泱肆很给面子,接过酒杯,又问他:“你们主上到底在不在?”

  “这我真的不知道。”

  慕诺也没法子,他只是个小小的堂主,在鬼市是最低的级别,哪能清楚主上的行踪,颇有些心虚道:“不过我已经让人留意仰星楼的动静了。”

  泱肆是真的无话可说了。

  慕诺坐立难安了一会儿,让她自己坐一坐,有事叫门外候着的小厮。

  而后便出去了。

  泱肆便独自坐了一会儿,举着酒壶到窗边,推开窗扉往外瞧,仰星楼那边静悄悄的,只能看见每一层楼都有许多鬼市的人在巡视。m.χIùmЬ.CǒM

  外面也渐渐有人声了,大概是底下三层终于选出了获胜者。

  因为要到一定的人数才会开一场赌局,所以第四层除去三张赌桌,其他的桌子便都是供先获胜的人等候休息的,提供免费的吃食和酒水。

  有人嘻嘻哈哈推开门,泱肆回头,不是慕诺,是另外两个人。

  那两人也愣了一下。

  只见窗前的女子一袭烟纱散花裙,外披绣绒花袄,墨发如瀑,纤纤玉手握着一个玉壶,懒散地倚在窗框上,听见开门声,偏过脑袋,漫不经心地望过来,面具之下仅露出的一双眼睛倦懒又迷人。

  其中一人出声问:“你是谁?六八呢?”

  这声音泱肆觉着耳熟,再看两人的身形,她确定是上次起过争执的那两个堂主。

  一个代号是九七,另一个斯斯文文的,她没有近距离看过对方面具上的数字。

  这不是归慕诺管吗?这两人怎么跑到这来了。

  “不知道。”

  泱肆把头重新扭向窗外,继续看着外面。

  九七直直走进来,凑到泱肆面前,微微眯了下眼,看清之后道:“你是六八堂主的随从?”

  泱肆敛了姿态,微微颔首,道:“是。”

  九七上下打量她一番,“你不在外面帮忙,躲在这儿饮酒?”

  泱肆轻轻耸了下肩头,一派无辜:“堂主让我在这的。”

  “好啊他!”

  九七跳起来,“这家伙,又被我逮着了,自己手下都不放过!”

  居然敢对内部人员下手,贼胆不小啊!

  他对后面的另一名男子使眼色,“等一下就去向主上揭发他!”

  听到关键词,泱肆看过去,正要开口,慕诺就踏进来了。

  “你们怎么下来了?”

  九七走过去,他比慕诺高一些,总是习惯性地用臂弯勾住他的脖子。

  “我不下来还不知道你小子竟然背地里把自己的随侍都骗进来了!你就不怕被上头的那些发现了?”

  慕诺脸不红心不跳,顺势拖着他往外走,而后把他的手臂扒拉下来,将两人推出门外。

  “去去去,她有要事跟我汇报,我让她在这等等,你们上楼上去看好,一会儿该有人往上走了。”

  九七还在想往里蹭,“什么事是我俩不能听的?”

  “死侍区的事,你听个屁!”

  慕诺啪的一声关门。

  再回头,泱肆已经从窗前走过来。

  “你们主上在。”

  语气笃定。

  “没错,我也是刚知道。”

  慕诺见她就要往外走的趋势,赶紧拦她,“哎哎哎你先别急,主上还在仰星楼,你进不去的。”

  “他不会过来吗?”

  “一般不会。”

  慕诺连忙接着说:“但是我刚知道,今晚赌坊的获胜者可以去仰星楼取面具和令牌。”

  泱肆沉思,难道她还是不得不加入这个赌局吗?

  慕诺似乎猜到她在顾虑什么,继续道:“皇家禁赌我知晓,所以等一会儿我安排你作为随从之一,跟着我们带领获胜者一起前往仰星楼,我再找个理由说要见主上,到时候你再提你的事情。”

  他这个法子自然不错,泱肆应下来,“还需要多久?”

  “闭市前半个时辰就会角逐出最后的赢家。”

  慕诺道:“感兴趣的话可以出去看看。”

  泱肆点点头,又挑眉道:“你不是说这归你管?刚刚那两人怎么回事?”

  “我说归我管,又没说归我一个人管。”

  慕诺回答得理所当然:“你以为我有这么大的本事,管一个死侍区,还能再来管这么大的赌坊?”

  泱肆:“……”

  刚才她真以为,这小子在鬼市混得风生水起,一座楼的赌坊都可以交给他一个人管辖。

  原来是好几个堂主一起管理。

  泱肆走出去,现在已经有不少人上来了,她围在其中一张赌桌前看了看,这里玩的是牌九,不用下赌注,赌坊的人坐庄,连赢庄家五轮就可以获胜上楼,一旦中间输了,就必须下楼去,重新取得上楼的机会。

  连赢五轮本来就很难了,八个人一桌,牌型很分散。

  每个座位背后都有人专门记着,一旦有人输了就请他下赌桌,并请下一个人接替坐上来。

  玩了半天,一大半人被请下楼,能稳定连赢的少之又少。

  看那一个个不死心的眼神,和下一把势必要赢的模样,泱肆看得直咂舌。

  下面三层楼都需要下赌注,最后两层虽然不需要,但是这淘汰的程度,全都又返下楼去下注去了。

  这鬼市,真会揽财。

  离决出胜者还有好一会儿,泱肆想起来,自己还有一件事情,可以在这里试试看。

  于是她踏出青阳楼,循着刚才走过一遍的记忆,在另一座酒楼里找到一间角落里的厢房。

  厢房上挂着“百晓生”的牌匾。

  推开门,里面只亮了两盏灯,整个房间昏暗无比,见不到人。

  她看到一个小窗格,窗格前摆了一把椅子,便走过去坐下。

  里面伸出一只苍老枯瘦的手,向她摊开掌心。

  泱肆解下腰间的钱袋,直接放在对方的手心上。

  窗格里一片黑暗,手掌收回去,什么也看不见,彷佛融入了黑暗。

  很快,又递出来一张空白的宣纸。

  泱肆拿过一旁备好的狼毫,蘸了墨水,写下两个字:洛言。

  手掌捏着宣纸再次消失在窗格里,泱肆等了许久,也没有再传来任何动静。

  她秀丽的眉头拢起,正要开口,里面终于再次伸出手来。

  还是一张纸。

  她转过来看,瞬间瞪大了眼睛。

  上面赫然写着一个大字。

  魏。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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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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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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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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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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