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有种不知所归的茫然,以及不知所措的无力感。
没有人知道江衎辞去了哪里,她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以为重来一世,自己可以好好抓住这个人的,可是突然之间,他就无声无息地离开了。
连给她努力去留住他的机会都没有。
这种感觉就像什么呢?
就像她倒在黑暗中,也心觉自己可以就此沉睡,却有人在此时撕开天幕,照进一束光芒来,可当她拼尽全身力气站起来的时候,那道光又毫无征兆地消失了,她的世界又陷入了一片灰暗。
可是要她如何回到那个倒下的地方呢?
她回不去了,在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中,不甘心再次倒下,于是眼睁睁看着自己被一点点吞噬。
于是她什么都看不见了。
只顾往前走,往前走,漫无目的地走。
却又回到了倒下的地方。
泱肆不知道自己在国师府门前坐了多久,她只是抱着自己的膝盖,双目无神,也不知该想什么。
任由思绪放空,就怕一聚拢,就汇成了泪水。
上一次这么做,还是自己死在夜郎的芦苇荡边时。
不去想,就不会难过。
但这次好像并没有那么轻松,她还是忍不住地去想,想这个冬天有关于江衎辞的一点一滴。
她摸出脖子上挂着的那枚金哨,捏在指尖细细端详了许久。
千里传音,倘若他在千里之外呢。
他当时把它给自己的时候,是不是已经是在和她道别了呢。
这一刻,她甚至没有勇气吹下去,她怕不能像儿时那样,得到回应。
不抱希望就不会有失望。
可她还是把哨子放在了唇边,吹出的哨音都带着颤音。
而后终于绷不住,失声流泪。
……
天际在她无声的落泪中,也一点点无声的黯淡下来。
要是在城中心,或者是皇宫中,此刻该亮起灯了,可是在这里,周围灰蒙蒙的,寂静无声。
泱肆把下巴撑在膝盖上,冷得没有了知觉,只盯着脚下的雪地出神。
万籁俱静中,她听到头顶传来一道声音,浅淡的,熟悉的。
“为何坐在这里?”
很像是幻听,她顿了片刻,才不确定地慢慢抬起满是泪痕的脸去看。
泪眼朦胧中,那个人站在她面前,如往常一样,却又变得很不真实。
她张开双臂,委屈伤心得要命。
“莫辞,抱抱我。”
眼泪随着话语一起落下。
江衎辞的心也像被人重重一击。
她的语气那般脆弱,整个人也像被抽走了灵气,好像下一瞬间就会碎掉了一般。
他俯下身,将她抱进怀里,触手却是一片冰凉。
几乎要压不住自己的声音:“怎么又哭了?”
这话一问出口,怀里的人才哭出了声。
一声声,像受伤的小鹿,在他耳边难过地低咽呜鸣。
听不得这么心碎的哭泣声,江衎辞将她搂得更紧,实在没办法:“再哭,我就亲你了。”
怀里的人哭得更大声了,抽抽噎噎着说:“你、你倒是、亲啊……”
说完就被一只手抬起下巴,他清冽的吻落下来。
先亲一亲她的唇,再一点点轻柔吻去她脸上的泪。
最后停在她的眼角,接住一颗颗随时会滚落的晶莹泪珠。
他的呼吸凉凉的洒在她的眼皮上。
“别哭了,好不好?”
他当真不会安慰人,也不知她为何会伤心难过成这般模样。
泱肆从地上站起身来,用力抱住他的脊背,以此来确定他真的在自己的面前。
“我以为你走了……莫辞,我以为你不要我了……”
像是被人扼住了呼吸,江衎辞轻柔地顺着她后脑的发,“我没走,我还在。”
她哭兮兮地说:“可是府里的老仆说你几日都没有回府了。”
他轻声解释:“我有事,所以不在府内。”
怀里的人却还是不能轻易就释然了,“可是我去清平坊找你了,那里居然锁了门,连清不在……我又跑去公子府,陆绾儿说她也不知道你每年会去哪里……”
知道她已经意识到自己终将会离开,江衎辞没有说话,听她一句一句传达自己的伤心和难过。
“你明明答应过不会离开我的,可是我找不到你了,我去哪儿都找不到你……”
可是如果他真的走了,泱肆又没法恨他的不告而别。
“对不起莫辞,是我太笨了……我以为你一直都会在这里,可是当你不在时,除了国师府,我不知道还能去哪找到你……”
她只恨自己没有多关心他,没有早点意识到,他并不是一直都待在京上。
原来京上只是他人生旅途中的一段路而已,并不是他的家乡,也不是他的归处。
他每一年,都在四处奔走吗?就因为有他在的地方都是寒冷的,所以他不得不离开,他不能选择一个合适的地方永远停留。
她抬起头看他,眼睛红红,鼻尖也红,“莫辞,可不可以告诉我,你要走的话,我该去哪里寻你?”
江衎辞只觉一颗心都要被眼前这人给揉碎了。
她没有质问他为何会离开,也没有要求他为她留下来,而是央求一般问他,该去哪里寻他。
他改为双手捧着她的脸,轻轻抚摸她的脸颊,温柔又缱绻。
“如果我走了,不要来找我。”m.xiumb.com
他始终学不会对她撒谎,所以这句话一出口,指尖触到的湿度更大了,她的眼泪愈发汹涌。
他无可奈何,果然是小姑娘,随便就能哭成这样。
只好低声哄:“好了好了,别哭了,都是我的错。”
面前的小姑娘几乎是泣不成声:“你为什么不要我去找你……你为什么要一边靠近我,又一边推开我……”
江衎辞将她的脑袋揉进怀里,任由她的泪水沾湿衣襟。
再不敢看她受伤的眼睛。
“泱泱。”
许久许久,久到这世界彻底黑暗下来,久到寒风乍起,他将她搂紧。
他唤她,耳畔的声音低沉遥远:“如果你从来没有回过头看我就好了,我的心想要跟随你。可是我不得不离开,你需要温暖。四季也需要轮换。”
他说:“泱泱,我解不开这个困局。”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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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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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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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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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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