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第二次还是在宫外游湖遇刺。
林淑妃难辞其咎,主动请罪,称自己没有保护好公主,愧疚悔过之心坚决,仿佛这晕倒的不是先皇后的皇女,而是她的。
皇帝勃然大怒,命人追查,一定要将真凶抓出来。
夜已至深,未央宫外,太医宫人跪倒一片,公主殿下一刻不醒,他们便一刻不能起身。
要说最清静的,莫过于寿康宫了。
陈嬷嬷点燃了寝殿内的安神香,烟雾缭绕,香气飘散。
太后坐于榻上,单手捻着佛珠,闭眼诵经。
“太后,今日那黎塘,果真不太平。”
手里的动作未停,片刻后,她才缓缓睁开双眼。
“明争暗斗这台戏,哀家早就看乏了。”
陈嬷嬷低着头,双手接过那佛珠。
“本同末异,这场戏,便是如此千年延续。”
“呵呵,好个本同末异!”
太后笑出声来,笑声苍老:“素珍,你向来看得透彻。那你觉得,这一局,谁会赢?”
陈嬷嬷抬起手臂承接她搭上来的手,引着她走进内殿浴池。
“一场虎斗,旗鼓相当。”
“如此看来……便是观虎斗之人获利了。”
.
泱肆夜半时便醒过来了。
脑袋昏沉,喉咙干哑。
落染守在床前,此时趴在床头睡着了。
泱肆轻轻动身起床,不想吵醒她。
往桌前倒了水,竟还是温热的。
想是落染为了防她醒来渴水,时刻准备着的。
一连喝下两杯温水,她透过窗缝看向外面跪着的一众太医和下人。
风雪又肆虐起来,北风呼号,在未央宫上空久久盘旋不去。
回到被子里,她睁着眼平躺,思索着接下来的事,直到天蒙蒙亮。
落染醒过来,见她睁着眼,惊喜万分。
“殿——”
泱肆眼疾手快捂住她的嘴。
“嘘。”
她用眼神示意窗外,压低声音:“去让外面那堆人离开。”
落染点头,起身推门出去。
“大家都退下吧,殿下高热已退,想好好休息,勿要在此打扰殿下了。”
长公主喜静,未央宫的宫女太监比其他宫殿都要少上一半,能进她寝殿的更是只有落染和阿烈两人。
婉心殿于昨日遣了一众婢女前来侍奉,却只是在外跪了一整夜。
而未央宫一个下人都未跪。
未央宫的规矩,不喧哗,不进殿,不熄灯,不长跪。
“落染,梳洗,本宫要出宫一趟。”
待所有人都退去,泱肆从床榻上下来。
“出宫?可是殿下你……”
“别可是了。”
泱肆打断她,在妆台前左挑挑右看看。
“你快来替本宫选选,哪个发簪好看些。”
落染没辙,只好上前来,挑了一支玉簪,替她挽发髻。
梳完发髻,又要挑衣裳。
“你觉得是这件好看,还是这件好看?这件会不会太素了?这件会不会又太艳了?”
落染站在一旁,目瞪口呆。
“殿下,您究竟因何事出宫,怎的须要这般……”梳洗打扮。
泱肆看着一堆衣物发着愁,自顾自道:“你说,去见男子要穿什么比较好?”
“什么?男子?”
殿下在外带过兵,去见男子不奇怪,奇怪的是她现在这个举动。
她以前哪曾这样过啊?
因为自小习武,她便没有了女儿家的扭捏姿态,也不爱梳妆打扮,可是现在,略施粉黛,淡扫蛾眉,为衣装发愁。
落染想到一句话。
女为悦己者容。
“殿下,使不得啊,事关您的清誉,不可这样……”
泱肆没理她,最终挑了件水蓝色纱罗裙,外罩一件雪袄。
“你在这里替本宫好好守着,不要让任何人来打扰,退早朝之前本宫就会赶回来。”
言罢,她轻巧开门出去,绕至后门,躲开巡逻的锦衣卫,翻墙出宫。
天将将大亮。
泱肆站在国师府前,往手心里呵口热气,搓搓手掌。
门前无士兵看守,大门从里面被锁上。
她揉揉被冻得通红的鼻子,蓄力翻墙而上。
府邸内冰雪覆盖,毫无人气。
泱肆很惊讶,这么大一个国师府,一个打杂的下人都没有?
父皇不是很重视国师吗?
顺着高墙在府邸外缘绕了一圈,才终于得见最深处其中一个院落里,冰雪被清扫干净。
她轻手轻脚落地,在院子里环视一周。
无人。
眉头微蹙,难道他不在?
正欲抬脚,却被什么东西扯住了裙摆。
低头一看,毛茸茸白花花的一团,咬住了她的裙摆。琇書網
是一只雪狐幼崽。
她扯了扯裙子,“松嘴!”
那崽子不听,咬着不放,不停撕扯,愈咬愈上劲。
“小畜牲!要咬坏了!”
她不敢大声,只得低声冲它喊,甩甩脚,还甩不开,咬得死紧。
泱肆蹲下身去,揪住它的后脖颈,雪狐迫不得已松开嘴,被她揪起来。
“还咬不咬了?”
正打算教训教训这小畜生,它突然嗷嗷嗷地叫起来。
“嘿,本宫今天还治不了你了?”
本来也只是做做样子吓唬吓唬它,哪知它非但不乖,反而叫得更大声了。
泱肆正手足无措,身后传来房门打开的声音。
随后是那道熟悉又陌生的,清冷冰凉的嗓音,带着些许疑惑。
“殿下?”
泱肆身子一僵,手一松,僵硬地缓缓转过身。
那人身着一袭祥云绣纹袍,身形颀长,立于檐下。
他面庞冷峻白皙,棱角分明,眉眼深邃得如那黎塘的湖,无波无澜,薄唇又似那腊梅,洁白如玉,透着点点淡粉。
分明是俊朗风雅,谪仙一般的人,偏偏整个人又由内而外地,散发着无尽的冷漠与疏离,令人望而却步。
那小崽子得以落地逃脱,逃也似的一下窜到男人脚边,用小脑袋讨好地去蹭他的云靴。
泱肆狠狠盯着它,嫉妒得眼放恶光。
男子弯腰,指尖轻触一下那雪狐的头顶。
“乖一点。”
那雪狐果真听话地乖乖卧躺在地上。
他直身,向泱肆颔首。
身份尊贵的国师大人,行的是最简单的礼仪。
“殿下可好些了?”
他似随口一问,不带任何情绪。
也并未追问她为何会出现在这里,是如何进来的。
“不太好,咳咳咳……”
仿若突然想起来似的,泱肆咳嗽几声,显示自己的虚弱,就好像刚刚翻墙而入之人并不是她。
他站在原地,未动,也未言。
似乎方才真的只是场面话,她好与不好,都与他无关。
泱肆:“……”
果然,要江衎辞关心你?登天都比这简单!
她又有些哀怨地瞥一眼地上的小狐狸,它正懒洋洋地枕着自己的前腿,趴在他脚边,看向她的目光泱肆都觉得带着些挑衅。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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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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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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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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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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