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有片刻的怔神。
而后扯出自己的衣袖,往旁退开一些,没有回应她,而是望向一旁的沐佑:“有没有找到其他下山的路?”
“有,在寺庙的另一侧,还有一条隐蔽的小路,避开了城中的视线,他们应该就是从那条路上来的。”琇書網
沐佑回答,又靠近一些,在泱肆耳边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声音说道:“此外,我们还在那条路上发现了火药的痕迹……”
身旁的小女孩插嘴进来:“这些人剃了头,打着和尚的名义,坑蒙拐骗,从京外将样貌出众少女诱拐至此,没有人会知道他们去了哪里,京上的人也不会发现。我偶然间听见他们的谈话,才知他们要将我们卖给这里的富贵人家。”
“你们都是从京外来的?”
泱肆并不看她,和众人退到安全的地带,“可是你们是怎么进京的?城门的守卫难道没有发现异常吗?”
小女孩摇了摇头:“并未,我们是被夜里带进京的,守卫们似乎早已与他们串通好了,与那老方丈交谈几句,便放行了。”
慕蔺早已抱着陆绾儿离开,泱肆看着前方打斗中的人,他的手下果然下手狠,出手都是致命,地上已经倒了一片。
其余众人已经是被迫保护自己的生命,想逃也逃不过。
哀嚎声一片。
泱肆喊了一声:“喂,慕诺已经报大理寺,留几个活口。”
廉狱闻声,及时收住手中即将抹掉下一个人脖子的长剑,对其他同伴道:“活捉!”
泱肆转身,向沐佑吩咐道:“先带她们在寺庙里安顿一晚,待大理寺的人来查清后,再将她们送回自己的家乡。”
“是。”
天色渐晚,泱肆得赶回宫中。
举着火把穿过竹林,再穿过寺庙,往山下走。
走下最后一级台阶,泱肆停下来,并没有回头。
“小姑娘,你很聪明,但是你的那些小聪明在我这里不管用,不要跟着我,回去。”
方才那小女孩从暗处走出来,停在他们身后不远处,道:“我没有去处。”
话里的意思不言而喻,只是语气却很平淡,丝毫没有有求于人的样子。
“那是你自己的事。”
泱肆抬起脚接着往前走,语气很冷:“你要是足够聪明,就应该知道继续跟着我的下场。”
这次,那小女孩果真没有再跟上来,直到下了山。
江衎辞走在她身后,控制着与她不远不近的距离。
两人在拴在树干上的马匹旁停下来。
泱肆解了缰绳跨上马背,自始至终都没有和他说过一句话。
可是即将要拍马屁股时,他先一步拉住了马儿脖子上的绳子。
泱肆便不再动作,也不看他,只目视前方。
江衎辞稍稍仰起头,看着她明显是因为生气而抿起来的嘴角。
这人很奇怪,好像总能看穿他心里那些隐藏起来的别扭的小心思,然后嬉皮笑脸地哄他开心。
现在轮到她生气了,他却不知该怎么做。
甚至无法像她一般说出那些好听的话。
沉默许久,反而是泱肆先败下阵来,低头瞥他一眼,语气闷闷的:“慕诺不在,你自己去骑另一匹。”
江衎辞紧紧拽住绳索,轻道:“单手骑马不安全。”
泱肆儿时眼睛受过伤,因此她的视力在黑暗中会变得非常弱,什么都看不见,所以此刻是一手举着火把,一手拉着缰绳。
听到他的话,她抿起来的嘴角松动一些,仍是嘴硬道:“你管我?”
江衎辞却是没有同她多话,保持着一贯的沉默少言,在她身后也跨上了马,接过她手里的缰绳。
泱肆吓得赶紧把手里的火把拿远一些,怕火苗伤到身后的人。
他驱着马儿走出去,速度不快不慢。
泱肆手肘往后戳了戳他的胸膛,催他:“快点,我得赶回宫里去。”
江衎辞却是不为所动,道:“夜里风凉。”
他在关心她吧,她听得出来。
泱肆不是一个喜欢拐弯抹角的人,有什么事一定要马上解决,不想留过夜让自己睡不安稳。
“你以前也会这样关心她吗?”
女人的直觉有时候就是那么准,特别是在另一个对自己的爱情存在威胁的女人出现时。
陆绾儿在铁门里抬起眼看过来时,先是下意识看向江衎辞,而后才转向的慕蔺。
而江衎辞也看向了她,里面那么多人,外面也那么多人,两人就那样准确无误地看向彼此。
虽然他们都隐藏得很好,貌似不经意,对视也可以说连半瞬都没有,其他人也不可能发现什么异样,可是泱肆就是一下子捕捉到了。
住在国师府的那个女人,是陆绾儿。
在去到公子府之前,她每天都和江衎辞生活在一个屋檐下。
所以前世后来,季君绾离开公子府后,肯定又回到了国师府。
只要想到,她一直一直,一直都待在江衎辞身边,泱肆就觉得胸腔里很闷,沉得喘不上气来。
江衎辞的语调还是很淡:“臣已经同殿下解释过了,殿下勿要拿这些无关紧要的事情来徒增烦恼。”
他的解释,是上次在国师府她发现他的府邸竟然住着一个女人而生气时,他说过不要多想,她想的那些都是没有可能的事情。
可是就算是这样,怎么可能不生气啊?
“可是你什么都不告诉我,单凭一句话我怎么可能不多想?”
泱肆低下头去,嘀咕着颇有些失落道:“还是在莫辞眼里,我也是无关紧要的……”
没有回声。
过了许久,江衎辞的声音才从背后传来:“殿下为何如此抗拒那个姑娘?”
明知他在转移话题,泱肆有些气鼓鼓,从腰间摸出那只午间时在街上买的兔子配饰,拿在手里晃了晃,还是回道:“因为她有一双,和阿烈一样的眼睛。”
以前泱肆心里有话,只能说给自己听,可是现在,她想说给他听。
江衎辞没有再回应,大概亦是在等她的继续。
“我第一次见阿烈时,是在宫外,他眼里有一股子他这个年龄不该有的倔强和不屈。那时,我们都不过才八岁。”
于是她将阿烈带回了宫,跟着自己练武,成了自己的贴身侍卫,也是自己最信任的人。
可是现在再回看,原来当初那一场相遇早就已经是被安排好的,阿烈背后的人从小就在她身边安插了这么一个人,这么多年跟着她,从未有过任何可疑的举动,对她忠诚恭敬,说一绝不做二。
是因为最后的目的,只是为了在成熟的时机杀掉她。
那个人多用心啊,为了杀掉她,花费了近二十年的心思。
泱肆侧过身,将小兔子塞进他的怀里。
“莫辞,在我向你要人跟着阿烈时,你就应该知道了。”
知道她已经不再信任阿烈。
也知道了她方才为什么对那个女孩如此不客气。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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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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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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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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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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