请堂主放心。”
她翻开那册子,按照上面的日期翻到上个月。
上面的记录很详尽,可是又很简略。
详尽到就连交易时辰都有明确记录,可是简略的是,买主的信息,只有一个代号。
譬如,其中一条写道:二一冬,丑初,二七一三,三十。
泱肆大概能猜到它的意思:建北二十一年冬月,丑时初,“二七一三”买了三十个死侍。
她问一旁的男子:“为什么所有买主信息都用数字代替?”
男子伸出食指向她勾了勾,“你过来,我告诉你。”
泱肆觉得此人行为甚是怪异,于是象征性的将身子倾过去一些。
“哎呀,太远啦!”
那男子突然猛地靠近,与她面对面,眼对眼,吐息有酒的清香。
泱肆皱了皱眉,正要后退,他却一手抓住她在桌上的手腕,一手指了指自己脸上的面具。
说话有些变调:“看见了吗?在这里。”
泱肆定睛一看,在他的面具右眼角的地方,刻着两个小小的数字:六八。
她挣开他的手,并后退远离他,“也就是说每个面具都有自己的代号?在记录时只记下代号?”
男子笑着点头:“答对了!”
“那这些面具主人的信息呢?难道你们没有?”
“当然没有啊。”
男子耸耸肩,“我们并不是把面具指定到某一个人身上,而是只要拿到通行证和面具就可以进来,所以面具背后是何人,鬼市一概不知。”
泱肆啪的一声合上册子,气得站起身来:“合着搞半天你耍我?”m.χIùmЬ.CǒM
这么轻易给她看,原来不过是因为根本看不出有用的信息!
“嗝~”
男子打了个酒嗝,很是无辜道:“我又没说一定会有你想要的东西,是你自己非要看的,现在看了不满意,你又来怪我!”
泱肆握紧拳头,努力抑制自己揍他的冲动。
她深吸一口气,咬牙切齿道:“多谢堂主相助,告辞!”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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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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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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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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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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