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世林崇留得一条狗命,不过是因为大皇子魏清诀已病逝,宫中独有一位小皇子,在朝臣的要求下,网开一面,留下一条命。
但林家早已没有了翻身的可能。
林淑妃被打入冷宫时,曾指着泱肆破口大骂。
“魏泱肆,你别得意!你以为你比我们好到哪里去!你现在拥有的一切终将会失去,你拼死守护的也终会辜负你!你什么也得不到的!”
泱肆逼问她话里的意思,对方只是疯痴的笑:“你想知道?我偏不告诉你,我就要你什么都不知道,无处防备,只能眼看着自己失去一切,堕入泥潭,比死还难堪!”
她还说了很多,像诅咒又像谩骂,在婉心殿前如利剑一般破开冷寂的空气,向泱肆袭来。
那时太医说林淑妃是得了失心疯才胡言乱语,让泱肆不要往心里去。
可是她那些话,却一直埋在泱肆心底。
直到今日,林崇也同她说了类似的话。
为什么,他们都笃定,她会落不到一个好的结局。
这一世的林淑妃死得突然,还没有对她说出那些怨毒的咒骂。
江衎辞将药酒和棉棒放下,让她的手搭在自己的掌心。
“我说与我无关,你会失望吗?”
泱肆在脑海里将这句话来回嚼了两下,才明白他的意思。琇書網
与他无关,她会不会认为,他没有为她付出。
拍了一下他的掌心,她回:“想什么呢?我只是觉得林淑妃死得蹊跷罢了,和你有没有关系都无所谓。”
与他有关,那这件事就简单了许多,无关的话,那就复杂起来了,是谁会在那个时候让林淑妃死呢?
那个时候,是冬狩,她在猎场受了伤,回来养了几日,伤就要痊愈之时。
她的死,乱了林家的节奏,轻而易举就被抓住把柄,防不胜防。
……
江衎辞送泱肆回宫,在宫门外,遇上了周梓玥,她今日就得启程离开京上,一同前往西北。
同样是重兵护送,不容出一点差池。
火药一事,两个国家都有错,站在客观角度,泱肆无法全怪罪西凉,也不能因此而怠慢了他们的公主。
所以泱肆还是平常的语气:“公主一路顺风。”
“多谢殿下照拂。”
周梓玥亦没有表现出什么异常,向二人行过礼,坐上马车。
泱肆望着远去的队伍,心中思忖。
江衎辞问她,是不是在担心什么。
泱肆摇摇头收回视线,“我只是在想,西凉王让她来大北,是否不完全是因为前年输给我们,而是早就知晓了军火外泄的事情,所以让她来与大北结亲,希望日后能以此进行化解。”
只是没想到,大北先一步查到了。
“若真如此,代表他们对大北还是心存忌惮。”
江衎辞轻抚过她的发顶,道:“这是你的功劳,让他们知道大北不能随意侵犯。”
.
林家的事暂时算是告一段落了。
只是还有一个人,该何去何从,像前世一样在整个京上掀起了风浪。
只不过这一次,更多的是反对的声音。
老百姓只知小皇子被幽禁在婉心殿,其实不然,他早就在年前被太后接去了寿康宫。
如今林家犯了诛九族的重罪,小皇子的去留也将是一个问题。
因为大皇子已经痊愈,朝中的大臣不再像以前那样支持小皇子,请求依照大北的法律处置,给大北的子民们一个交代。
也有少部分人认为,朝中就两位皇子,不应做得如此绝,何况小皇子年幼不知事,不应牵涉其身。
那些大臣的心思,泱肆早就看得透彻,不论作何选择,他们为的不过就是自己的仕途。
为了这事,大臣们在早朝上吵了整整两日。
泱肆前往寿康宫时,太后正在陪魏嘉煜练字。
他现在整日待在寿康宫,由太后照料着,半步都不曾踏出去过。
听到宫人的通报,他手上的动作顿了一下,笔墨在宣纸上晕染成一团。
太后轻轻拍了拍他:“今天就先到这吧,煜儿先去休息一下。”
魏嘉煜乖乖点点头,放下狼毫,绕过案桌,垂着头往外走。
经过泱肆身边时,泱肆喊他:“魏嘉煜。”
后者停了下脚步,还是不抬头,抬脚就要跨出去。
泱肆偏起了要故意捉弄他的心思,提高音量再次喊了一声:“魏嘉煜,叫你听不见?”
门前的人之后停下来,收回那只跨出门槛的脚,定在门边,既不回头,也不说话。
泱肆抱着手臂,望着他小小的背影,立在那里,孤独又脆弱。
十六岁的魏嘉煜,已然长成了一个少年郎,身形一下子拔高,甚至超过了一些同龄人。
而二十六岁的魏泱肆身高早已定格了,与他走近时,需要抬一些头。
那时的少年多过了几年嚣张跋扈的日子,后来的几年还有勇气同她叫嚣,而此时的小孩子,却是一声不吭,只敢逃避。
“见到皇姐不会叫一声?”
门边的人大抵也有些吃惊,身形明显僵硬了一下。
毕竟两人见面从来都当素不相识,你不理我我不理你,互不相干。
如今得了势,她就如此嚣张地,甚至也不顾及太后就在此,就要拾起她“皇姐”这个身份,对他进行说教。
见他迟迟不开口,泱肆又语气轻佻地道:“怎么?哑巴了?”
“靖安。”
这时,太后出声打断,早已听闻这几日的事情,她声音凌厉:“你吓着他了。”
泱肆摊开手,耸耸肩,无所谓道:“皇弟见到皇姐喊一声不是应该的吗?皇祖母觉得我在吓唬他?”
她又看向魏嘉煜,“还是说,嘉煜不想认我这个皇姐?”
门前站立的人终于有了动作,缓缓攥紧了拳头,回过身,向她行礼,闷闷地唤了一声:“见过皇姐。”
而后,就快速转身踏出去,逃一般迅速。
泱肆望着他的背影,从鼻腔里发出一声哼笑。
太后冷着脸:“你来就是为了看他笑话?”
“皇祖母要这么想,孙儿也不否认。”
泱肆走进去,在那张低矮案桌前的蒲团前跪坐下来,与太后面对面。
她拿起桌上,魏嘉煜方才写的字端详了一下,言简意赅下评论:“还得再练。”
“你不必在哀家这里装模做样。”太后冷哼。
泱肆并不看她:“皇祖母,阿肆就快嫁人了,以后也很少有机会再来碍你的眼了。”
对面竟然许久没有回声,泱肆放下宣纸,抬起头,竟然对上了太后的那双苍老但深沉眼睛。
那眼里,是她这一辈子走过来积累的阅历,浩瀚如海,泱肆瞥见海里有什么东西在漂浮,还未一探究竟,就坠入了海底。
太后挪开视线,道:“再好不过。”
泱肆有一瞬间的晃神,想要再次去辨别她脸上的神情,却听见她又道:“你是不是忘了答应过哀家什么?”
保下小皇子,让他过和以往一样的生活。
“自然没忘。”
泱肆收回心中思绪,道:“我总得对得起他叫我一声皇姐。”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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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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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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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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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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