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辞?”
她有些不确定,也有些惊喜,走上前去,明知故问:“你怎么在这里?”
完全选择忽略几个时辰前是自己厚着脸皮让他来的。
可是,为何又下雪了?
分明前几日就已经停了。
江衎辞回过身来,眸色清冷,“臣来看看白玉如何了。”
泱肆微仰起脸看他,弯着唇浅笑,眼神里又有些无辜:“你只是来看白玉吗?都不看看我?”
他轻轻垂下眸子,不流露出任何情绪。
“白玉若是无大碍,殿下便可少操心了。”
嗯……他这也算是为她着想了吧?
“我就知道你还是关心我的!”
泱肆轻而易举满足了,就笑嘻嘻拉着他的衣袖往里走,“去看去看,咱们一起去看看咱白玉怎么样了!”
江衎辞的视线从她的手腕缓缓上移,到她清瘦的脊背,而后停留在她的侧脸。
迈着步子跟上她,他们之间凭着一块布料牵连,由她走在前面,主导着,将要去向哪里。
白玉乖乖躺在自己的小窝里,此刻正打着盹,听到脚步声警觉地睁开眼,昂起头来,脸上几道血痕。
看到来人是泱肆,它本欲要重新趴下去继续睡觉,可是当看到她身后的男人时,它又扬着脖子发出几声可怜兮兮的呜叫,被纱布缠绕了好几圈的爪子不停挠着小窝的木门槛,恨不得下一刻便跳出来,扑到他身上一般。
泱肆咬牙切齿,偏又要笑呵呵道:“你看,我就说嘛,几日不见,它想你了!”
她蹲下去,身子刚好挡在门口,只稍稍侧出一个角度,让这一狐一人能够看到彼此即可。
“白玉,你快看,是谁来看你了呀?”
小狐狸根本没理她,一个眼神都不曾分过去,只把两个爪子搭在门槛上,昂着小脑袋瞪着一双明亮的大眼睛看着停在不远处的男人。m.χIùmЬ.CǒM
江衎辞走上前来,轻轻弯下腰去,指尖在它的脑袋上来回轻柔地顺了几下,后者立马将脖子伸直,摆出一副享受的表情。
泱肆:“……”
他都没有这样摸过她的头!
她生气了,但她要说。
“莫辞,我也受委屈了啊……”
她也昂着脑袋,嘴角下耷,眼神哀怨,像只被大雨淋湿等着主人安慰和抱抱的小狗。
江衎辞只看了一眼,便挪开视线,重新站直了身子。
“殿下今后不可再如此冲动行事。”
泱肆撇撇嘴,不高兴了,抱着膝盖,哼了一声,道:“你又不心疼我,管我怎么做?”
廊外的落染,远远瞧见这一幕,即便看过傍晚时分两人的相处,此刻仍是缓不过劲来,惊得忘记了呼吸。
虽然听不见,但看自家殿下素来冷冰冰的脸上那委屈不已的神情,那泛红的眼角,便也能想象出她的语气,定也是可怜兮兮的。
实在令人难以置信,活见鬼都没这稀奇!
只是那位国师大人,好像仍是无动于衷?
落染不禁有些为自家殿下感到担忧,她就说嘛,国师大人这般清冷的一个人,会真的交付出真心吗?
然而下一刻,她就再次被惊得睁大了眼睛。
因为长廊下,那个高挑挺拔的男人缓缓蹲下身去,与面前的小姑娘平视,而后抬起手来,在她的头顶轻抚了几下,动作轻柔而缓慢。
这边的泱肆也同样呆滞了。
头顶的手掌没什么温度,动作轻得难以感知,不过来回两次,他便收回了手。
面前这张近在咫尺的俊脸,神情浅淡,语气也是轻浅的:“今后无论遇到何事,殿下都应先考虑自己。”
江衎辞站起身来,往外走,“时候不早了,殿下早些歇息吧。”
……
好不容易停下来的大雪在今夜又肆虐起来,泱肆夜半听见外面噼里啪啦作响,推开窗才发现,外面竟下起了冰雹,敲打着窗棂。
泱肆沉着眸子在窗前站了许久,皱了皱眉,最后还是禁不住这冷风刮面,掩上窗回到榻上。
却是再也睡不着。
大概是被这冰雹敲击的声音所扰,她心里怎么也平静不下来,总觉得有什么东西咯在那里,不痛不痒,就是教人很难受。
待到天亮,窗外才渐渐安静下来,泱肆也才慢慢有了睡意。
刚睡下没多久,外面又传来动静。
“什么?”
她听见落染的声音:“我知道了……嘘……小点声,别扰了殿下休息……殿下?您怎么起身了?”
落染正和一个宫女交谈着什么,听见开门声,连忙上前来,扶着只穿了亵衣的泱肆就要回屋,“殿下,今儿个外面冷得很,您别这样就出来了,本来病就没好……”
泱肆跟着她回去,由她为自己披上外衫。
“发生了何事?”
落染去整理床榻,道:“昨日夜里淑妃娘娘不小心跌进了池塘里,偏生昨夜下起了冷子,下人们都在屋里未听到呼喊,好在那池塘不算太深,淑妃娘娘最后是自己摸索着爬上岸的。”
一个娘娘,在下着冰雹的夜里,不在寝殿内好生待着,只身一人跑出去,还摔了。
“昨日早就已经传开了,”只不过未央宫从来不允许打扰主子休息,所以昨日没人敢来上报,落染继续道:“说是挺严重的,那淑妃娘娘到现在还昏迷着呢!”
明明她是在陈述事实,泱肆却是听出了她语气里藏不住的窃喜。
“你看起来很高兴?”
落染顿了顿,站直身子低下头,有些手足无措:“殿下……”
泱肆扬起眉梢,“嗯?”
“因着婉心殿那两位,您都受了三回委屈了……”
寿康宫一次,黎塘一次,昨日又一次。
落染极小声道:“您身体到现在都还未愈,他们却只是……”
只是被罚禁足。
“傻。”
泱肆忍俊不禁:“他们的损失比本宫大多了。”
落染却是很固执道:“其他的事情奴婢无权过问,奴婢只能在乎您是否平安健康。”
泱肆怔愣片刻,从喉咙里发出一声轻笑,仍是道:“傻。”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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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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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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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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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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