甫一踏进去,落染就迎上来,接了她手中的油纸伞,抖落上面的积雪。
“殿下,您可算回来了,您身子未好,奴婢又不在身边,可急死奴婢了!”
今日中午药膳都是吩咐人送去华清宫的。
她又替泱肆脱下狐裘,从桌上端了药碗:“一听说您起身来了,奴婢便赶紧熬了药等着,现在温度正好,您赶快喝了罢。”
落染从小便进宫跟着嬷嬷一道学着如何侍奉公主殿下,后来嬷嬷走了,泱肆又习惯了落染伺候,便只有她这么一个贴身丫鬟。
小姑娘心思单纯,倒也是真的关心人。
泱肆记得落染出嫁时,她亦是十分舍不得的。
药很苦,她试了一口确认不烫之后才端着碗一口全部喝下去。
苦得脸都皱起来了。
她边放下碗边问:“今日本宫不在,宫里可有什么事?”
“有的。”
落染连忙端了清水给她漱口,“殿下,午间您不在时,淑妃娘娘来过了……”
泱肆漱了口,总算觉得没那么苦了。
“嗯,她怎么说?”
落染还犹豫该如何说下去,却见她没什么表情,语气也没什么变化,便接着道:“淑妃娘娘说来看望您,还带来了一箱药材补品……”
“还有呢?”
“淑妃娘娘还说,这几日腊梅花开了,便请了宫里的妃嫔们,宫外的公子小姐们三日后到黎塘去游湖赏梅。”
落染说得小心翼翼,偷偷观察着泱肆的神情。
她只是淡淡地“嗯”了一声,而后闭上了眼睛,不经意道:“阿烈如何了?”
“烈侍卫他染了风寒,估摸着正休息,奴婢瞧着他挺严重的,想着给寻太医来瞧瞧,哪知他不肯就诊,把自己关在了房门里。”
说到阿烈,落染就开始担心了,他从小便跟着泱肆,因此与她也算得上是一同长大,落染把他看作了亲人。
“没办法,奴婢让太医留下了药方子,熬了药给他,也不知喝没喝。还有他的膝盖,奴婢叮嘱他要用热帕子敷一下,也不知他听没听进去。”
泱肆静静听完,眼珠转动。
上一回,她刚醒来得知阿烈自罚,心疼得不得了,把最好的药材都用到了那人身上,自己还病着就对别人嘘寒问暖。
但还是落下了病根,后来天冷时阿烈总会腿疼,泱肆一边骂这人傻子一边又担忧得很,四处去寻药。
纤细的手指敲了敲桌面,她问道:“本宫记得库房里有一堆血参?”
落染不明白她为何突然如此问,还是回答:“是的,都是这两年陛下赏的。”m.xiumb.com
“放着也是放着,近日天冷,大家都受了寒。明日吩咐御膳房用那些血参炖鸡汤分给宫里的下人们补补身子。”
未等落染回应,她又道:“去备汤罢,本宫乏了。”
……
泱肆在床上躺了一会儿,魏明正就来了。
他刻意放轻了动作,却见泱肆并未睡下,倚在床头,望着一盏灯出神。
见他来,就要下床行礼。
魏明正赶快扶住她,让她躺好。
“朕听宫女说你已经沐浴更衣,想着你应是歇下了,打算来看你一眼便走。”
他探了探她的额头,又道:“可好些了?”
泱肆别过头咳嗽几声,虚弱地点点头,又看向他,有些哀怨道:“父皇日理万机,若不是生病,只怕是都不会来看望阿肆。”
魏明正略显愧疚,“阿肆莫怪,实在是国事繁忙,朕脱不开身啊。”
“儿臣知道。”泱肆十分体谅地道,“只是儿臣一人在这宫中,无人陪伴闲聊,实属无聊了些。”
“你一个人?”魏明正伸手点一下她的鼻尖,笑道:“也不知今早是谁无视宫规非要去找她皇兄。”
被揭穿了,泱肆讪笑着解释:“那是因为父皇把皇兄禁足了,儿臣只好……”
“行了。”魏明正向来拿她没法子,“再过几日便解禁了,你忍着些,勿再让人议论了去。”
“好吧……”泱肆撇撇嘴,十分不愿地应着,“那待儿臣病好了要出宫玩儿去。”
魏明正笑着爽快应道:“去啊,朕何时拦过你?你只要注意分寸,保护好自己便可。”
魏明正从未只把她养在深宫里,只要她平安快乐,闯不出什么大祸,便从不在意她是否好好待在宫里。
犹豫片刻,他又道:“你赶快把身子养好,过几日去游湖赏梅,也当得散心了。”
泱肆就是在等他这句话。
她微微低下头,垂着眼眸,欲言又止。
“淑妃品行端正,待人也是温和的,你可以试着去接纳她。”
见她不说话,是听进去了,魏明正趁机道:“该说的朕昨晚都与你说过了,朕知晓你是明事理之人,只是一时难以接受,但是总不能一直这样下去不是?更何况你是我大北唯一的公主,就算是换了个皇后,也无人敢说你一句不是。”
泱肆是先皇后徐氏所生,徐氏同魏明正青梅竹马两小无猜,他登基后不久徐氏也入宫为后母仪天下。
魏明正是真的爱徐氏,他曾在她的封后大典上,向众人承诺,徐氏是大北国唯一的皇后。
怎奈好景不长,泱肆七岁那年,徐氏便患病离世,后宫之主的位置便一直虚空着,直至今日。
泱肆知道,后宫不可一日无主,但她就是不想唤另一个人作母后。
况且,那人还是林淑妃。
她叹了口气算是妥协:“好罢,如果母后知晓儿臣寻到了另一个亲近之人,定是也会很开心的。”
转而又有些担忧道:“可昨日儿臣闹得那般烈,就怕淑妃娘娘不喜欢儿臣了。”
听到她如此说,魏明正放下心来,心疼地拍拍她的手,道:“阿肆能如此想便已经很好了,别担心,你那么聪明伶俐,她一定喜欢你。还有你皇祖母那边——”
徐氏离世后这几年,后宫大小事宜皆交由太后掌管,朝臣提出立后,太后便向皇帝引荐了林淑妃。
因此昨日传旨之前,才有了她在太后宫殿前长跪整日这件事。
“儿臣改日去向皇祖母认罪。”
话是这么说,魏明正却是怎么听都听出她有些不愿意。
“你皇祖母是个嘴硬心软之人,其实心里还是很疼你的。”
太后是不是嘴硬心软泱肆倒是不知,反正心疼她这一点倒是从未感受到过。
准确来说,老太后是不喜泱肆的,因为在她眼里,就是因为有了泱肆的存在,后宫才这么多年未立后。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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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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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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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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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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